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俏郎君》鱼一卿

5、苦心

　　“说，你今日又去哪里厮混了？扮成这副鬼模样，到底去哪了？”
　　“姨娘……”
　　“小玉，你来回。”
　　“姨娘，今日是黄家少爷生辰，小姐和表小姐带着奴婢去给黄家少爷送生辰礼了的。”
　　“送生辰礼能喝的一身酒气？还不给我实话实说。”
　　“姨娘，奴婢真的说的是实话，就是黄家少爷今日还宴请了一些同窗，小姐一时推却不过，喝了几杯果酒。”
　　听到这里，郁氏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还喝了几杯？小姐不能沾酒你不知道吗？”
　　小玉被吼的瑟瑟发抖，举着手，从五根变成三根，“三杯，奴婢数了，真的只喝了三杯。”
　　小玉表示，她真的只数了三杯，其他的她没数上……
　　郁氏听完，气的跳脚。
　　“一个月！必须得禁足一个月，到你生辰之前，决不能出门。这次你若是不听话，等老爷回来了，我……我就让老爷管你。”
　　瞧着春娘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郁氏真是又急又气。马上就十八了，都要说人家了，还这般无所顾忌，这往后去了别人家，她可怎么放心啊！
　　春娘垮着小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郁氏，撒娇，“姨娘……”
　　“一个月，必须得一个月，没的商量。”
　　“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姨娘你别气着自己了，”春娘说着还上前给郁氏顺气，“春娘就担心姨娘你给气坏了，那春娘可就真的做错了，姨娘你别气了好不好？”
　　郁氏的心口酸涩无比，“春娘，姨娘也舍不得拘着你，可身为女子便得守这世间的规矩，若不然……”
　　郁氏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希望春娘一辈子快活，像普通人一样，拥有美满的人生。可春娘却天生和别人不一样，她聪明大胆，活泼热情，纯粹的让人不忍心去折断她快乐的翅膀。但不忍心的结果便是她还没开始的人生便注定比别人艰难，那黄夫人杜夫人，今日一听她提春娘十八岁生辰，邀请她们过府来聚，便各扯着借口拒了避之不及。
　　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春娘当年的事情闹的太大，这偌大的东县，要找个门当户对的适龄男儿竟都这么难。
　　可她的春娘，明明是个贴心又纯粹的好女孩儿。
　　“姨娘，我知道。”
　　春娘把头搁在郁氏的肩上，软了声调，“我都知晓。姨娘您放心，这次绝对没被人看出来，往后我也会谨言慎行，让他们都睁大眼睛瞧瞧，我卢春娘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叫他们有眼不识明珠。”
　　郁氏苦笑，“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往后可不许这般胡闹了，都是要出门子的人了，你这样叫姨娘可怎么放心。”
　　春娘抬头，“姨娘，您要是舍不得我，不如还是跟我爹商议，给我招个上门女婿吧！这样也省得我出去受人磋磨。”
　　“傻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哪里就会受人磋磨了，姨娘定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让你风光大嫁。”
　　说到这个招婿，东县也是有的，可男子一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便是兄弟多的人，那说明人家门户够宽，去别人家里上门的都不是什么好的。论人品德行来说，自都是下下之选。所以郁氏和卢老爷从来没有想过给春娘招婿，哪怕春娘是卢家的独苗苗，他们也希望春娘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好儿郎。
　　只有春娘，她鄙视一切陋习，天生带着反骨。若不是为了不惹郁氏和她爹生气，她才不顾这些个条条框框。
　　反正世间这么大，她还怕没的她的容身之处。
　　只是想想当年，她醉酒醒过来郁氏哭的那个肝肠寸断，差点就要去给她早逝的亲娘赎罪了，春娘才不得不克制，没的办法，谁让她是个孝顺姑娘呢！
　　沈心怡和小玉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都没做声。
　　郁氏说完春娘，想到在一旁的二人，朝着二人招收，“你们两个都过来。”
　　沈心怡和小玉都迈步上前，沈心怡还没想好如何说，只见小玉便双膝跪地，“姨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没看好小姐，求姨娘责罚！”
　　沈心怡瞪大了眼，刚才还安慰她说没事的人，怎的说跪就跪了。
　　“知道错了便好，虽说小姐要做什么你拦不住，可你拦不住就该报上来给我，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往后好好看着小姐，再不可陪着小姐胡闹了。”
　　“是，姨娘。”
　　郁氏对小玉的认错态度非常满意，小小的惩罚一番便罢了，再看向沈心怡。
　　沈心怡双腿一软，也差点要跪下去了，她是真的觉得对不住郁氏。毕竟郁氏和春娘待她如此真心，可她却因为黄大仁，而置春娘的名声于不顾。
　　“姨母，心怡知错了！”
　　春娘赶紧上前扶住沈心怡，“表姐，你可不能跪。”
　　说完，春娘带着歉意的看着郁氏，眼里带着焦急：“姨娘，这真不怪表姐，表姐都是被我硬拉着去的。”
　　郁氏沉着脸看着沈心怡，“心怡！姨母还道你是个好的，春娘性子野，有你在我也放心，可你……实在是让姨母太失望了。”
　　沈心怡听完不顾春娘的阻拦，执意跪下，“姨母，是心怡的错，心怡有负姨母所托。”
　　春娘在一旁着急，她这次可真是好心办坏事。
　　郁氏瞧着春娘一旁着急的模样，比方才说她自己还焦心的样子，心生一计。
　　“心怡，既然你知错了，姨母也不留你了，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早上你便归家吧！”
　　“什么？姨娘，您怎么能赶表姐回去呢！这事又不怪她，是我……您要罚就罚我，您怎么能……”
　　郁氏抬眼盯着春娘，“我怎么不能？我把你好好的交给她，现如今这副模样回来，幸好这会子天色晚了，若是被人瞧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可您也不能赶表姐走啊！”
　　郁氏见春娘真的急了，更摆了脸，“这次还是轻的，若是她下次再跟着你胡闹，反正我也是给人做小了的，也不在乎少这么一门走动的亲戚。”
　　沈心怡一听，脸色都有些发白。
　　“姨母，心怡知道错了，全听姨母发落。”
　　郁氏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黄莺走了。
　　春娘见沈心怡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后悔极了，“表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沈心怡摇了摇头，“春娘，姨母是为了我们好，你可明白了。”
　　说实话，春娘没明白，她知道名声重要，可她遮掩的很好，没人知道是她，这还不成吗？还要怎么做才成呢？姨娘也太不近人情了。
　　春娘本想安慰沈心怡一番，可沈心怡却想一个人静一静，二人就此揣着心思，各自分开。
　　“咚咚……”有人敲门。
　　“心怡，你睡了吗？”是郁氏的声音。
　　沈心怡本是一个人在屋里难过，忙擦了眼泪起身开门，“姨母！”
　　郁氏留了黄莺在门外，拿过黄莺手里的盒子，挽着沈心怡进门，“心怡，姨母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沈心怡摇了摇头，“心怡知道，姨母是想春娘为此内疚，好记住此事往后谨言慎行。”
　　沈心怡在春娘和郁氏中间打太极也不是一两日了，方才郁氏突的放狠话，她便明白，只是心中却还是有些难过，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只是有些怅然。在家里她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便是在这里，郁氏也是先疼了春娘去。可，郁氏本就是春娘的姨娘啊，更疼她也不为过。却也正是如此，沈心怡更怅然了。
　　郁氏见沈心怡如此懂事更是心疼，“心怡，姨母方才语气有些过，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姨母，哪里就需要如此了，心怡都知晓的。”
　　郁氏拍了拍沈心怡的手，打开准备好的添妆盒，“来，这是姨母给你添妆的。”
　　里面是一对赤金钗和一双足金的龙凤镯子，更甚的是首饰下面押着一张银票，礼物实在是有些重，沈心怡万不敢接，“姨母，这……这太贵重了，心怡万不敢收。”
　　郁氏把盒子盖上，塞到心怡怀里，“心怡，在姨母心里，你和春娘一样都是我的亲女儿，我的亲女儿就要出嫁了，这点东西还是要得起的。”
　　“姨母……”
　　沈心怡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这一刻她那些莫名的怅然是真的全然散了。
　　“好孩子，姨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沈心怡哭了片刻，郁氏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心怡，方才春娘在姨母没有直说，今日你自己却也做错了。”
　　沈心怡低着头，点头应是，“心怡知道，未婚夫妻不该见面，更不该去……抛头露面，心怡……知错了。”
　　郁氏点头，“身为女人，本来就不容易，更加要谨言慎行。你跟黄家少爷虽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到底成亲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因着婚前的一点行差踏错而给了别人话头，往后……便添了许多难处。姨母今日如此严厉，也是希望你能记住此事，往后做事，势必三思而后行。”
　　沈心怡点头，她知道郁氏也是为了她好，这世间，女子着实不易。
　　沈心怡跟郁氏敞开了心扉，倒是美美的睡了。
　　春娘一个人在床上却辗传反侧，她本是因着郁氏要赶沈心怡走的事情睡不着，却突的脑子里出现了郑宇的面庞。
　　而他一改那端庄严谨的模样，微醺的面庞带着雾气的眸子，浅笑着朝着春娘走来，嘴里轻念：“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