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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罗刹鸟·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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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福已经重新穿好了自己的一身行头。
“鉴于本大爷说到做到,”他说,“走吧。”
辛绍:“去哪儿?”
“梁宅。”
梁宅。
明明昨日还是热闹非凡的样子,今日门前却是门可罗雀,已全然不复新婚的样子。
小福佯装着远道而来前来庆贺之人,同辛绍一同前来。二人扣响门锁,不多时便来了家仆开门,却一嘴回绝了二人。
“夫人身子不好,老爷说了今日不便见客,公子请回吧。”
小福赶紧叫住他:“我们有些良药,是特意来治夫人的病情的。”
“连夫人是什么症状都不知,哪来的治疗。”
“所以才叫神药。”小福在一旁插嘴。
许是后者的存在感太强,惹的人反感。家丁不耐烦的要关门,小福不乐意了,扒着门就道:“你给那姓梁的带个话,若是请我们进去,二话没有,若是不请我们进去,本大爷就要和辛公子硬闯了。”
“……”
“是啊,”辛绍又在一旁说,“我们并无恶意,还望公子通报一声。”
“并,无,恶,意。”小福一字一顿的说。
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加上这八字胡道士力大无比,把着门的手纹丝不动,家丁军心本就不稳,这下更是彻底倒戈,赶紧前去通报了。
小福十分不爽:“夫人身子不好,那姓梁的又不是下不了地走不了路。”
说完还呸了一句:“什么态度!”
辛绍:“……”
不一会儿家仆回来,请了二人进去。如那日二人所见一样,梁宅内依然十分昏暗,即使是在白天也需要点油灯。
“二位直走便是会客堂了。”家仆道。
“送到一半就走了?”小福皱眉,“梁家的礼数未免太不周正。”
即便听到小福这么说,家仆也仅仅是深深鞠了一躬后便退下了。
“这梁老板真是。”小福啧了一声,
宅内装潢大多以灰黑为主,身处其中十分压抑。待到尽头时,便能看见梁喻文坐在一把木椅上。忙招呼二人坐下。
“我自小过惯了,不太喜欢让人伺候,家仆什么的,也都只在外面候着便好了。”梁喻文说。
梁喻文面色疲惫,不知是否是辛绍的错觉,梁喻文眼神躲闪,看到他们时竟有一丝恐惧的意味在其中。
小福并没有听他的客套话,反而笑道:“梁老板刚刚新婚,正是让人羡慕的时候,怎得愁眉不展?”
“卉儿自小便怕猫,昨日被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猫吓到了,”梁喻文叹了口气,“是下人没看好,让二位担心了。”
“猫?”小福笑了,“梁老板家里幸而没有养些鸟雀把玩,不然就要痛失爱宠了。”
梁老板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看来三人心中都心知肚明,现在时搁这打哑谜呢——辛绍话锋一转,明知故问:“今日嫂子身体好些了?“
“劳烦辛公子牵挂,”梁喻文的表情已是十分不自然,“夫人还是身体抱恙。”
辛绍还想旁敲侧击,小福却直接道:“梁老板,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他把人这个字咬的格外重。
“有话直说了,冒昧问个问题。”
“公子请讲。”梁喻文道。
小福收起刚才那副笑嘻嘻的样子,风自窗外灌进来吹灭了烛火。黑暗中,恍惚能看见小福散开了收在身后的尾巴,露出耳朵和锋利的犬齿来,一双金黄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跳动。
似是取代了烛火。
“你房里那朵娇花,打算什么时候拿你当宵夜呢?”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凄厉的鸟鸣,一股强劲的风裹挟着腥臭的味道袭来。紧接着便是木头碎裂的声音,小福赶紧护住辛绍,自己手持一把纸扇准备着随时攻击。片刻后,屋内安静下来。卉儿还是穿着一袭鲜红嫁衣,巨大的翅膀挡在梁喻文面前。
烛火又燃了起来。
“镇方君,我与你无怨无仇。”
约莫是昨夜休息了,卉儿此刻的样子不再是一只灰鹤的模样,而是一张美艳女子的脸。此刻卉儿正看着小福,一双美目格外勾魂夺魄。
“你娘没教过你不要乱砸东西吗,”小福不爽的啧了一声,“脾气这么大。”
卉儿并不说话,只是张开翅膀护住身后已经吓做一团的梁喻文。
“你是与我无怨无愁。”小福轻笑一声,敲了敲手里的纸扇,却发出碰撞在钢铁上的声音。
“可这六十四道天雷,可是等着你多时了。”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向对方冲去,速度快到辛绍的眼睛根本看不见,只能两支影子,一黑一白,时常在空中爆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来。
逐渐的,黑影落了下风。
梁喻文想冲上去,辛绍却死死的抓住他,奈何对方如同泰山压顶,三两下便挣脱了去,正好被小福抓住时机一个扇子敲的晕死了过去。
卉儿本就落了下风,见状更是愤怒,遍地灰黑色的鸟羽,却被小福一个缚锁绑住,任凭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二人的缠斗不过数十秒便停了下来。
“你太弱了。”小福说着,一把抓起不断歇斯底里挣扎着的卉儿,示意辛绍过来。
“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你夫君怎么样,凡人的事,妖怪管不着。”他说,“而至于你……”
“我们得好好谈谈。”
——
“自古以来,妖与人各自为安,互不打扰,保持在一个三界都能接受得平衡之内……”
门楣上的牌匾明明清清楚楚写的是一个梁字,而小福此刻却十分潇洒,大摇大摆的如同在自己家中。晃够了就往正厅的太师椅上一坐,丝毫不在意面前的卉儿。
“结界设的不错。”小福说。
他们此刻正身处于卉儿所设的结界中。辛绍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侍女和小厮,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各忙各的,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女主人已经沦为了二人的阶下囚。
“界内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卉儿语调没什么波澜,说着,还晃了晃自己被缚住的两只手,“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小福鼓掌:“女侠好勇气。”
卉儿:“……”
卉儿卉儿眼神怨毒,心有不甘。
说完这些,小福便不再打趣。
“梁喻文三代家世清贫,根本就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可好在他有位如此爱他的好妻子,偏巧这位妻子还是个妖怪。”
他看向辛绍,但这话却像是说给卉儿听的。
“妖汲取天地之精华,部分修炼得道的妖怪有了逆天改命的本领,而人却没有,凡人的生命渺小脆弱,而妖怪却可以活的比他们长千倍百倍,”小福说,“所以,妖与人井水不犯河水,是上古时便传下来的法则。”
“可总有些妖怪情深不寿,“他看向卉儿,“卉儿,你用你一身修为,来换梁家大富大贵,你不后悔吗?”
听到这话,卉儿轻笑一声,满是不屑:“我悔什么?一命报一命,梁公子救我有恩与我,何来后悔一说。”
说完,她反问道:“你不也一样吗?”
“他本就是仙。”小福说。
听到这话,卉儿愣了一下,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小福说,“先说说你吧。”
“说我?说我什么?”卉儿道:“都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小福听到这话也不恼,咳咳两声:“辛绍啊。”
“嗯?”
“你拿着这个先回家,”小福把一个深红色的符咒塞到他手里,“我得和梁夫人好好谈谈。”
辛绍按他所说的做,等他再睁开眼时,就已经回到了家里。
房内只剩下了二人。
“卉儿,几千年前我见过你,”小福说着,在自己腰间比划比划,“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如今物是人非,竟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天心少爷,何必以这种方式叙旧。”卉儿说。
她声音沙哑,很难分辨出她到底再说什么,身上的鸟羽也越来越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双臂就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羽翼。
“我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格,”小福很爽朗的笑了两声,“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我要你那记载着一体双魂的古籍。”
“没有。”
“没有?”小福说,“我就知道你这鸟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罗刹鸟一族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你娘死前若是不把这交给你,想来她老人家到了阎王那里也要惦记着呢。”
“自三界动乱,应龙所杀蚩尤和夸父,烛龙神陨,你们族人死的死逃的逃,为了守护这个秘密,苟且偷生了几千年竟然还没有被灭族,也是不简单。”
卉儿说:“你自己都知道这是秘密,又何必再问。”
小福打断她:“我要复活烛龙。”
这话说完,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前者冷冷的看着她,而卉儿浑身羽毛抖动,一时间因为惊讶和恐慌而说不出话来。
“你要复活烛龙?不可以,你怎么……”
“嘘。”小福将食指轻轻放在她唇上,黑暗中,金瞳跳动,“小一点声,不要被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