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联合会议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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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客鑫。墓地大楼。
红双手圈住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望着落地玻璃外夜色下的灯火群星，神情像是出神。
呼啦啦，一只乌鸦扑扇着漆黑的翅膀落在窗沿上，四目相对，恍惚间好像有娇弱如玫瑰危险如黑夜的女性以手掩唇清脆地笑。
红一双眼眸骤然收缩，杯子摔落在地裂成碎片，明艳浓丽五官扭曲狰狞，露出不知痛苦还是燥怒的神情，脚踝处却蓦的传来一阵拉力，疼痛带来清醒窜进脑子，她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回过神来。
她看见搭档铁鹿立在不远处，高瘦冷峻的男人神色紧张，死死攥着那条连通两人内核的锁链，嘴唇几经翕动，最后也只是略显苍白地问道，“……怎么样？”
红露出歉意的笑容，“没事了。”
她是非常端庄雅致的美人长相，修长高挑，穿一条高领长摆的酒红色绒幕裙子，略显疲惫放松地倚在古典花纹的高背沙发里，像是等待侍者描绘肖像画的贵族夫人。
明知道目前她的精神状况根本不容放松，铁鹿还是不受控制地被那笑安抚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手指，于是那崭新的银色锁链寸寸消散，成了点点尘灰似的光沫。
红盯住那锁链很仔细地看着，一直到它崩解消失再找不到任何踪迹，才抬起头笑着对铁鹿说，“这是阿诺帮我们接的吗？”
铁鹿迟疑了一下，谨慎地点头。
“我还没有谢谢她。”红便微微弯起眼睛，很认真地强调，硕大的红玉耳坠随着动作在剪裁干净得体的及肩短发下一晃一晃，“上次的事情，我什么也不记得。”
与她合作三百多年的搭档表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映在她眼中却不再像过去那样能很清楚地辨别了，端庄明艳的红发女士偏过头，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她有点苦恼，但并不是很难过，所以她仍是笑。
她说，“铁鹿，你不要担心我。”
高瘦冷峻的男人只是沉默地闭上眼睛，几秒过去，红又说，“我去那边开会啦。”
她没有听见回答，也不再多等，酒红色绒裙自裙摆处染上泥灰一般的脏黑雨点，淅淅沥沥落进脚下小小一圈影子，很快，高挑纤细身影的红发女子便不再存在于此地。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原地默立的铁鹿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俯身收拾起叮铃咣啷散落一地的咖啡杯子碎片。
窗外，黑羽红眸的乌鸦收敛翅膀，静静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
……
关西。犯罪横行的城区。
夜色之下，霓虹灯比白日阳光更耀眼，下水道的潮湿气味蔓延在城中城。与衰退的正治与警力成反比，平均经济水平的日益增高、使得这狭小城市一角也拥有平整的街道。
着粉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低垂头匆匆而过，穿过角落杂货店装着五颜六色荧光灯的招牌时，不留神撞上了另一人的肩膀。
她忙不迭连声说对不起，抬头却看见一名明显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少女，脸小而圆润，眼尾下方与剃得短短的眉毛处各有一抹殷红，浅蓝挑染紫色的头发扎成很高的双马尾，穿吉普赛羽毛披肩搭背带短裤，暴露出衣服上相当粗犷的缝制针脚，从头到脚戴满张牙舞爪、混杂东方巫偶与西式骷髅的夸张配饰。
那少女看上去还是读书的年龄，眼神间却透出露骨的凶狠，年轻女孩被她瞪了一眼，明显受到惊吓，不停鞠躬道歉，声音都带了哭腔，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却哪哪儿都找不到那一身颜色明快跳脱的身影了。
左侧墙壁一条老旧电子栏嗡一声亮起，女孩下意识扫过一眼，表情却蓦的僵住。
红蓝紫三色的霓虹灯简单勾勒出双马尾少女的面孔，下附简单一句话：悬赏恶玉，摆渡人，推测刑期，800年。
与此同时，街区另一头，摆渡人恶狠狠踢飞一个易拉罐，忍无可忍似的破口大骂。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看我长得像猫吗？那叨逼男人看我就像他隔三差五捡回来那些破猫似的，我他妈渡过的人头比他吃的米还多，单手就能让他半身不遂，他哪里看着觉得我像离家出走的小屁孩！？”
周围没人应答，只有远处野猫被乱飞的易拉罐惊到以后的刺耳尖叫。
群聊频道从她和搭档万事屋吵翻、摔门而出起就一片死寂，只剩下关西的物灵在私聊频道里神经质地大笑说着什么新干线。
摆渡人额角青筋一抽一抽跳，只感到越来越暴躁，因为铁直男搭档，因为无法正常沟通的疯子物灵，因为近千年没召开过的、明显昭示着什么不好未来的倒霉会议。
“烦死了。”她咕哝。
离开僻静的小街区前又要经过一片霓虹闪烁的电子栏，几十张恶玉画像中赫然有一张双马尾少女脸庞，五官青涩，眼神凶狠。
“烦死了。”她重复，再重复，“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尾音落下刹那，好像要把积聚至今的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因为自阳间渡人归入冥府而得名摆渡人的少女瞬时一个凌空翻跃，帆布鞋携带旋转冲势结结实实砸中了电子悬赏栏！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了闪，彻底熄灭了。
随之露出来镜子一样的屏幕表面裂开蛛网状缝隙，奇怪的，却没能印出任何人的身影。
……
……
1931年。纽约，唐人街。Daily Days报社。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记者与编辑们互相低声交谈讨论，一切显得有序而繁忙，两名访客恰在此时推门而入，黑色大衣圆顶礼帽的打扮，身材魁梧，表情肃杀。
两人停在报社招待前台，只简单扫视一眼矮桌后忙碌的人群，马上就有个衬衫笔挺领结端正的男子从侧方小跃一步迎上来。
“欢迎光临。”男人个头不高，黑发棕眸，背头梳理整齐，架一副细框金丝边眼镜，隔着前台小桌冲来客露出礼貌又精明笑容，“鄙人是本社外文版总编辑，请叫我Abetter。”
他微鞠躬小行一礼，快速打量沉默的两位客人，笑道，“哎呀哎呀，二位不是鲁诺拉塔家族古斯塔沃先生的部下吗？”
面容凶悍的黑.手.党们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每日日报的社员啊，”Abetter勾起细长眼眸，抬手推了推眼镜，“我们当的是包打听，没有不知道的事。”
对方因为那略显浮夸的口吻皱起眉，接着压低嗓音说道，“那我们开门见山了。你知道一个叫达拉斯·杰纳德的小子吗？”
“当然。”总编先生从善如流，“达拉斯·杰纳德是豪门杰纳德家族的次子，是位不折不扣的恶少，现在行踪不明。”
另一名黑风衣男人有些急切地抢着道，“告诉我们他的行踪，任何蛛丝马迹都行。”
一只手蓦的伸到他眼前。
“500美元。”戴金边眼镜的总编笑眼弯弯，收手竖起一根食指，“这份情报需要500美元现金，外加来自你们的一份交换情报。”
“……什么情报？”
Abetter像是早有准备，“为什么鲁诺拉塔家族要找达拉斯·杰拉德。”他礼貌地交叉双手放在前台上，“希望你们能告诉我。”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包打听没有情报怎么混饭吃呢？”
其中一人激动地前倾身体，“如果我们告诉你后，有人来买这情报的话——”
“那我们一定出卖。”总编先生文质彬彬，理直气壮，“这就是我们的生意。”
“混账家伙，你好大的胆子……！！”黑风衣男人勃然作色，作势要掏枪。
咔嚓，一阵整齐划一拉开保险栓的声音。
不用回头，Abetter知道身后时刻保持警惕的同事们此时正齐齐拿枪.口对准了来客。
“抱歉，干我们这行总免不了提心吊胆。”他扶了扶金边眼镜，礼貌地笑着对目瞪口呆的两位黑.手.党说道，“请问，你们寻找达拉斯·杰纳德的目的是什么？”
五分钟后，Abetter娴熟点数完报酬，转身穿过人群，回到报社的里间，冲安静地等他的一名记者挑眉，“嘿，莫。把你的杀气收一收，我们又不是来真的。”
叫作莫的人是个清俊的东方少年，穿皮夹克和瘦腿马裤，戴一顶鸭舌帽，墨黑眼珠寒若深潭，直观地给人沉默寡言的印象。
“他们向你拔.枪。”莫面无表情地说，“拿起枪的时候，这就不是游戏。”
“年轻人一天天那么较真，多无聊。”Abetter啧一声，与少年擦肩而过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在我回来前别惹事。”
莫比他高很多，自上而下不知意味地瞥来一眼，像是要说什么，最后终归于沉默。
而Abetter已经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拐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漱室，一直到半小时后隔壁英文版总编尼古拉斯推门进来、扫视过空空如也的三个小隔间，他也再没有从那里出来。
……
……
物灵猎人协会，会议大堂。
悖论盒子送给这场会议的随机场景是一片星空，广袤无垠的黑暗为底，漫天的繁星不朽又孤独，一轮偌大圆月横亘于空，银辉洒落于虚空中定格的一张原木圆桌。
一道又一道身形接连出现在中央圆桌旁的空位，顺势坐在对应的古典高背沙发椅上，像是群星被依次点亮，众生归位，亟待开场。
上首更靠近圆月的那一边，三张与众不同的座椅相隔固定距离摆放，依次属于最近千年三位负责维持协会运转的枢机长老。
正中间的那张椅子流理表面，质地冷硬，偶尔泛过一阵流光溢彩，说不清是黑曜石还是黑铁的材质，上面铺了层血液凝固时黑红颜色的羽毛绒毯，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装饰。
这椅子的左手边是一座用冰雪雕刻制成的王座，椅背上方长开枝繁叶茂的透明鹿角，扶手脚下堆叠水晶骷髅，肉眼可见的寒气蒸腾而起，变成笼罩了王座的朦胧冰雾。
与王座相对应，中间黑色流理石座的右侧，摆放了一张风格迥异的黄花梨木椅，内浮雕丹凤朝阳杂牡丹，曲线蜿蜒，舒朗大方，一只星光构筑的玄凤鹦鹉自银色圆月中飞来，扑棱翅膀落到扶手上，灵巧地左顾右盼。
随着八名骨干一一落座，这三张座椅上也紧跟着浮现出三道身影。
梨花木椅的主人是其中唯一一位女性，白纱蒙住双眼，着素雅的高腰水袖长衫，乌墨般发丝与红线交错垂至腰际，玄凤鹦鹉乖巧亲昵地落在她伸出的一截月白色手腕上，在黑色夜空中这位判断不准年龄的女子像是散发出柔和的微光，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神性。
而冰雪王座归属于一名佩戴白水晶面具的男子，高大修长身躯，银色附甲长袍，白银长发随意绑了垂落一侧肩头，面具向上延伸织成荆棘王冠，他单手支着线条凌厉的下颚，露出一双冰凉透顶的冷蓝眼珠，眸光间的睥睨与狷狂几乎化为实质的刀。
——物灵猎人协会现任枢机长老，缄默的乌羽川与白银的林德。
最后，正中间的黑色流理椅，那柔软细密的血红羽毛绒毯上，首席长老、绯红的克里姆森凭空浮现，手帐轻敲虚空发出一声清鸣。
“好久不见。”他环视一圈，慈和的声音像钟声穿透迷雾，“感谢各位能准时到来。”
目光所及，所有猎人骨干无论个性如何，都半垂下头行礼以示尊重。
克里姆森微笑着对他们一一颔首，最后朝左右两边的副手各望了一眼，在所有人无声的注视中温和平静地开口。
“那么，我以协会枢机长老的名义宣布，第九届联合会议——正式开始。”
#下集预告#
比古老更古老的年代里，守旧者执一盏灯陪伴长夜，标新立异者坚持相隔迷障的记忆，有人追逐真相，有人却只想安于现状。
下集：《三足鼎立》
“不过是一条咬过主人的狗。”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联合会议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