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俏郎君》鱼一卿

4、起意

　　黄大仁与同窗约的申时，弹词论调，再吃喝上一顿，这样也不必闹的太晚。春娘带着沈心怡和小玉到的时候，黄大仁的同窗都到的七七八八了。
　　见着沈心怡几个进来，空气突然安静。
　　沈心怡红着脸，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还是春娘沉着嗓子嚷道：“表姐，我表姐夫是哪个？”
　　黄大仁赶紧上前，“心怡，表弟？你们来啦！”
　　只是他有些纳闷，沈心怡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弟。
　　沈心怡气恼之间竟然也觉着好笑，没想到黄大仁还真没认出来这少年便是春娘，只得小声提醒，“什的表弟，你可仔细瞧瞧她是谁？可不就是那最会捉弄人的祸精子。”
　　春娘冲着黄大仁眨眨眼，“表姐夫，我可知道你比我表姐聪明。”
　　黄大仁瞬间恍然大悟，“卢家……表弟？”
　　春娘点头，“表姐夫，表弟在这里祝表姐，表姐夫，白头偕老，富贵双全！”
　　有春娘打岔，一旁的少年们也热闹起来，“对对对，我们今日也见着嫂子了，快都来给嫂子敬敬酒。”
　　少年们，最不怕尴尬，几杯酒下肚，可不就熟了。
　　春娘跟着他们打趣，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虽是果酒，可春娘酒量实在不行，眉眼晕乎乎的，还有些尿急。
　　忙招呼吃的正欢的小玉，扶她去如厕。
　　只是小玉靠近门口，春娘只得起身，晃悠悠往那边去，沈心怡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人，也没注意到起身了的春娘。
　　春娘晃悠悠的走到门口，开门，往前，咦！怎么大门口被堵上了？摸一摸，怎的这墙还有些软乎乎暖呼呼的。
　　“摸够了吗？”
　　一个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春娘仰头，外面有些刺目的光线耀的她眯着眼，瞧着面前挡着她的……人。
　　眉如星月，眼似深潭，夕阳下，他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幻，仿佛随时要在光中遁去，不似真人……
　　待春娘瞧清了眼前的人，都有些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话，要干什么事。
　　“我……你……”
　　话不成句，脚不成步，歪歪扭扭之间春娘往前一扑……
　　对面的男子扶住了她，一颗小小的脑袋却抵住了他胸口，他低头看去，便正好落在了她鬓边上，稀碎的绒发在光线下有些淡淡的金色，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小心。”
　　声音清冷却富有磁性，仿佛带有魔性，引得春娘再一次看傻了眼。
　　二人在门口这一茬，不过片刻便有人发现了，“郑宇！你怎的才来，快自罚一杯。”
　　“就是，难得郑宇你能来，还磨蹭个什么，快些上桌。”
　　郑宇笑着点头应是，而后低头对春娘道：“这位公子，你可能自己站稳？”
　　春娘忙点点头，“可以！”
　　而后看着郑宇从自己身前借过，留下一股清新的带着皂角的味道。
　　“少爷？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被众人一喊，小玉也抬头瞧见门口的春娘，赶忙上前来，只是春娘这回倒真的似被勾走了魂，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入座的郑宇。这一刻，春娘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停止了跳动，那是书上才有的人吧，长的也太好了，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好靓啊！
　　“小姐……小姐！”
　　小玉这回凑到春娘耳旁，终是把她给唤回神来，“小……玉，怎么啦？”
　　小玉蹙眉，悄声道，“小姐，你看什么，刚才叫了你几遍都不应，吓死我了。”说着小玉仿佛有些后怕似的拍拍胸。
　　春娘傻笑，正要开口却突然蹙眉，夹着腿，“小玉，我要如厕……”
　　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无人注意离开的主仆二人，只是才进门的郑宇看了看门外，露出一抹令人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很快就被黄大仁等给灌上酒了。
　　待春娘如厕完回来，正要细细的去瞧瞧方才那郑宇，却见着沈心怡已经等在门口了。
　　“沈……”春娘刚准备开口，沈心怡就瞧见了她，迎面走来道：“春娘，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这还没吃完呢，就回去作甚，我还得去给我表姐夫敬酒呢！”
　　她可还没好好瞧瞧那人，好似叫郑宇，听着别人这么叫来着。这人长的可真好，连名字也好听，她还要进去好生瞧上一番，自是不甘心如此离开的。再说了，今日大好时光，不好生享受一番就散场，太亏了。
　　沈心怡赶紧拉着要往里冲的春娘，红着脸道：“春娘，你是女子，这般和他们男儿厮混总是不好。再说，我今日过来露个面也就行了，哪有还未成亲就这般大喇喇的跟着招待人的……”也太不像话了一些，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这自然是沈心怡没有说出口的话。
　　一旁的小玉也附和道：“是呀小姐，咱们今日出来够久了，若是回去晚了，姨娘只怕要担心。”
　　春娘虽是有些不甘，可看看天色，却也有些晚了，再说也不能不顾沈心怡和郁氏的面子，只得退而求其次。
　　“那我去跟我表姐夫打个招呼，这总行吧！”
　　说着还是往前踏门而进，人虽朝着黄大仁的方向走去，眼睛却直溜溜的瞧着郑宇的方向。
　　“表姐夫，表姐有些累了，我就先陪表姐回去了。”
　　沈心怡出去之前就跟黄大仁打过招呼了，黄大仁本是要陪着她出去等春娘，却被沈心怡按住，毕竟这一桌子同窗，主人家却走了，怪不好的。
　　黄大仁却没想到，春娘还没和沈心怡一起走，反而进来辞别来了，有些诧异的起身，“卢家……额，表弟，辛苦了，你表姐就托付给你了，路上小心些，万记得要注意安全。”说着还对着春娘拱了拱手。
　　春娘同样拱了拱手，点着头应了，眼角却又瞟向郑宇那方。
　　郑宇因来迟被灌了几盏酒，脸色微红，如潭水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带上了点雾气，仿佛掉落人间的仙人沾染了尘露，越发的秀色可餐。
　　春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表示这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包括秀色可餐这个词，完全是大脑自己反应出来的，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
　　郑宇像是感应到春娘的注视突的回看过来，眼神相对，春娘的心口怦怦直跳，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整个人也有些热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迈不动了。
　　还是黄大仁见春娘愣在当场，忙问，“表弟，你怎的了？”
　　春娘这才回过神，脸色羞红的低着头回了句“无事”便跑了。独留下郑宇瞧着春娘的背影，意味深长。
　　“我这个表弟年纪小，有些愣头愣脑的，大家别见外，我们吃我们的。” 黄大仁圆了圆场，继续招呼着各同窗吃吃喝喝。
　　外间沈心怡并小玉正等着春娘，瞧见春娘急躁躁的跑出来，似背后有什么追赶似的，“春娘，你急个什么呢？”
　　春娘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要跳的出来似的，脸也发热。
　　“噢！没什么，我就是赶着回去，怕姨娘等的着急。走，我们快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沈心怡和小玉，自己率先往前走。
　　沈心怡和小玉在后面嘟囔，“方才还不着急走，现在倒是跑的比谁都快，这是被火燎了尾巴了？”
　　春娘一反常态的没反驳，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往前直冲冲的走，好在出门的时候把脸也涂黑了，不然此刻她红彤彤的脸，只怕要被沈心怡给笑死。
　　三人回府的时候，郁氏的牌局也才散场，正送完杜夫人黄夫人，还在门口未进屋，远远就瞧见春娘一行人。
　　当然，郁氏最先瞧见的是沈心怡，她纳闷沈心怡身边怎的跟着两个少年。待走近了才瞧清楚，哪里是少年，可不是她家的春娘么。
　　“春娘，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春娘正低着头往前走呢，突的被郁氏呵斥一声，抬头瞧见郁氏，笑呵呵的上前，“姨娘，您怎的到门口来接我了？快夜了，外头有风，姨娘您身子弱，快进去。”
　　春娘上前来拽郁氏，郁氏离得近了闻着她一身的酒味，急的脸都要歪了，“春娘，你怎的答应姨娘的？怎的答应你爹的？当年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当年的事？郁氏这么一提，春娘还真想起来了，不就是十二岁那年穿男装出去，她不胜酒力而后被人发现了女儿身嘛！其实真没多大事，她虽然喝酒了，可身边带的丫鬟没喝酒呀！就因为这个事，话本也不让看了，男装也不让穿了，郁氏哭着让她答应往后再不如此胡闹，她爹也跟着让她发誓。哎，可怜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但最重要的是，今天又被郁氏给抓包了，这若是告诉她爹，她爹准要克扣她的零花钱……太亏得慌了。
　　春娘忙挠了挠头，“姨娘，我这次真没胡闹！”
　　郁氏见春娘一副懵懂的模样，生怕别人看到她这幅打扮，忙拉了她进屋，却忍不住剜了身后的沈心怡和小玉一眼。
　　沈心怡低着头吐吐舌头，小玉叹口气，“这下惨了，姨娘肯定得禁小姐的足。”
　　沈心怡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歉意解释，“今日真是怪我，若不是因着我，春娘也不会犯姨母的忌讳了，我本该拦着她的。”
　　小玉却扭头，“表小姐，你别担心，小姐没事的。这次是被姨娘抓住了，往后趁着姨娘不注意，小姐保管能溜出去。”
　　听着小玉的话，沈心怡脚下一个趔趄，简直不可置信，“她……她就这么大胆？”
　　顶风作案，不能吧？
　　小玉点点头，“小姐可会翻墙了，就算老爷回来了禁足都没用。”
　　看着前方火急火燎的拉着春娘的郁氏，沈心怡突然觉得郁氏也怪可怜的。不过……此刻她才可怜，她该怎么跟郁氏解释呢？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