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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纵横有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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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红逸见到云南王,二人竟以世伯世侄相称,把牧飞成和程天放惊得目瞪口呆,程天放因为就跟在张红逸身边,张红逸就坐后,便急忙出口相问:“将军,您和云南王很熟吗?”因为过于惊讶,竟忘记了掩声,牧飞成牧飞白等人都清楚听到,翘首以待张红逸的回答。
张红逸微微一笑,向程天放解释道:“家父与牧王爷曾有过书信往来,我到南疆戍边的时候,家父还特意请牧王爷对我多加关照。边防事务上,我也和牧王爷有过几次接触,我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啊!”
“呵呵,世侄谈兵论道,令本王大开眼界啊!”一直面无表情的云南王,说到这里,眉眼之间略微有了几分喜色。
二人的对话,却让旁人十分纳闷。他们都以为这次会面会多么地紧张,多么地针锋相对!牧飞成为此还调来了所有的精兵强将,程天放也绷紧了十二根弦,谁知道他们竟然家长里短地叙起旧来了!
“世伯兵道大家,红逸也受益颇多!”张红逸温文尔雅地谦让道。
“哈哈哈……”云南王爽朗地笑了起来。
张红逸见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便话锋一转,沉声问道:“只是不知世伯为何要造反?”
张红逸一语落地,空气又瞬间凝固起来,云南王本来舒展了许多的表情,又立刻凝重起来,程天放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心想着将军你怎么能问人家为什么要造反呢?这不是往刀尖上撞吗?手随心动,已经不自觉地按住了刀柄。
牧飞成听闻,也登时紧张起来,想想自己问过父亲多少次,每次都引来父亲勃然大怒,这张红逸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张口就问出这样没有轻重的问题。
只见云南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缓缓说道:“贤侄说话还是这么直接!换了在别处,可是要吃亏的!”
张红逸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小侄素知世伯有海纳百川的雅量,故而斗胆直言。”
却说这一问一答之间,牧飞成见云南王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便觉得这张红逸果然不同一般。当他看到张红逸相貌竟如此清秀时,就已经觉得张红逸或许远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可怕,在这云南王府中,只要云南王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够把张红逸拿下!
云南王不怒不喜,继续说道:“我云南本就不是大魏疆土,本王意图自立,何来造反之说?”
张红逸闻言,站起身来,正色说道:“世伯此言差矣。世伯岂不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于人而言如此,于家国而言更是如此。云南既已归顺大魏,便是大魏的领土。况且陛下对云南厚恩,云南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世伯此举,百害而无一利。”张红逸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些,不用小侄赘述,世伯都是知道的!所以,小侄并不是要问云南为什么要造反,而是问世伯您,为什么要造反?”
张红逸的追问显然更加切中要害,也更接近了云南王的逆鳞,堂上的气氛也愈加紧张,程天放对于张红逸如此逼问云南王造反的原因显得十分不解,牧飞成既觉得张红逸大胆,心里又有些许期待,希望张红逸可以问出父王造反的原因。牧飞白看着大堂之上发生的一切,不焦不躁,仿佛局外人一般。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一旦发生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带领人马冲上去。
“张红逸,锋芒太盛,对年轻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云南王啜了一口香茗,慢慢说道。不温不火的话中,已经透露出了少许的愠色,给周围的空气更增添了几分寒意。四周林立的甲士握紧了戈矛,似乎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张红逸眼角的余光撇过四周,竟全然不以为怵,淡淡一笑,“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世伯又何必拿这种阵势来吓唬小侄呢?”
云南王见张红逸并不戒惧,却没有收敛神色,继续说道:“张红逸,本王今天若是拿下你,不但少了一位强劲的敌手,还能以你要挟魏帝。魏帝对你宠爱有加,或许顾及你的性命,就退兵了!”
程天放见形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已经将佩刀从刀鞘中抽出少许,他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太大意了,竟然以为这云南王有些防卫过分,谁曾想云南王果然狼子野心,不准备放他们回去了!
张红逸闻言,仍然面不改色,以其特有的温润继续说道:“世伯应该知道,能够拿下云南的,大魏非止红逸一人。再则,世伯也应该知道,大魏为什么一定要拿下云南?”
张红逸抛给了云南王一个问题,堂上登时又如死灰一般沉寂。牧飞成也显得十分紧张。张红逸扫视众人一眼,见云南王半晌并不作答,又继续正色说道:“大魏之必伐云南,是要威慑四海,以绝天下宵小叛逆不臣之心,以成帝国千秋万世之业。”张红逸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云南王府的大堂之内回荡。少顷,张红逸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与千秋帝业相比,红逸一人之生死,孰轻孰重,想必已不言自明!今日红逸一人身死,也仅仅是红逸一人身死而已,于世伯再无他益!”
张红逸振聋发聩的声音,使云南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继而微微一笑,“你们张家,没一个省油的灯!比起你父亲,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张红逸见气氛缓和了几分,又露出了一抹微笑,拱手一礼道:“世伯谬赞了!”
牧飞成见张红逸须臾之间,便化解云南王的杀意,心里又升起了一阵感叹。他深深地觉得此人定是大魏国士无双之材,不仅兵道诡谲,纵横捭阖之术,同样令人叹为观止。
程天放见云南王收敛了杀意,握刀的手便慢慢松懈下来。但是经此一阵,紧绷的神经却再也不敢放松。
张红逸见云南王不再为难,又缓缓问道:“世伯可知红逸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云南王拨弄了一下茶盏,不紧不慢地说道:“世侄是来劝降的吧!”
张红逸闻言,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牧飞成一听,却慌忙上前两步,“什么?张红逸,你是来劝降的?我云南十万雄狮,任你再怎么神兵天降,岂有不战而败的道理?”牧飞成显然没有想过,一仗没打,张红逸竟然有胆子来劝降!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想和张红逸的军队打一场,看看自家的军队到底差多少?
牧飞白在堂下,显然也被云南王的话惊到。但他仍然恪尽职守,没有挪动一步。他知道,他想说的话,父王和兄长都会替他说的。
张红逸听见牧飞成的话,面色凝重,转向他说道:“世子所言,自然无差。云南自有精锐之师,大魏亦有堂堂之阵,两军相接则血流千里,尸积成山,两军相合则山河无恙,民生皆安。且大魏与云南本就一衣带水,袍泽情深,何以以微末不测之故,而至万民于离散倒悬之地!”张红逸慷慨激昂的陈词,听得堂上之人无不感慨深叹。张红逸顿了顿,又转向云南王说道:“所以红逸才会问,世伯为什么要造反?”
转了一圈,张红逸又回到了这个问题。没错,他一开始便问出了事情的根本,只要解决了云南王为什么要造反的问题,那么大魏和云南,就完全没有开战的理由。
云南王感慨一声,并未言语。牧飞成看看张红逸,又看看父王,他显然也很想知道,父王为什么要造反?
半晌之后,云南王才缓缓说道:“张红逸,本王为什么要造反,这不需要你关心。你只需要告诉本王,本王如果投降,云南会怎么样?”
云南王的话,令大堂之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程天放万万没有想到,云南王竟会这么容易就松口,甚至有些疑惑。同时他也觉得,张红逸来云南之前的那种自信,绝不是空穴来风虚张声势,对于云南王,他的确有着足够的把握。不过,若是换了别人前来,单单面对云南王府的这份阵势,恐怕都要多生出几分畏惧!面对云南王的恫吓,又有几个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
张红逸闻言,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似乎云南王的话,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牧飞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到云南王面前说道:“父王,万万不可投降!云南有十万雄狮,足以对抗大魏!云南军民誓与父王共进退……”
“飞成!”牧飞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南王厉声喝止。
张红逸见状,又是一副温润的口气说道:“世子想必误会了,红逸并非来劝降,而是来议和的!既是议和,你们是可以提条件的!”
云南王和牧飞成闻言,突然眼前一亮,谁也没有想到,张红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来云南投降的话,云南受到怎样的对待姑且不论,云南王作为首恶,是一定要受到惩治的!张红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就把云南王从囹圄之中解救出来。他又为什么要卖给云南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牧飞成带着满脸的疑惑,看着张红逸,抛去诸多疑问,他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张红逸,你的话可能代表大魏皇帝?”
“陛下明德,个中缘故,定会比红逸看的清楚。倘若陛下有未察之处,红逸可在此作保,红逸答应的事,陛下一定也会答应!”张红逸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张红逸的一句“个中缘故,陛下定会比红逸看的清楚”,让牧飞成一下子明白了,只有不惩治云南王,或者不重惩云南王,才能让云南安然投降,否则云南定会拼死顽抗!这张红逸哪里是卖给了云南一个人情,这样的政治手腕,恐怕是十个自己加起来都比不上。继而,牧飞成又深深感叹,如此针锋相对势在必发的局势,竟然就被张红逸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张红逸兵不血刃,就要收复云南?成就这番不世之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