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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毒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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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包间实则是个套间,以一屏风相隔,屏风做了处理,远看就是一堵墙,实则屏风折叠起来,便知里头别有洞天。
方才周聪便在这屏风后头坐着,瞧着郑宇气定神闲的享用美食,面色如常,不带一丝急躁。这般沉得住气,他周聪倒真是佩服。
郑宇抬头,瞧了周聪一眼,把一直拽在手里的纸条往桌上一放,“何意?”
周聪笑着坐下,方子上前倒茶,“郑公子,这些都是小人的的意思,我家少东家只是想和郑公子你做个……”
“呵!”郑宇强势打断方子的话,讥讽,“狗竟然人话了,真是世间奇景。”
方子一滞,瞬间面色通红,郑宇这是骂他是狗,不配上前说话。
“你……”
周聪伸手挡了方子一下,方子这才忍住,但任是不服气的盯着郑宇。
“郑公子,鄙人姓周,若不出此下策,实难见到郑公子,还望公子谅解。”
“呵!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郑宇冷笑一声,“你费尽心思,所谓何事?”
大善,周聪就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人。
“听说郑公子手上有一册前朝魏江的《鉴书》,”说着示意方子,方子掏出一张银票放到二人面前,周聪继续,“若是公子能够割爱,这些是给郑公子的谢礼。”
郑宇瞧了一眼,“威逼利诱?端是好手段,只这一百两?”
周聪笑,“这自然是定金,若是郑公子方便,待会我这个下属便跟着公子去取书,另有五百两相赠。”
“五百两?”郑宇点头,面上并无其他表情,“倒还算公允。”
周聪一听,这郑宇人不好相处,说话也刻薄,竟还是个懂事的,如此最好。
“只是……”郑宇扫了扫周聪和方子二人的脸,讥讽道:“你们找错了人,《鉴书》是老师的心爱之物。”
周聪沉着脸,郑宇的老师?谢玄。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信了洪大的话,以为古书在郑宇手里,可他忘了,一个寒门学子何来这等古籍?必然与谢玄有关。果不其然,这书是谢玄的。
郑宇甩手离开,并不多看二人一眼。
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也没回书院,自往下西村家去。
谢玄收完了小考的试卷,分派给各老师们后回了自己的小院。
才一进门,迎面梁氏上前。
“相公,怎的你一人回来,宇哥儿呢?”说着还往他身后瞧去。
谢玄疑惑,“这小子,我早早的便叫他来了,他竟没来?”
梁氏点头,眼中却少有的露出一丝担忧。
“阿绫,郑宇他这么大人了,你莫担心。估摸着有什么事耽搁了,改日我再叫他。”
谢玄话音才落,谢玉蓉红着眼语带哽噎,“娘,宁一哥哥他是躲着我吗?”
“蓉姐儿,宇哥儿恐是真有事,你莫多想……”梁氏这安慰的话,说的自己都不信。毕竟她也年轻过,和谢玄还是自由恋爱。这年轻男女,若是彼此有意,每日里有说不完的话,总找着借口去见对方,可郑宇?着实瞧不出他对谁有意。
一旁的谢玄饶是再后知后觉此刻也察觉出一丝不对,盯着自家娘子和宝贝闺女左看右看,“蓉姐儿,你……你不会是看上郑宇这个大冰块了吧?”
谢玉蓉捂着脸跑回房里去了,谢玄真正是觉得五雷轰顶。
“阿绫,蓉姐儿她,她真的?”
梁氏瞧着谢玄一脸的不可置信又带着嫌弃和伤心的模样,她也觉得头疼。
“相公,蓉姐儿的心思,你当真没察觉出一丝半点?”
谢玄摇头,他谢玄的闺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身的才气,无一处不精致,只有这天下间最出色的少年才堪匹配,却不曾想竟栽在郑宇这冰疙瘩上了,实在是气煞人也。
梁氏瞧着谢玄不忿的面容,顿觉好笑,“相公,宇哥儿是个好孩子,若不然你也不会收他为弟子,怎的蓉姐儿瞧上他了,你便这般……”怎形容呢,梁氏斟酌了下道:“莫非你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最终没压上宇哥儿一筹?”
谢玄撇嘴,是的,他内心就是个老小孩儿。
“阿绫,你到底站哪边!”
梁氏掩嘴偷笑,瞧着谢玄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书院之长的庄重,好似一下回到二人初初相识的时候。
梁氏,闺名一个绫字,性格温婉,长相清丽,本是东县一小户千金。初识谢玄的时候,便是他穿一身蓑衣下雨天钓鱼滑到了河里,身旁小厮吓的要命,他却干脆脱了衣裳捉鱼去了。梁氏见了,便命人送了哥哥的旧衫过去。此后,二人便看对了眼,过了半生。
谢玄,天下人说他是天才狂子,可只有梁氏知道,他内心赤城,只以真心待人。
梁氏上前来执了谢玄的手,“相公,你莫要这般想,蓉姐儿也大了,宇哥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此事不说支持,至少我们不该反对。”
郑宇懊恼,“我一想到郑宇这小子往后得当我半子,我这心里就不痛快,蓉姐儿这什么眼光!”
“自是火眼金睛,和她爹一样。”
谢玄被梁氏打岔,只得无奈作罢,但心里还是悄悄比对了一番。郑宇好歹是他的亲传弟子,一身所学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必不是池中物,可就是性子着实令人恼火。
“罢了罢了,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我也不管了,说不好蓉姐儿是一厢情愿!”
听着谢玄的话,梁氏心中微动。
谢家一番小插曲落定,郑宇那方已赶回了下西村。
刘家。
郑宇推开院门,“娘!”
无人应声,进屋去,里头无人。
不知怎的,郑宇心中莫名的一丝担忧。
那姓周的,看着和和气气,但瞧他的手段,难道刘氏真的出事了?不,今日他已用谢玄的名头挡了,此人应不会轻举妄动。
郑宇正蹙眉深思,一粗狂的男声响起,“小宇?竟真是你。”
郑宇回头,“山哥。”
是隔壁胖婶的大儿子庞山,也是庞海的亲哥哥。
庞山是个地道和气的村汉子,会一手木匠活,平日里接些木匠活,家中农忙时也是主力,就是身材魁梧了些,有些武夫的模样。
“书院放假了吗?你怎的回来了,小海呢?”
郑宇只说,“小海在书院,我有些东西漏家里了,回来拿一趟,山哥知道我娘去哪了吗?”
庞山道,“去山上别院了,和我娘一块去的。”
“别院?”难不成是她那处别院?
“就是村头那处庄子上的别院,卢家姑娘找人来接的,凤姨跟我娘一块都去了。你要是找凤姨有事,我帮你去叫一声。”
郑宇摇头,“无事,多谢山哥了。”
庞山也不勉强,背着家伙什往家去了。
郑宇心下大定,瞧着天色不早了,便没赶着回书院,只回了自己的屋子,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仔细瞧着,见上面写着《鉴书》二字。
这书是谢玄在他通过童生试的那一年送给他的,但以谢玄的性子,说不好哪一日生气了,就得要回去呢!所以,说这书是谢玄的,也不为过。
书对于文人来说是珍宝,古籍更是难寻,前朝人的思维精华都在书中,每读一遍都有不同的见解。
郑宇翻开,无事再读一番。
刘家清清静静的,卢家别院却欢声笑语不断。
春娘和珍珠两个都有心事,二人说话间便带了些,小玉瞧着实在无趣,便怂恿着去找刘氏和庞氏一块玩。
珍珠觉得有些不妥,贸贸然拜访有些唐突,小玉便自告奋勇的去接人。
反正庄子大,人多了闹起来更有趣。再者庞氏也是个话多的有趣人,刘氏说话也有条理,又算得上熟人,相处起来倒很是愉快。
春日里春光正好,春娘叫仆人搬了竹席去山顶,找了块平坦些的地铺上,再铺上毯子,摆上鲜果糕点,还搬了炉子烧茶添水,席地谈心,实在是好玩至极。
庞氏是个粗人,瞧见春娘这做派,张口就心疼竹席沾了泥,潮了以后便容易坏。
刘氏想拉拉庞氏,庞氏又瞧着烧茶的炭炉,“这可是银丝炭,一两银子只得半袋子,拿来烧茶,实在是费了些。这幕天席地的,满地都是柴火,捡上几块架着便能烧,便是一锅水都烧的开。”
春娘等人俱都捂着嘴笑,庞氏捂着心口道:“你们还笑,这烧的可都是银子啊!”
“胖婶,春娘知道银丝炭贵,可想着架个柴火堆,烟熏火燎的,我们还没喝上茶,倒先撩了一脸灰,这……实在是不美了嘛。”
庞氏一想倒也如此,但也觉得,这富贵人家开销着实大。
刘氏为人细致,小玉去接的时候,便自带上了自家存的炒花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上门做客,也不好空手。
忙抓了一把花生放庞氏手里,“快些吃吧,莫要吃的都堵不住你这嘴。”
庞氏笑呵呵的接过,“我这是替春娘心疼银子,照这般开支,家里便是有金山银山便都得烧完了去。”
说着又冲着珍珠道,“珍珠娘子你说是不是?”
珍珠笑着点头,“婶子客气了,直接唤我珍珠便可,”又顺着庞氏的话道,“婶子既如此说了,我倒有个想法。不如我们架个柴火堆,也不烧茶,只弄些肉啊菜啊,切成小块用木签子串上烤着吃,如何?”
庞氏一听,“那感情好的,我来搭柴火。”
说完把未吃完的花生往怀里一揣,蹬蹬蹬的跑去捡柴火去了,小玉也招呼人一起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