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创世》牧野长歌

12、岁月不饶人

　　一日孟白抄天书时，离戈从头到尾都趴在案台边上，也不言语，就只是盯着孟白写每一个字。孟白每次停笔从抄书的状态中出来，就看到离戈的上眼皮与下眼皮拼命打架，然后拼命的摆脑袋，似乎要把脑袋里的睡眠浆糊统统晃出来一般。每每看着就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可奈何。
　　任凭孟白怎么询问，她都没有只言片语，后来索性也就不再问了，任由她伏在案台边。
　　孟白将最后一个字工整的抄写完毕之后。突然流光幕一扇一扇的破碎，又还原成一粒粒无规则光点，在空气中涣散。光点逐渐暗淡，直至完全化为尘埃。
　　孟白一时无法适应从明亮转为昏暗的环境，眼前似乎成了一片漆黑。他有些慌张的寻找着离戈，紧紧的拉着离戈的手，却道：“别怕啊，我在这儿。”
　　离戈开始以为孟白拉着她不放是害怕，却没想到，他竟然安慰起自己。笑道：“我不怕。”声音却带着些沙哑。
　　过了好一段时间，孟白才在昏暗中勉强看到些东西，看了看四周发现这紫金阁二层又恢复到他刚进来时的样子。只是多了离戈，不，只是离戈此时还在这里。
　　“孟哥哥，你可以离开这里了。”离戈略有些伤感。
　　“离开？这天书我还没抄完，太上道君怎么可能让我离开”孟白自嘲道。
　　“孟哥哥，天书你已经抄写完毕了。”
　　孟白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敢相信，问道：“我抄写天书有几年光景？”
　　“五十余年。”
　　“五十年！！”孟白不可思议的笑道：“这怎么可能，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已经七老八十了？”孟白不信，也不敢相信，却又怕万一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黑漆漆也没个能看准的东西，突然又怕是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他将离戈的手握的更紧了，在黑暗中深深的陷入了对年迈的恐惧中。
　　离戈感觉到了孟白的慌乱，却不知孟白为何如此，便呼唤着：“孟哥哥，你怎么了。”
　　孟白感慨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发现眼睛也不中用了。”
　　随之一口叹息：“没想到我一英年才俊，一转眼，竟成了老人家。。。”
　　离戈倒是一扫感伤，银铃般的笑声又回荡在房间里。
　　孟白还在年华已去的惆怅中，被离戈这一笑，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笑我年岁已高啊。”孟白有些自嘲，却又怕离戈真的为此而笑。离戈是圣女，他虽不知圣女能活多久，可这五十余年却不见离戈有丝毫老去，况且离戈已活了两千年，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她当然无法体会像他这样普通人对老去的恐惧，更何况，还没等他感受年轻，年轻便已然离去。
　　孟白又是一口长叹。缓缓的起身，觉得双腿竟有些不听使唤。嘴里念叨着 “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轻拍了拍离戈的手背道：“扶哥哥一把，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
　　离戈这才知道，孟白在惆怅什么。也不再笑了，只道：“孟哥哥，你可还记得，我曾告诉过哥哥这流光幕是上古神器。”
　　孟白似听非听的回答“嗯。”
　　离戈轻轻一笑，继续道：“那孟哥哥是否知道这流光幕现在的有何用处？”
　　孟白听到此处，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能有何用处？”
　　离戈继续道：“这流光幕与浮云案连了结印，又被天元阵和冰仁天书分了灵气，自然不会有原先的威力。不过这流光幕何等神器，岂是天元阵及冰仁天书能散尽灵气的，流光幕凭它仅存的灵气，已将这天元阵内的时间拉长了十倍。” 说到此处，离戈故意在孟白耳边晃荡她的小铃铛，什么也不再说，只乐呵呵的笑。
　　孟白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离戈开口，用手戳了戳离戈的臂膀问道“这天元阵在哪里。”
　　离戈倒也不再卖关子，道：“孟哥哥，你现在就在天元阵里啊。否则你怎么见得到流光幕。”
　　孟白一时还是没反应过来，脑袋里跌跌撞撞的绕弯子。
　　“此处十年流光岁，世间一载换春秋。”离戈悠悠的说道。
　　这句话似妙手回春般让孟白兴奋不已 “那就是说，这里五十年，外边也只五年而已。”
　　“嗯。”
　　“那我有没有变老？”孟白有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长大了有五岁吧。”离戈故意拍拍孟白的脑袋，似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童。
　　“可。。我刚觉得自己腿脚确实不大好了。”
　　“你坐麻了腿。”离戈本不想拆穿他，但见他实在疑惑的很，不得不说。
　　孟白晃了晃脚，一切如故。又揉了揉眼睛，见二层角落里的楼梯的亮光，看的甚是清楚。瞬间又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完全没了刚那副老弱病残的样子，干笑着掩饰刚表现出的种种尴尬。
　　此时的离戈也看到了角落里幻化出的楼梯，知道到了离别的时刻，又变得有些伤感。
　　“孟哥哥，我们还会再见么。”
　　孟白无数次想过离开这里，但他从未想过与离戈分离。“离戈，跟哥哥一起离开这里吧。”
　　离戈笑着摇头：“我是守护流光幕的圣女，怎么能跟哥哥一起离开呢。”
　　离戈想让孟白留下，却并未开口。
　　而此时的孟白，对外界满心的渴望，让他想飞奔着离开。不过想到以后离戈要独自留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又让他有些不忍。
　　离戈看出孟白的犹豫，又晃起了小铃铛，只是这次铃声没了以往的欢快，细细碎碎的有些凄凉。铃声戛然而止时，离戈转身道： “孟哥哥，后会有期。”说完便消失了。
　　孟白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沉默了好一阵，对的空气说：“愿此生还能相见。。。”
　　缓缓走下二层，回头再望时，踏步早已一节节消失，通往二层的洞口也已恢复原状。孟白此时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妹妹与他嬉笑打闹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