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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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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应悖爱一直毫无动静,应艾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手足无措,刚才起就开始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甚为清醒——不行,那人还并没有松口答应!
应艾将手越过应悖爱腰背,又借着姿势,把掌心轻轻贴上应悖爱的小腹,将两人的身体再挪得更紧些。那热度透过掌心的皮肤更清晰地传来,应艾觉得整条手臂都热了起来,僵硬得有些发呆。那手停滞在小腹温滑的肌肤之上,可以想像不远处皮肤下面连接的脉动的样子。
片刻之后,那只手开始有下挪的趋势,应悖爱左手一抬,将其捉在了腰间,心里颇有些郁闷和感慨:搞什么……都装睡了。
手心手背俱有身前这人的体温传来,应艾瞬间只觉得气息弥漫,形成一个包裹的形状,几乎让他产生了正在被烘烤的错觉,当下脑子一片空白。
“……那酒行便叫‘酒窝’吧。”
应悖爱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也并不响亮。混合了夜色的模糊与静谧,在响起之后又快速融合在这黑暗中,无甚起伏地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当下应艾正犯懵着强迫自己放松地贴上前去,身体的重量在被褥里深陷、逐渐感觉到柔软和舒适,听到此话本能地想接上一句“是”,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仅有一些酒味翻腾,脑子昏昏沉沉,仅仅是潜意识里直觉地松了一口气,一点点的僵硬也缓缓松懈下来——唔,床很软。
“你下去吧。”
没有回音。
应悖爱控制了想要回头看看的念头,盯着墙壁仔细听了听身后的动静,随即也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不管怎么样,安分就好。
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连应艾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待到次日应艾醒来并意识到的时候,天色还正蒙蒙亮,不由得大吃一惊,睡意全消。搭在应悖爱腰上的手经过一夜已经微微麻木。想到覆在上面的那只手也是这样过了一夜,应艾情不自禁地有些细微抖动,小心翼翼地将它抽回了出来。
……这样过了一夜?
因为之前在王府的那一晚,那难以启齿的疼已经让应艾心有羞愤。他只有不断地重复告诉自己:父兄曾经教导,为商者,人善变则利得,善韧则事成!
而经营别府产业,是作为王府侍从能接触到商业的最好机会,是惟一能在生活中秉记父兄教诲、得以缅怀的关键。虽然已经抛弃曾家这个曾经光鲜的过往,但也决不愿意允许自己真的就如普通侍从一般盲目而平凡地生活!
昨晚他遣人去“碧楼”,虽然略有想法但也是带着几分碰运气的念头。那人身份尊贵、又是少年风流的年纪,隐瞒了身份带了个乔装的女伴去“碧楼”,且不管有什么目的和消遣,出来时也必定是身心愉悦。他本想趁此提起关于关掉几个亏本商铺,并且另开酒行的建议。谁知还未到半夜应悖爱就从碧楼而出,身边的女伴的也没了踪影。
当跑腿的提前来报“下午吃饭的公子”应邀过来时,应艾心里也是没底,不知具体是何情况。但一想起那晚之后他也的确带自己出了王府来了临州,心一横,已经做好要服侍的打算——全身而退又达到目的,自己这样的身份,的确是痴心妄想!到青州几天安逸,连凡事皆需代价都忘记了吗?
所以当应悖爱的吩咐是去取酒时,他便在进房间之前饮了几杯,既是壮胆,也是自我麻木。可惜曾家三少时,他父兄严苛,自己也是年幼自律,后来在王府时更是中规中矩,接触过的只是非常少量的清口淡酒,从未如此体验过杯中之物,没想到竟然换来这样一夜。
起身后,应艾轻掩了门回到自己房间,强作镇定照常洗漱:不论如何,世子已经答应了,应该不会对一个下人反悔才是。没有尽责服侍的部分,等他醒来后、或是以后再要如何,自己便任凭他处置或者什么……对!不管如何,都随便他就好。
打定主意,应艾终于定了定心,去吩咐厨房准备早点。
而这时,客房里的应悖爱已然醒来,衣着停当,正在勉强打理他的头发,一边还暗自腹谤着古人长发的麻烦。穿衣倒也还好,头发之前就一直是应蔚打理,不需要他自己操心,当下还真有点笨手笨脚。忽然,应悖爱想到了什么,手中一顿,尝试着念了一个名字:“应暮。”
“在。”那矫健身影从窗口应声闪进,身形直立,额发微润,不难猜出是他连夜赶回后候在窗外被晨露打湿所致。
应悖爱微皱了下眉头,自己貌似也没有提及递了消息后还要回到青州来吧,有需要这么尽责?还有倒是自己的内功之类还要练习,昨晚一累之后起来就没有主动地去查探周围——这里的练武者习惯,还是要早点运用自如才是。
“赶回来的?”
“属下职责所在。”依旧刻板平淡。
也好,应悖爱到底不想深究,左手一扬背了个身:
“梳头。”
待到应艾上门来敲,应暮刚刚理顺手中的最后一屡发丝,于是飞快地匿去身形。
“进来。”早饭很丰盛。
应悖爱的进食动作优雅,不紧不慢。
应艾侍立在旁,又开始了暗自猜度,他不知道世子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会在青州留多久、更不知道昨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时间太紧,他只能凭自己已知的一点点地猜,并作各种不同的盘算,和给自己作最坏的打算。
这时,应悖爱忽有所思,故意带着几分厌恶的口气,停箸吩咐道:“铺子之类的事,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是。”应艾低声应道,偷偷抬眼去观察应悖爱此时的脸色,眉头只是略皱,不像是要开始计较的前兆,略微舒了一口气。
谁知应悖爱紧接着就偏过头来,对上应艾赶紧避开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昨晚很好。”
什么意思?!应艾才刚有点平复的心又瞬间开始紧张起来,脑袋里转得飞快:很好?是要他谢罪,还是要他滚蛋,还是要怎么样……产业……父兄……
而应悖爱心里计较的却是:以原来这世子的性子定是不会拒绝昨晚那样的“美事”,自己虽与之不同,但还是不能变得太快。更别提面对着眼前这个心思剔透、知晓并接触过过去世子的少年。一些在现在看来模棱两可的话,到以后自己将这个世子演绎到转性时,听话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这些记忆里的对白转换意思。
他现在的行为,就是要达到世子性情的合理与自己内心的合理。其他的部分,就先由别人猜去。待到归去王府之时,便是他这场转变的完成之际。情境熏陶对青少年来讲,总是很管用的,不是吗?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应悖爱说出那句之后,应艾面露惶惶、正要应声弯膝跪地之时,应悖爱也是语毕便搁了筷子站起身来,朗声吩咐:
“应暮,回临州。”
那高大身影便从某个角落闪出,跟在应悖爱身后如同守护一般,步也不停地走出了房间。
应艾的脑海中的弦刚刚才猛地绷到极致,结果事情却突然结束得毫无预兆。思绪一番大起大落之后又突得一松,几乎是被自己惊吓到了,身体一软,扶撑在了桌边。他只呆呆地顺着那走向、回头望着二人背影:走了,就这样走了?还有应暮?
不一会儿,忽然抓紧桌沿,将头重重一摇:发什么呆,酒还没醒吗?与其猜度世子心思,费心搞好别府产业才是正经!人都已经走了,有什么问题也是下次,即使现在想不清楚,等之后冷静一些总能理出个头绪来!
匆匆松开用力的双手,应艾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应悖爱与应暮二人出了客栈之后,应暮又飞快匿入人群,待应悖爱出了城门他才再次现身在侧:“世子,可要属下去雇辆马车?”
想着应蔚已得了信,时间又是尚早,应悖爱盘算着他刚才那一路慢走乱晃,应暮私底下也该解决完五脏庙问题了,而城外人烟稀少,自己可以趁此放开地与他练练招式。好机会呵。应悖爱不自觉地抿了个浅笑,向上方伸了个懒腰:“不了,我们走走。”
有意偏离了主道,避开行人。路人视线不可轻见处,衣袂翻飞,身形交错。
日光渐盛,将近临州,只见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从路边远远走来,各自暗暗调气敛息,在常人眼里看来并无异样。
应悖爱捏捏腕肘,露出思索模样:“你说,我的功夫恢复几成了?”
“至少九成。”应悖爱知道这身体恢复的不错,武功方面却是一直没有概念。
九成的话,那也算恢复得差不多了……刚才与应暮交手,多也是点到为止,偶有逼迫,应暮也是认真地应对化解,并没有特别谦让之处。王爷父亲曾经说过,应暮的功夫在同辈中属于佼佼。自己刚才虽无法取胜,倒也不至于狼狈。而应暮年长,这世子年仅十六,那他原来的功夫倒真是不错。谁教的?——王府?但他是十三岁才回的王府……
身体原主人的又一个疑点冒上来,与原来的那些串在一起,令应悖爱思绪重重。
望着近在咫尺的临州城,那青灰色的城墙已然在沐浴在中午明媚的日光之下,好像在劝服自己似地轻声叹息:
“回府吧……”
已经快到午饭的点了,别府里说不定早就在他房间的桌上备好了饭菜,被一双素手装在木盒里保着温……不管怎样,这身子也已经是他的了。就算弄不清楚情况,也既成事实。只要有机会时记得仔细探听就好。
想着应悖爱顿了顿脚步,这回清晰而坚定地说道:“回府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