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创世》牧野长歌

11、叮铃丽友

　　睡的迷迷糊糊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揉揉眼睛却又不见了。
　　孟白猛地坐起身，想要镇定的继续抄书，却听到有人“呵呵”在笑。
　　“谁在那”孟白警惕的问到，同时紧张注视着发出响声的方向，只见一个人影从昏暗的角落里丁零当啷地走出来。
　　满眼笑盈盈的一个小姑娘，眉如小月，面透稚气，两侧结高鬟，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孟白见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便放松下来。
　　“你从哪蹦出来的？”孟白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质问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俏皮伶俐的黄衣小丫头。
　　小丫头定眼瞧着孟白，也不回答，就只是呵呵的笑。
　　反倒是孟白，被这个小丫头直愣愣的盯得浑身不自在，借故清了清嗓子道：“你到底从哪儿来？叫什么？”虽说还是在问话，可眼神明显没了刚才的底气，只偶尔朝小丫头的方向瞟一眼，就迅速的转移开，也没个聚焦的地方。
　　小丫头被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孬样儿，又逗得哈哈直笑。
　　“你没完没了的笑什么！”孟白像是被流氓调戏一样，有点生气道。
　　小丫头听着他的话，还是笑盈盈的，将手腕上的铃铛抡着小圈甩了起来，在孟白面前晃荡了两圈道：“我啊，我笑你是我这几千年来见过最笨的人。”
　　孟白被这话说的一脸的茫然，忙问：“你到底是谁？”
　　“哎，我是这紫金阁二层的守护圣女，你可以叫我离戈。”
　　“离戈？圣女？”孟白也跟着念叨起来。
　　小圣女点点头。“我守护这里只有两千年。”
　　孟白差点喷出一口鲜血，两千年？还是只。。。孟白又想起了那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却自称六千岁的小仙童。
　　“你一直在这里？”
　　离戈笑着点头，道：“当然，一刻不曾离开过。”
　　“那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孟白问道。
　　离戈嬉笑着又开始晃荡起她的小铃铛，走上地台，瞄了眼流光幕，又瞅了瞅孟白，道：“我呢，本不想出来，可见你实在蠢的可以，怕你在我这小小二层困上一辈子。”
　　说话当中，离戈还时不时的瞅一瞅孟白。
　　继续道：“你待也就待了，可这流光幕实在晃眼，我想睡个好觉都难。不过，你这几日倒是睡的安稳。”
　　“这几日？。”孟白突然觉得这丫头说话有些虚虚实实。
　　“你抄书抄了三日，然后就呼呼的睡了六日。”离戈最后那两个字故意说的很是大声。
　　“九日？”孟白笑起来，“如果真有九日，那我九日不吃不喝，岂不早化成一具干尸了，哪里还有精神跟你在这里争辩。”
　　离戈神神秘秘的凑到孟白身边，小声道：“你以为这流光幕就只是会发光么，要真是那样，我又何必在此。”
　　听她这么一讲，孟白站起身，走到流光幕前问道：“那你讲来我听听，这流光幕有怎样的本事。”
　　离戈也走到了流光幕前，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幕面，捞出一两颗小光点道：“这流光幕原是上古神器，能将时空停止，混沌天神借此神器，在数十万年前使得诸神归位，才换来四域五界数万年太平。”
　　孟白听后连连惊叹，突然反问道：“可太上道君不是说，离了浮云案也便没了流光幕么。难道你口中的混沌天神是背这硕大的浮云案去使得诸神归位的？”孟白一遍说，一边脑海中出现一个人吃力的背这个案台到处游走的场景，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不是！”离戈反驳道。
　　“自诸神归位后不久，尚无身份的族领便觊觎盗取流光幕，望以此重新分治。混沌天神为了减少纷争，也恐流光幕被心存歹念之人利用而祸及九州。便以天元阵及冰仁天书将其灵气分散，并将其与浮云案连成结印，这才有了太上道君所说的因果关联。”
　　孟白似恍然大悟般的连连点头。
　　孟白此时感慨着紫云仙境里宝贝还真是无奇不有，猛然间想起那张白纸，道：“好吧，离戈，既然你在这里也有段日子了，那你不妨告诉我，这浮云案上的纸笔是不是也有问题。”
　　说到这里，离戈又开始哈哈的笑起来。
　　“你别光顾着笑，快说啊。”孟白被嘲笑的有些厌烦。
　　“这纸笔要说有问题，也算是有，要说没问题，也算是没有。”
　　孟白被这个答案搞糊涂了，看着离戈。
　　离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笔为什么叫墨沁笔么？”
　　孟白摇了摇头。
　　“因为，这笔像被墨汁侵泡着一般，永远不会干涸。离戈正说着，孟白就不自觉的提起笔，用手捋一捋前端的笔毛，还拔上两根，端详一番。然后瞅了眼案台上的纸，抬脸问道“那这宣悟纸呢？”
　　“宣悟纸，它火烧不化，水浸不烂。如果书写者本身不能领悟自己所书写的内容，那这张纸上便不会出现它被书写过的痕迹。”
　　孟白这才恍然大悟，瞬间又将纸揉成一团。
　　“你这是要干什么？”离戈诧异的问道。
　　见纸不一会就又恢复如初，孟白便痞痞的笑道：“确认一下。”
　　离戈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气的快背过去，要知道这宣悟纸，虽说不上是紫云仙境里什么稀罕物件，但怎么也算是使众仙家趋之若鹜仙物，此物修炼仙家心性再好不过，当初浮云案还没被连结印时，九州内各族常以能借到此宝贝为傲，而借此物者无不对此纸笔谨小慎微，唯恐伤了一分一毫。可到了孟白手里，竟成了玩物。
　　离戈又打量了孟白一番，不禁想着“面前这个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被带进这紫金阁。”可看了半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名堂。不过，怎么说也是太上道君亲自带来的，也就懒得再想，便伸了伸懒腰，晃了晃铃铛，连招呼都懒得打，就消失了。
　　孟白这些日子遇多了稀奇古怪的事，离戈这一消失，孟白反倒没觉得惊讶。只是一股脑的想着流光幕上“至哉始元，万物资生”八个字的含义，迟迟没有动笔的意思。
　　他眼睛盯着屏幕，脑带里飞快的开始以此八个字展开一幅景象。不知画面出现了多久，孟白突然有了醍醐灌顶的启示。便提起笔，一点一划的开始书写，此时他已经忘记关注字会消逝那件曾让他挠心的事，只有一种像是打开了一扇门的畅快感。
　　刚停下笔，抬起头再看流光幕时，差异的发现流光幕又有了变化，小光点变的更密集，一点一点的又浮现出新的文字。
　　接着上书写着：“文明以健，中正而应。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安贞之吉，应地无疆。。。”填满了整面流光幕。孟白此时干脆放了笔，站起身，双手抱怀开始琢磨其中每个字句的含义。直到腿站的有些麻，便坐下，坐麻了，再站起来，如此反复了不知几日，也不觉丝毫困倦。
　　孟白并不觉得无趣，反倒觉得使他内心如海般开阔，他也如出生的婴孩般求知若渴。等他再次觉得对流光幕上的文字一一领悟的那一刻，孟白便一个倒头睡了过去。梦里他披荆斩棘开天辟地，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梦中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茶香，睁开眼，见案台上一个食盒，一杯清茶，茶色泽清澈明亮。想想这二层上却也不是只是他一人，便在心里谢过离戈。
　　开了食盒，一股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见一碗素面，上配一层多汁肉酱，顿时胃口大开，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撩起袖子咥起来，最后还回味着舔了筷子。饭不多也不少，不至于饿的心慌，但也没到饱到犯困的地步。吃完面，再配上口清茶，润滑爽口，回味无穷。
　　这一顿下来，孟白觉得自己精神焕发了百倍。再提起笔时，一句一句就像刻在心里一般，着笔雄浑有力。写满了整面纸，并且写过的每个字在纸面上都异常清晰。
　　最后一个字刚落笔，孟白正踌躇着剩下的上千遍要写在何处时，只见手下宣悟纸，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一副画卷般逐渐展开，足有原来的几倍长。还没等孟白下笔，流光幕就开始变得异常耀眼，幕尾的一粒粒小光点，慢慢的从流光幕上离散出来，缓缓地飘散至流光幕旁边的一处角落，亮光在角落里堆积随后逐渐暗淡下来。就在光点消失在空间里瞬间，角落里猛然间似生出了光瀑布一般，突然间天花板上又垂落出一幅流光幕，幕上又是一帘满字。
　　孟白默默的品读起来：“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内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日月丽乎天，柔丽乎中正，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孟白又不自觉的站起身开始琢磨，然后又是琢磨清楚了，便睡的昏天暗地，再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醒了再执笔抄写。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只知道流光幕像染布坊一般亮了起一扇又一扇。将这二层的空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分割成无数的空间。原先偌大的房间，最后空间几乎被挤得满满当当，宣悟纸也早早的延展了几丈长。
　　等到最后一扇流光幕展开时，孟白不得不站在浮云案上探着脑袋眯着眼睛才看得清上边的字，好在这流光幕似通人性一般，只要孟白开始眯眼睛，挡在前面的光幕便自行的暗淡些。而后边的越发闪着明亮的光。
　　不过还有一点让孟白感动不已的，便是每当他从梦里醒来，案台上必有一个食盒，食盒里的饭菜味道绝佳不说，还从未重复过。想着下次要是见到离戈，定要当面好好的谢过小圣女。
　　正想着，就听到叮呤当啷小铃铛的声音，伴随着轻快地脚步声。走近了，看到离戈还是一脸笑盈盈的面孔，似是带着阳光在身上一般。
　　“离戈，我这次又待了多久啊？”孟白还记得上次不知不觉便过了九日，想着怎么说也过了三五个月。
　　离戈还是笑的欢喜，干脆趴在孟白的案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孟白，笑道：“小先生，觉得是几日？”
　　孟白想了想，道“恐怕要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离戈听了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半年？小先生啊，你前前后后足足抄了一年有余。期间还睡了有近半年。”
　　“啊？”孟白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这一遍天书就抄了一年，要再抄千遍，自己岂不是先要活到千岁才行。一想到这里，孟白就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离戈见状，用手推了推孟白：“小先生，小先生。”
　　孟白从呆愣中回过神，道：“你别叫我小先生了，依你的话说，我们在这同一屋檐下也算生活了一年，敝名孟白，来紫云仙境之前是十七，不过来了之后，反倒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了。你呢，看起来比我小些，叫我孟哥哥就好。”
　　“孟哥哥？”离戈在这紫金阁里两千年有余，没与人这么亲近过，一时竟然有些慌乱，只管低着头，摆弄她的小铃铛。
　　孟白没见过离戈这副模样，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离戈的脑袋，不停的问道：“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好不好？”
　　离戈的头埋的更低了，好一会才慢慢的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道：“好，孟哥哥。”
　　孟白就像真多了个妹妹似得，开心的不得了。不过想想也是，孟白这一遍抄了一年，就像离戈曾说过的恐怕要在这小小二层困上一辈子。
　　孟白疑惑的问道：“这一年我怎么不曾见到过你？”
　　离戈脸颊的红晕渐渐褪去，依旧笑盈盈道：“孟哥哥，我这一年中出现过无数次，不过每每你都睡着罢了。”
　　孟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反问道：“怎么这么巧，每次我都睡着？是故意趁着我睡觉来看我的？”问完还得意的冲着离戈坏笑起来。
　　这一问，弄得离戈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小脸像晒过得柿子，更红的发烫。着急了，道：“孟哥哥，你睡觉的呼噜声回荡在屋子里，每次都把我从梦里吵醒。我每次来看你，都是把你翻个身子，让呼噜声停止。”说完，离戈还故意撇一撇嘴，似乎是对孟白挑战的回应。
　　这下轮到孟白不好意思了，连连抱歉，说自己实在是太困，才会叨扰到离戈妹妹。随后两人便哈哈的笑起来。
　　孟白再提笔抄书时，离戈便很自觉地离开。等到孟白有些困了倦了时才出来，趴在案台上跟孟白聊聊天，聊一聊他们所知道的趣事。
　　孟白见到她就不由的开心，每看她笑的明媚，都觉得抄书的疲惫似少了大半，也或许因为离戈是他在这里第一个可以畅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