《谁来救我》牛奶和咖啡

59、三 ——危险的信号

　　一直记挂着下午四点和罗殷诺的约定，时间过得很快。人就是这样，总得有些事情可做，总得有些想头，不然人生就是失败的，每天数着秒度日，现世于他与地狱无异。清早见面时和熙铭说过，所以3点半，导演就喊了收工。这个剧组有我的存在，就是这位导演的地狱吧。节省资金，没打车，公交站台等候拥挤的公共车辆。更为节省的人体11路，考虑到脚的情况，不做尝试。
　　下班高峰还有些时间才到，一路还算顺畅，心里默记着第五站下车。刚好，四点整。门开着，我径直走了进去。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变得干净、整洁多了。因为知道我要来，特地事先打扫过。
　　：“来了？”
　　罗殷诺微微一笑，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绿茶。入口很苦、很涩，茶的品质不好。
　　：“拿着，你的包。”
　　分别了几天的手提包，重回身边。他知道我是来拿包的？
　　：“至少也把钱包拿走，你又不是警察，我没有捡到钱上交给你的义务。”
　　很随意的，坐在我身旁，高翘着左腿。
　　看着他，开口想说话，却没有任何语句。身旁这个，是罗殷诺没错，是我熟识的那个罗殷诺。不同的是，他面对我不会再脸红，言行举止，少了原有的几分孩子气。成熟，是的，他变成熟了。离开父母的庇护，现实社会的磨练让他变得成熟。他的这种改变，让我欣喜，同时又觉得寂寞，再也看不到他红如苹果的脸了。
　　：“你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
　　他看着我的眼神，似能将我穿透。
　　：“是吗？让你失望了。”
　　改变，是活着的明证、动力。一成不变等待着腐朽，融化入土，那就不是人。
　　他轻轻摇头。
　　：“不会。我觉得你很好，保持原样就很好。我喜欢这样的你。”
　　：“怎样的我？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
　　他侧过头，略微沉思了片刻。
　　：“很难说清楚。打个比方吧，就像是一株不合时令却傲然绽放的花朵。让人钦慕、迷恋，却又因为不确定何时会凋谢枯萎而不安，像空气一样抓不住。”
　　和上次拍摄宣传照那位摄影师说的雷同。该认为，是赞美吧。
　　：“也不能说完全没变，白金碎钻的岱滢泠，不存在了。”
　　可以不必说，但心里觉得，该告诉他。
　　：“是吗？”
　　他淡淡的，笑了。也许这件事，在他心里根本无关痛痒。又也许，他会在意。
　　：“没有回家、回学校的打算？还有莱伊的事。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堂堂市长公子，没必要自己给自己下放到这地步。英洛遥一个人疯就够了，不需要他陪着。一点都不值，不值得。
　　：“没有。莱伊就更不用担心，她在英国的待遇很好，有我妈的安排。”
　　：“我不是说这个。你要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父母、莱伊，全部放弃了？！就算他们再怎么专制、任性、甚至蛮横，也不用做到这地步。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语言，人可以交流。”
　　想到莱伊，一股抹不掉的罪恶感油然而生，让我对自己极度厌恶。
　　：“我知道。既然走出那个家门，就已经做好了觉悟。莱伊懂得这点，才一个人上的飞机。不要太费心，莱伊的事也好，我的事也好。那样你会很累。”
　　这样的话出自罗殷诺口中，说实话，我很吃惊。他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你有觉悟就好。但是记住，我和你不再有可能，就算你摆脱了束缚。摆脱一切捆绑只是为了自己，不为任何人。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会全力帮你，作为朋友。不要擅自作出让莱伊、让我担心的事。”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这让我不解。
　　：“要记住的这么多，我是拿本笔记本记着，还是劳驾你每天提醒叮咛？”
　　说着，自己笑了。我的笑肌，也被他拉动。
　　罗殷诺。到底该怎么对你，才好？不清楚、不明白，一想到头就作痛。不要太费心，我却是做不到，做不到。为什么？自己也不明了。唯有，轻声叹息，一下，接着一下。
　　：“眉头皱的那么紧，小心皱纹。”
　　皱纹？确认一下，并没有。他在用他的方式，宽慰我。岱滢泠，你真的，很差劲。越来越差劲，无药可救。
　　：“还有什么要事吗？不急就下次见面再说，我还要赶回去接班。”
　　他看看手表，暗示要赶时间。
　　：“没了。那就下次再见。”
　　羡慕，目标明确并为之忙碌的他。并排而立，自己却什么都不是。他送我到车站，驱车离去，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男式27寸自行车。那个背影，逐渐坚毅、强壮着。终有一天，会生成一个女生可以安心投靠的胸膛。只投靠之人，不会是我。
　　感叹结束，加入等候公交车的人群。公交车没等到，熙铭的电话先到。
　　：“岱滢泠小姐，劳驾180度后转看一下。”
　　单单一句话，便断了通话。
　　无聊。自己同样无聊，照他说的做了。看到一辆车停着，车窗打开，里面一个人向我挥手。是熙铭。习惯了他的这一套，不再抵抗乖乖上车。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附近并不繁华，是极为普通的平明居住区，不像是他这种红得发紫的偶像明星会出没的地方。
　　：“也接近晚饭时间，一起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避开我的问题，没有回答。
　　：“又是熙铭王子的邀请？”
　　：“算是吧。荣幸，我也是你的王子。还以为你的王子只有罗殷诺和英洛遥。”
　　：“我只说熙铭王子，并没说你是我的王子。”
　　不想再有麻烦的牵扯，特意澄清。
　　：“那么罗殷诺和英洛遥是你王子了？”
　　：“现在两位王子双双落难，辛苦你这位白姑娘了。”
　　前方红灯，车停了下来。
　　：“什么落难？”
　　：“不是吗？虽然两个都是自愿的。一位整天忙着打工，一位整天窝着无所事事，白姑娘夹在中间很难做吧？”
　　罗殷诺的事、英洛遥的事，他知道？！
　　：“当不成王子，只有化身骑士来解救白姑娘。”
　　招牌式的微笑，在这时出现。
　　：“熙铭，你……”
　　他封住我的口。
　　：“很快就到了，有话一会儿再说。”
　　红灯跳转绿灯，车又奔跑起来。
　　又是一处，高档的饭馆。15层，靠窗，居高临下，绝佳的位置，欣赏风景。此刻却没那份兴致，目光始终在熙铭身上，为着他方才那令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几句。
　　：“想问什么？说吧。”
　　Menu还给服务生，笑着送其离去。
　　：“罗殷诺和英洛遥的事，你知道？是怎么知道的？”
　　：“放轻松，不用那么紧张。”
　　还是，那不变的微笑。
　　：“罗殷诺，他去英国前我找过他，那天早上是我告诉他你在我那儿，让他去找你，并在机场送莱伊离开，知道他没有走。英洛遥，他找过我，为了你的事。”
　　：“你知道罗殷诺没走？为什么不告诉我？！英洛遥又为我的什么事找你？”
　　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他。
　　：“不急，慢慢来。一下问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他松开我。
　　：“瞒着你，是罗殷诺的意思，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英洛遥找我的理由就更简单，让我远离你，不要靠你太近。”
　　那是，英洛遥的警告。他知道我还在和熙铭来往。危险，很危险的信号。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
　　：“你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不想再为你增加麻烦，不想看你被压垮。”
　　：“劳你费心，我没那么脆弱。”
　　始终被压着的人，不存在被压垮的问题。因为，习惯了。
　　：“当然，那两个人的事我也私下做过些调查，因为是你的王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要的餐点到了，是铁板烧。‘滋滋’溅着油花。
　　：“没了。”
　　害怕，害怕时间的流逝，害怕回去面对英洛遥。握着玻璃杯的手，不住的颤抖。黑洞真的存在，不要客气把我吞噬，就在这一刻，绝无半点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