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幕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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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
神威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耳中传来的不知道是真实，或是幻觉，那是无数的枪声与尖叫。
头，更疼了一些。
摸摸裤袋里的突起，还好，枪还在……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仔细算算，距离封真离开的那天不过是过了6天，感觉却像漫长的一段岁月，要把人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强行拉出施以暴行，以至于抽丝剥茧的痛苦延伸了无限倍。
抬眼，看见的是满目的昏黄，神威想，是了，黄昏了……
黄昏意味着新的一场杀戮的开始。
面前是一幢明显被烧毁了的2层楼房，本来已经残破不堪的外表在烈火的攻击下变得了无生气，就像是毁灭的前奏一般勉强伫立在原地，便再也动不了丝毫。
楼房的一个角落勉勉强强还算安全，神威眨了眨眼，才算看清那个角落蹲着一个男孩，一个稚气仍旧却充满疲倦之感的孩子。
神威看了很久，男孩逐渐意识到他的存在，抬头瞪了他一眼。
瞪，是的，怨恨与责怪在那一刹那间展露无遗。
神威不禁寒颤起来。
男孩走了，爬出角落的时候，神威看见他的满身伤痕与干涸的血迹。
这次彻底地靠在墙壁上，闭上双眼好让自己以为他已然与这次战争无关。
可惜，这不可能了，自欺欺人的讽刺。
从那个男人发布命令说要侵吞天龙区开始，这才体会到，原来过去的种种颓败现在看起来竟是如此祥和。
他自嘲地笑笑，原来如此，你想要的，是天龙区吗？
那我给你……只要是你的希望。
可是现在连天龙首领的命令都没有人听见了，他也就不再理会。
一只野兽被围困的时候尚且会反抗，何况是人类？何况，是天龙的人？但凡是中央区的人，就都经历过生生死死的考验与爱恨，早已把抵抗视作己任与天职，尽管地龙拥有了一批火力超出预料的军火，然而天龙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去反抗。
虽然，他们拿的武器，不过都是些零零散散、让人看不起的武器罢了。
无论如何，也抵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场火。
真是简单的计划啊，地龙，想要用火去烧毁天龙区吗？
恍惚间，他看见一抹嘲讽的微笑。
那是你吗？封真……
我知道，你肯定会嗤笑我们的傻。
是啊，流血或是死亡，于我们早已没有意义，但是我还是、还是想要……去见你，去完成我的愿望。
不知想起了什么，神威仿佛又看见那一幕，熟悉的一幕，那是封真与威士忌的搭配。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终结，不如，在终结之前，去尝尝属于你的酒吧。
12年詹姆斯威士忌。
会是我最后的归宿吗？
如果不能在清醒中体会你的存在，那就在醉意里回到遥远的过去，再一次唤醒我沉睡在记忆的温柔吧……
我想见你、我想你……封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首领，这是我们今天占据的天龙区的地图。”一个手下紧赶慢赶地总算追上了男人的脚步，急忙掏出一张有点破败的地图，语气有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是啊，地龙终于有那么一天，能够完全统领中央区了，能够完全统领这个令人沉醉与疯狂的中央区了。
那名手下抖开地图，连手指都在微颤：
“首领，看看、看看，我已经用红色笔标起来了，”他一直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很快，我们就可以把中央区完全拿到手里了！”
可惜，他的首领还是一言不发。
封真还是迈着步子向Black X酒吧走去，大衣的尾角在空气里荡起阵阵涟漪，搁下手下的兴奋感在一旁尴尬万分。
地龙的首领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人，强势，是的，但是却也神秘。
就如同现在一样，神秘得根本没有人了解他在想什么。
哦，不，也许有人会了解。
走在另一边的游人悄悄地向那名得不到首领回应的手下摆摆手，又用眼神示意，可怜的手下总算明白过来，慌慌张张地收起地图，走慢了几步退到了他们身后。
“等等。”
出乎意料，开口的，是封真。
男人没有转过头来，语气却冷得僵硬：
“你去告诉大家，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说的。”
“啊、是的，首领要我们务必占据边缘。”
男人点点头，就此放过了无比紧张的手下。
游人目送着那人的匆忙离开，回身，看见封真早已走远了不少，哼了一首曲子加快脚步又追了回去：
“在想什么？”
封真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游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像是笑给男人看的。
Black X的酒桶就在不远处，视线里整个酒吧一片昏暗。
“那边怎么样了？”
问的人，是封真。
游人扁扁嘴，这个男人转移话题的技术一流，哼：
“如你所料，蠢蠢欲动。”
八个字。
封真“哦”了一声，又没有下文了。
游人知道封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但是不依不饶可是他的本领呀：
“按照约会的那样，他们行动的话，我可不一定要为你卖命，”双手插进大衣两旁的袋子里，“不过玩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玩？”
封真笑笑，还是目不斜视：
“玩就等着为我卖命吧。”
“唔……”
游人装出深思的样子，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封真截断话头：
“别装了，又没有人在看。”
“你没在看？”
“不用看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游人一副挫败的表情，自然，又是装的，这个男人能够看穿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直：
“真无聊，你不觉得我这样很有当牛郎的潜质吗？”
这回封真瞥了他一眼：
“随便。”
“……怎么，不能啊？你不喜欢？”
封真冷笑了一下，还是不答。
游人“呵呵”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桃生大人在乎的人的名单里，我只是第二位呀。”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是吗？但是你在乎的，只有一个人，不是吗？”
封真这次的冷笑柔和了一些。
在进入酒吧前，游人不失时机地又加了一句：
“喂喂，大哥，既然没有第二位，就把这个位置给我嘛，好歹我们出生入死了那么久哦～”
Black X的光线一如既往是深深的幽蓝，据说，这是地龙首领喜欢的灯光，这里自然就独享权利地用着这幽蓝的浅淡灯光。
因为，这里是地龙首领每天必到的地方。
在固定的角落。
游人曾经说，这个角落，是狼王的窝。
人尽皆知的比喻。
一走进那个熟悉的角落，两个男人就觉察出里面气氛的不对劲，游人疑惑地看了看散站在四周的手下们，可惜昏黑的光线一下子适应不来，但是他很快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怔了一怔，继而沉默着镇定。
缓了一会儿，他也看到了，上身趴在玻璃桌上的，天龙首领，神威。
游人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只看见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
环顾四周，见还有不少的手下木然伫在一旁，游人自顾自地点点头，拍了拍手掌：
“好了，你们都下去，和我去巡一下我们的战利品吧。”
说完，挥了挥手，算是和封真告别：
“回头见吧。”
然后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惜，这一幕戏剧化十足的退场一直被封真无视着。
不过，谁在乎呢？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封真，以及，似乎已经喝醉了的神威。
封真半蹲了下来，空气里浓烈的酒香不仅仅解释面前的人昏睡过去的原因，还有，明显地标识着酒的身份。
12年的詹姆斯拍威士忌。
酒香，徘徊在冷冽的空气中。
神威没有睡过去，这点，封真知道，但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人埋进双臂的模样，不作理会。
那人轻微抽动的肩膀，诉说着神威的哭泣。
封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皱了皱眉，一不留神，果然就等到了神威双手的死死纠缠，大衣的衣领一刹那被紧绷出道道痕迹。
“你、你这混蛋……！”
可惜，面对愤怒的神威，男人还是一脸漠然。
不知是因为酒意或是愤怒，意识仿佛已经朦胧，神威厌恶地感受着越来越朦胧的视线，就像害怕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不争气的泪水早已漫过眼眶：
“为什么……天龙区就那么惹你讨厌？你一定要毁掉它吗？！”
封真只是轻轻地笑了。
身体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么，心呢？
“求求你……放过天龙区吧，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神威渐渐低下了怒意，疲倦的声音里只剩下哭腔，“这样下去，天龙区的人……”
“都会死……”
“……！”
神威抬眼，看着刚刚说出可怕结果的男人，不可置信的不可置信。记忆里的男人可以冷漠、可以面对自己的疯狂而无动于衷……但是、但是，不可以，说出……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这意味着，他能做到，并且，一定会做到。
神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是谁……？”
他缩了缩身体，似乎在保持距离却又不忍走开：
“你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是谁？！”
封真皱了皱眉，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是静静地等待答案而又早已知道答案一样。
复杂，而意义不明的表情。
神威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颤抖的双手却出乎自己意料地伸出，落点，是男人的脖子。
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男人，看着已被自己禁锢在手中的脖子：
“你不是封真……封真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然而双手还是抖得夸张，不自觉地连手臂都在颤抖，视线却还是徘徊在男人和自己的双手之间。
封真轻笑，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在昏暗处无人察觉：
“怎么了？只要你一用力……”
神威拼命地摇头，泪水滴落在地上：
“不……我、我做不到……”
但是封真还是用着冷静的陈述语调继续摧毁对方仅存的意志：
“我就会死……不是吗？”
说着，便把自己的手搭在紧扣在脖子上的手背：
“握紧，我就会死。”
神威瞪圆了眼，只是一直在摇头，更加拼命地摇头，却移不开双手，手中勃勃脉率的起伏清晰可辨。
【握紧，我就会死】
“不、不是这样的……我所希望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封真只是微微地动了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继续：
“我的愿望……是守护你……守护，有你的天龙区，所以，不要、不要毁掉它…不要……！”
模糊的视线，以及模糊的意识中，一切都觉得不真实，然而便是在这不真实的感触世界里，却突然感到一双手轻轻移开了自己颤抖不止的手，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然后是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声音，男人的声音：
“我知道……可是，太迟了。”
记忆里熟悉不过却又久违的，封真的声音：
“我走了，神威。”
以及的最后，是那一声【神威】 ，以及，落在额上的一吻。
很轻的一吻，然后意识随着腹部的一拳而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幕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