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阿巴斯x恺撒]落日之地》暮藏

5、第 5 章

　　黑色的阴影如小山般撞击着冰层，冰面破裂，这位冰的君主终于在恺撒面前展示了它的真面目。
　　大约两百米长的身形，恺撒甚至无法看清它的全貌，高昂的头颅上，巨大的黄金瞳熊熊燃烧着，像从天空坠落的流星。恺撒忽然听见一种古怪的低鸣声，不是咆哮或是示威，那声音旷远、苍凉而缥缈，像是来自苍穹之外的歌唱。
　　恺撒不禁一怔，他的言灵是对声音极为敏感的镰鼬，能够听见常人难以想象的乐音，他曾经在大海边听过相似的歌声，那是鲸鱼们的歌唱，是鲸歌。
　　为什么它会唱歌？
　　恺撒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刀锋直指向前，神秘的歌唱停止了，空气中安静得过分，只能听见冰花生长的声音。
　　呼吸之间，剩余吸血镰们几乎全部安静下来，它们被一种禁锢的力量捕获，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如僵硬的石头般从半空坠落，未及地面便化为齑粉。
　　不好。恺撒发现狄克推多的刀尖已覆盖了一层冰棱，冰棱飞快生长蔓延向刀柄，寒意如无边潮水涌来，他反应极快，反手将猎刀插回鞘中，双足抵住凸起的冰岩，腰部发力向后疾速弹射，如一道虚影飞掠而去。
　　一丝如刀的寒意堪堪掠过他的鼻尖，割破了他的面颊，缓缓渗出血来。
　　这就是那个能够冰封海洋的言灵吗？恺撒能感受到极寒的吹息正如浪潮般从身后袭来，他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四周的冰岩如镜倒映着身后的变化，那寒流所经之路上升起高大的冰柱，仿佛要在冰原上筑起冰之宫殿。
　　这不是能够将海面封冻的威力。一缕来自精神世界的联系令他微微一震，并非所有的吸血镰都在极寒中阵亡，距他百米之遥的地方，有两只吸血镰还存活着。
　　这次吹息涉及的范围不过百米，只是一次试探么？
　　在生与死的战场上，不尽全力的人会落后一步，而一步足够决定生死。这可是加图索家的家训。
　　恺撒骤然止步，他高高跃起，于半空回身拔刀，刀柄铭刻的炼金矩阵被激活，肉眼可见的紫色电流如网般交织展开，强大的领域将他与利维坦包裹于其中。在炼金领域能够容纳的极限内，他能够斩开任何存在！
　　他挥刀，这是能够将纯粹能量斩断的斩切之力，一切被容纳于刀之领域的存在都必须服从这一准则，即便是声音，气流又或者是纯粹的能量，它们都能够被斩断！
　　他没有预估错误，这次试探性的攻击所蕴含的能量在炼金领域的承受范围之内。凭借挥砍出的那一刀，他硬生生地将那股吹息切成两半，分开足够他冲击的间隔。他横刀向前，边缘的寒意在他的铠甲上凝结成冰霜，疾速奔行时迎面的风锋利如刀刃，将他的脸庞割裂出道道伤口，又在强大的恢复力下愈合，留下斑驳交错的血印。
　　利维坦没想到面前的人类居然不退反进，已冲到了它面前，它想要退让，但它的身体太过庞大，在冰凌丛生的海面上无法灵活地移动，恺撒向前冲刺，黑色的猎刀如一道乌黑的闪电，随着恺撒手臂挥动，轻易地割裂了利维坦的身体，暗红色的黏稠液体沿切割的伤口溢出。
　　利维坦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如同被违逆的王，它愤怒了。它狂暴地拍打着海面，激起冲天的巨浪。
　　刺杀王座的篡逆者再度后退，他无法预测接下来利维坦的行为，被激怒的君王会爆发出怎样的伟力？他虽然并不畏惧，但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不过，这头鲸鱼的防御力居然这么低。恺撒稍微感到一丝惊讶，他想他知道了这位所谓冰之王座的致命弱点。以冰为盾，以大海为疆土，强大的言灵与庞大的身躯都是这位初代种的优势。在海洋中它缺乏天敌，没有长出厚实的鳞片与锋利的钩爪，那么身为捕鱼之人，避开极寒的言灵，破盾之后，这条大鱼便毫无防御的能力了。
　　前提是你能够达到它的面前。
　　巨浪散开，化为冻雨，又凝结为尖锐的冰箭，漫天冰刺如骤雨扑来。
　　纵使已经失去了对这位缺乏近战能力的君主的敬畏之心，但那大范围操控冰的能力，和单纯的极寒冰冻之力，不计代价全力施放，足以改变一块大陆的气候，不愧被称为冰之王座的初代种。
　　恺撒再次挥刀，他的刀法是在军队中磨炼出的战技，只求实用，毫无花哨的噱头，大开大合，凌厉无匹，阵阵箭雨被他轻易斩开，冰刺在刀风之下纷纷粉碎。
　　但似乎有什么不对。
　　一瞬间寒意如利爪攫住了他的手臂，狄克推多上沾染的鲸血腐蚀了刀的表面，那是高贵的初代种的血液，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它将刺伤自己的猎刀作为媒介，曾经被强行斩断的寒冰诅咒化为有形之物，极迅速地沿刀身上行，在他挥刀的瞬间，触碰了他的手指。
　　恺撒被迫弃刀，但握刀的手指已经僵死，格地一声轻响，两根手指齐根而断，摔碎成苍白的粉末。
　　因为低温的缘故，并没有血流出，恺撒的右手已经彻底丧失了知觉。

　　利维坦再次撞击冰岸，那头庞大的鲸鱼向天空喷出巨大的水柱。
　　它又开始歌唱了，恺撒听见了它的歌声，空灵而缥缈，不似从水中传来，仿佛飘荡在天空中，在广袤的海面上安静悠远地回响，指引路人走向冰冷死寂的宫殿，在冰的拥抱中永生。
　　这是攫走热度的咒语，海面无声无息地冰冻起来，冰棱在风中快速生长着，它们在半空抽条分叉又蔓延成冰的森林。擎天的冰柱将恺撒团团围住，冰上倒映着他自己，在炽红色的背景里扭曲成狰狞的脸。
　　这时遥远的天际再度卷起了冰风暴的轮廓，随着巨鲸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曲，天空的晚霞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青色的极光又一次笼罩了整片海域，仿佛激昂咏叹调的乐曲戛然而止，下一支是悲怆苍凉的镇魂歌。
　　“这是为决死而准备的布景么，很好，我喜欢。”金发蓝眼的骑士肆意大笑着，下一个瞬间，他的双眼化为璀璨的赤金，谨慎可控的一度暴血已无法满足他的需要，仔细的计算再缓慢地推进不适合决死的时刻，他将那扇门彻底推开了。封神之路，这是暴血的另一个名字，流传于混血种之中禁忌的能力，唤醒潜藏于被诅咒的血脉中的恶魔，撕裂自己的灵魂，使身体与心都无限接近他们憎恨且发誓要世代讨伐的对象——那些丑陋的罪恶的造物，窃取了生命之树力量的背叛者。
　　这是一种高尚的牺牲，虽然它的代价很少有人能偿还得起，在有记录的历史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可逆地走上绝路，化身为真正的魔鬼，在曾经同伴的刀下归于尘土。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长出开合的鳞片，骨骼正在发出重新组合的异响。
　　断裂的指根生长出新的手指，那双手变为锋利的钩爪。
　　他仍能够看清自己的脸，倒映在竖瞳中的是一张非人狰狞的面孔，丑陋，堕落又悲伤。
　　幸好你不在这里。
　　他仰起头咆哮着，骨刺刺穿皮肤，在他脸上疯狂生长，如同戴上了一张黑色的骨质面具。
　　他的头发褪尽了原本的色泽，铠甲在身体的异化过程中碎裂，唯有眸子似两点金色的火，火焰般的灵魂从这张面具的孔洞向外窥探，它冷漠地与利维坦对视，这是苍凉冷寂的冰原唯一的亮色。
　　“我不喜欢‘封神之路’的名字，这个世界早就没有神了。”恺撒慢慢说道，这时已经听不出他原本的嗓音，那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更像野兽的咆哮。他弯下腰拔起插入冰层的狄克推多，“堕落，狂化，借以获取力量。人就是这么贪婪的生物，行丑陋之事，还为自己取了动听的名字，到达堕落的顶点，便能成为神么？”
　　身为被加图索家族等待千年的继承人，恺撒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除了血统的稳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混血种。这一点被许多人攻击过，明明有血统更高，言灵更为强大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他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长老们从未对此作出正面回答，他们只是毫不动摇地维持着当初的选择。
　　他们以前是商人，而商人绝不会做令自己亏本的买卖。
　　稳定？
　　不，并不是稳定。
　　相比学院里那些血统高危不可控随时可能失控的定时炸弹，恺撒的言灵破坏力不如，血统强度也不如。
　　但他们只是凡人，而恺撒将会成为神。
　　因为只有神的躯体才能容纳足够匹配的力量，高度精炼的原初之血足够从内部烧死一个身体素质顶尖的混血种，他们在彻底堕落成怪物之前便已自行毁灭。而只要开启了这扇门，便再也无法回头，混血种的身体无法抗拒获取力量的本能，他们会被动沦为精炼血统的人形机器，直至身体无法承受而自我摧毁，或是精神达到极限而彻底癫狂。
　　但这些在恺撒身上都不曾发生，他开启一度暴血已经足足三年，期间家族无数次对他的血样进行测试，而他的血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意味着他能够自如地控制暴血这一千年来被称为禁忌的技术，即便他现在无法做到百分百地开启，但这代表着他的潜能，可怕的，能够令那些苟活的长老们看到无限力量的可能。
　　封神之路只对被选中的人开启，恺撒。只有你可以进化，你特殊的血统能够令你在封神之路上走得更远，当其余人的精神都被吞噬殆尽，只有你能够走完封神之路，成为君临天下的唯一的皇帝，这就是你与那些凡人的区别！
　　但是我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心意来呢？我之所以选择战斗，完全是为了我个人的荣耀，和这个家族的利益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想要傀儡吗？我宁可凭自己的意愿战死此地，也绝不愿做任你们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