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联合会议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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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悖论盒子，一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用规则来界定的地方。
相对应的，从悖论盒子诞生的猎人们，也是一群无法用常识来理解的特立独行家伙。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到死或许都在追寻活着的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衍生出了不同的自我认识思想乃至派别，大致可分为旧派、新派、以及立场中立的真相派三组。
旧派，顾名思义，诞生于物灵猎人协会建立早期甚至更前，那时编制散漫的猎人们因为发现了“自己与物灵享有相似的生命本质”这一事实，进而相信自己也是灵的一种。作为第一个出现的自我概念认知，这思想迅速得到普及和接受，并促成了物灵猎人协会的建立、还包括第一批长老与骨干的任命，在这之后很久的一段日子里都是所有物灵猎人的常识，是无数骨干撑过百岁关头的信仰。
与之对抗的新派则出现在最近两三百年，正逢协会内部新老交接，大量新诞生的猎人们不约而同发现自己具备所谓“前世的记忆”，并坚信是某些“错误”才造成了如今这副半吊子的身体。他们记得曾在不同概念次元的不同身份，记得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出生和死因，且像是传染病一样迅速让很大一部分资深猎人也出现了相似的回忆和症状，这之中包括不少现任的十三议员、骨干和长老。
最后即是维持平衡与调和的真相派，他们不介意自己是人是灵，仅仅针对自我认知存在好奇，渴望了解最真实的过往，抱有这样想法的猎人出乎意料占据很大的比重。比较微妙的事情是，真相派的人大多才是真正的偏执狂，就算在精神相对超出常人认知、普遍存在精神分裂现象的骨干当中，他们也是更不合群的一类人，由他们维持的中立因而显得岌岌可危又无比的滑稽。
从大概三百五十年前新派异军突起、迅速成长壮大开始，这三种思想出于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它们分别的信徒一起，经历时间洗礼，三足鼎立，成为整个协会的支柱。
当然，除了三派理念本身彼此的对立与反向支持关系，能让协会在三种思潮夹击下依旧维持正常运转的根本原因还有一个——即是目前任职枢机长老的三位资深猎人的立场。
大概两百年前，新派与真相派逐渐拥有足够思想基础的时期，三位任职已有千年以上资历的长老极为戏剧化地分裂到了三个派别。其中，首席长老【绯红的克里姆森】坚守旧派，他曾经的搭档、如今的副手【白银的林德】投身于新派，唯一的女性、最不常出现于其他猎人眼中的【缄默的乌羽川】则选择真相派，自然而然成了前两者的调和剂。
这么多年过去，旧派依然是协会的主导——毕竟首席一直是那个【最强】的男人。
修想着，目光从几位长老面孔上一掠而过。回到悖论盒子让概念次元带给他的外貌变化都褪去了，此时的男人高个长腿，陷在座椅里面懒散而好整以暇地浅笑，半长不短的乌木色发，眼窝深陷的黛青眼珠，英俊得甚至能将之当作分辨他与别人差别的特征，半截烧焦的银链从他手腕上垂下来，轻快摇晃。
他视线似乎不经意的流转，落到正对面那张椅子中的人眼睛里面，迷雾一样的紫色，很深很冷，又总是为着什么固执地发亮。
紫眼睛的主人看上去正漫不经心地盯着哪里发呆，好像提出会议的人不是她一样，明明犯烟瘾了又不得不忍着，便默默地嚼着戒烟糖，一粒接一粒没有规律地塞进嘴里。
她真是一点没变。修意识到自己在笑，尔后更进一步纵容笑意攀上眉梢眼角。
坐他侧手边的摆渡人一脸恶寒地翻个白眼。
所以说。她在心里骂。我才不想来啊。
“——所以说，她不想去开会也情有可原。”
同一时刻的某个概念次元，关西城区内一座被各色霓虹灯装饰得花枝招展的破落出租屋窗边，万事屋边摆弄着窗台上垂死的植物、边和房间角落里一摊蠕动的阴影说道。
“修和阿诺，他们俩见面本身已经可以叫作灾难了。”年轻男孩模样的猎人晃晃脑袋，脑袋后面支棱起来的小辫子、两边写有“百无禁忌”字样的绸布耳饰都跟着那动作小幅度转圈，“不过好赖有首席在现场，他们还不至于在大会上闹事。”
流动的阴影中忽的长出一对荧光色耳朵，呈现非常圆润的三角形，分不清属于猫科还是犬科的兽类，试探性地抖动了几下。
“行刑课都出动了……”关西的物灵答非所问地开口，在断句间隙碎碎地嘿嘿低笑，“那些家伙当中还能活下来多少人呢……”
它音色质感华丽，偏偏却带着重度肺炎病患的沙哑，间或响起类似电波被干扰时刺耳的杂音，不知混杂谁的悲鸣惨叫与细语呢喃，神经质得叫人听一句便头痛欲裂。
万事屋无奈地放下洒水用的小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我去看看。”他叹口气，对因为意图得逞而炫耀似的快速抖动的荧光耳朵认真道，“只是看看而已。”
关西哼哼着发出破碎的笑声，没有说话。
出租屋外的霓虹灯招牌快速闪烁几下，先是熄灭陷入漆黑，再亮起时，窗旁那一排蔫弱枯黄的多肉盆栽旁已不见了男孩的身影。
“阿诺小姐毕竟是不同的。”
穿崭新英伦制服的东方美人从窗明几净的走廊经过，轻声细语和身后错一个肩膀跟着的红发雀斑男孩说话，因为过于明媚的阳光下意识伸手挡了下眼睛，原本矜持礼貌的表情也随之有了短短两三秒的鲜活。
“嘿诶。”乔伊感兴趣地应声，掂了掂怀里抱着的一大摞文件继续追问，“我对她不太熟悉……嗯，我对议员们都不熟悉。”
这时有同是魔阵队的几名队员迎面走过来，两人相继打了招呼，等余光里他们离得挺远了，飞鸟才温声解释道。
“如果用派别简单区分一下，除去长老们，旧派里比较年长的是我和忍冬，忍冬比我更早成为议员，不说克里姆森大人，旧派内一般都是他拿主意。其他的还有摆渡人小姐，已经过世的鸠先生和接替他位置的红小姐，都是比较有资历的旧派。”
乔伊点点头，“这些我知道一点，我也是旧派嘛。”他很是学生气地笑起来，“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申请来做您的搭档。”
飞鸟嗯一声，想了想觉得不能对明显表露善意的后辈太冷淡，又开口补充道，“现在旧派的新鲜血液不多，能多一个人很好。”
他摁下WB总部大楼中央电梯的按钮，看了一眼接连亮过的楼层数指示光灯。
“因为苏醒所谓记忆的人越来越多，新派的核心圈子一直在变化，最近几年基本是芙洛小姐拿主意，也有说法是艾因和艾尔那对兄弟接班。选择新派的议员并不多，但很多议员的现任搭档都是新派的后起之秀，苦木，鸢尾，万事屋，莫……都是如此。”
光灯很快降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两名高中生模样少女，身上披着笛吹队的红黑方格制服披风，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于是上楼的电梯就剩空空荡荡两人。
“乌羽川大人很少露面，真相派的话事人一直是修先生。”说到这里时，红发后辈不太确定瘦削青年是否冷淡地撇了撇嘴角，“这大概也是派别分裂的必然，灯笼心小姐和Abetter先生互相不能服众，只有长老和修先生勉强能指挥他们。”
乔伊回头望了眼玻璃电梯外侧，先前错肩经过的两个女生正骑着笛吹队的小型龙飞远，他揣着怀里的文件感叹道，“辛德瑞拉致命伤的细节没有公开，她们这些当事人还要每天为了日常任务到处跑……说起来，您还没有提到阿诺小姐，她不和修先生一起吗？”
“……不是。”从侧脸看去，飞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线也未曾发生起伏，他只是平静地陈述，“她很受克里姆森大人器重，但她哪一派都不是，对这些事情……我是说我们一直追求的东西，她并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乔伊愣了愣，尔后是不甚在意地笑，“我有个同期同学说她很特别，要争取做她的搭档——她确实很特别。”
飞鸟没接话茬，沉默几秒，示意不再讲这个话题，转而嘱咐魔阵队之后的工作，“等下和邦古耐夫长官汇报，记得不要紧张。”
乔伊认真说好，垂头看资料最上面那张打印好的稿子，在他们头顶，代表楼层位置的光灯仍在以固定频率缓缓上升。
“如果不是因为首席，现在的协会不可能有阿诺那个女人一席之地。”
忍冬粗暴地抹过眉骨处蹭破的伤口，瞥一眼马林梵多城墙下、在和平主义者扫射中死伤惨重的白胡子大船团，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好担心。不过是一条咬过主人的狗。”
芥子立在他旁边，神色间都是下属对顶头上司的恭敬，脑子里却通过私聊频道跟马林梵多呵了一声，“他和阿诺正面打过一场，也就一百多年前……输得很惨。”
她听见马林梵多的笑声，短促得有点敷衍，音质偏偏严肃古板，有着惊涛骇浪无法征服的厚重，像作怪的老派绅士。
“他一直很要强。”物灵这么说着，“输给小姑娘和自己不认可的正义，很伤自尊吧。”
“阿诺可比他年长。”芥子嗤笑，伸手将被海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他比阿诺更像首席的狗，总是得不到效忠主人的褒奖，还不肯承认自己嫉妒。”
马林梵多不太应付得来她的刻薄，私聊频道一时浸泡在安静的沉默里，芥子并不介意，她不像忍冬那样关注底下的战况，只是站在搭档身旁一边警戒一边放空头脑发呆，忽然之间，她捕捉到马林梵多那把用道义包裹铁血的老派绅士嗓音咦了一声。
“有船队在靠近我的领海。”他转而通过群聊频道告诉芥子和忍冬。
中将先生眼神一凛，“谁？”
马林梵多花了两三秒的时间用类似见闻色霸气的能力看清楚了那面旗帜。
“——四皇，红发海贼团。”他低声说道。
……
……
HL。重建的都市小巷内。
fish单肩挎着新换的黑色书包穿过砖石墙的夹道，这还是阿诺离开以后的第一次出门，他没料到会被人跟踪。
对方用人类的标准算长得很帅，用猎人的标准并不算能打，站在HL十字街头时大概就是标准的时尚杂志封面模特，很普通很阳光，fish却能嗅出一点违和的味道。
从那气味中看到的是种什么样的既视感呢？
大概就是对所有人都笑脸以待、让朋友感到如沐春风，单独一个人时却总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吃饭时被碎骨头噎到，就把它挑出来洗干净，扔在白水或者酒精里面连拍几十张照片，再找来光影糟糕的三级恐怖片医院场景做背景，花一个通宵合成一张完整的骨头图片，哪也不发，就是为了自己收藏，心情好或者不好都拿出来看看。
一股子精致皮囊包不住的“我是变态”的浓郁气息，很冲，很刺鼻。
咬人的狗不叫。fish心想。
他站在那里，探头张望找路，像是从始至终没察觉到缀在身后的尾巴。
咕咕咕，瓦灰色羽毛的鸽子飞过了这条小巷上方被夹成一条线的天空。
无声的脚步一点点接近，男孩状若茫然地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他猛地回头。
砰，对方拿铁棍狠狠抽了他一记脑袋。
fish毫无反抗地昏死过去，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好小子。他想。笑得还挺帅。
#下集预告#
愉悦犯需要一个搭档。一个有力气的男人，一个任劳任怨做这些事的蠢蛋，一个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家伙。
下集：《罪犯》
“我第一刀切的是头。”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联合会议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