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9、公子喝酒吗？

　　一日天降暴雨，李怀兮练剑回来，已是冻得抖成一团，小胖先是把她按在热水中，好好洗了个澡驱除寒气。换了身衣服，来到萧焕昭院中吃晚饭，她住的院子与萧焕昭的院子间建有回廊，所以无须打伞。

　　雨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院中的砖地上，激起一丛丛细雾，噼啪之声不绝，而在院中，有一人正在舞刀。

　　那人正是萧焕昭，李怀兮以为他应该是使剑的，可萧焕昭偏偏是用刀。一把最普通的长刀，劈刺，削砍，招式并不花哨，可一定是最有效的那种。萧焕昭的招式并不快，李怀兮心里想象着萧焕昭的招式，自己能在他手下走多少招，这一劈，自己力量不足，接不下，这一道横斩，躲开刚才那一劈的时候，应是身体动作已尽，躲不开，两招。

　　公孙羽站在长廊里，见李怀兮看得额头上汗珠都冒出来了，凑在她身边笑道：“怎么，你觉得你打得过么？”

　　李怀兮看得入神，一把推开公孙羽：“别捣乱。”

　　“竟敢对师父无礼！”公孙羽嘴上凶狠，身体很老实的凑到李怀兮身边：“你看看，即使在暴雨中，动作也绝不能变形，暴雨使眼睛很难看清，很多时候要靠肌肉的记忆出招，你还以为就你很辛苦吗？”

　　李怡也在一边，笑着对公孙羽道：“你也不要太严格了，公子自幼练武，之前多少次拼杀，李怀兮才练几天？”

　　李怀兮心里暗暗感慨，一个自幼就被送去敌国的质子，能有今日，需要吃多少苦，她可能是难以想象。

　　公孙羽又道：“我与萧焕昭在招式上不分伯仲，可毕竟男女力量上还是有差别的，我打不过他。”

　　所以才对我拿你跟萧焕昭比较的事那么在意吗？李怀兮心中吐糟道，为了这个欺负我那么多天。突然她灵光一闪，转过头嬉皮笑脸的跟公孙羽道：“师父，你是不是---”

　　公孙羽一撇嘴：“武夫有什么好，我喜欢读书人。”

　　李怀兮吓得倒仰，差点一头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喃喃道：“师父，只怕读书人不敢喜欢你。”

　　院中萧焕昭已是收了刀，见廊下站着的三人，笑道：“别站着了，进屋吧。”

　　萧焕昭见李怀兮头发微湿，就命人点上火炉：“已是夏末，还是有些冷。”叫飞雪温酒布菜，自己自去换衣洗漱。

　　公孙羽也不等他，和李怀兮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公孙羽道：“我和哥哥原本只是蜀国中的一个小门派掌门的孩子，虽然家学武艺很好，可是不善经营，更不会宣扬，无人上门学武，收不到徒弟，渐渐的衣食无继。那年我不过九岁，哥哥十四岁，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家中的财物都被债主收走了，家徒四壁，更没有吃的，哥哥不肯到富贵人家当打手，就去山上搬石头，我见哥哥的手上磨出好多血泡，心疼得不得了，就糊里糊涂得想去打劫。”

　　公孙羽第一次打劫，就遇见了萧焕昭。李怡还记得，她原是大梁宫中一个资深宫女，混到二十五岁，干活的本事不小，但还是没有在宫里混上个正经职位，一直是个最低等的宫女。待萧焕昭被贬到蜀国时，皇帝不许淑妃宫中派人相随，弄得当时宫中的宫女都是人心惶惶，不想跟着出宫受苦，最后只有李怡主动请缨，跟着萧焕昭出宫，随身照顾。

　　在蜀国生活的头两年，一切还算平静，遇见公孙羽那年，萧焕昭七岁，因为蜀国中并没有什么人认真看管他，李怡只有一个人，看不住七岁的小孩子，所以萧焕昭常在山野间乱晃。那一日李怡远远的看到有个个子很高的小姑娘拿了把雪亮的长剑在萧焕昭面前挥来挥去，李怡被吓得魂飞魄散，飞奔着过去，结果那姑娘不但没有砍萧焕昭，反而把剑一扔，自己坐在地上哭了。

　　李怡过去问明白了情形，看见萧焕昭也没有受伤害怕，多少放下了心。而萧焕昭伸手拉起了公孙羽，把他和李怡身上的钱都给了她，梁国富裕，可每年拨给萧焕昭的银钱也是重重克扣过的，基本什么也剩不下，李怡虽稍有积蓄，可仅仅能勉强供两人吃穿，幸好蜀王宫中那时还没有乱起来，也不想落个苛待他国皇子的声名，照顾他们出手比较大方，淑妃虽然迷糊，可也总记得找机会给萧焕昭送些银两，所以萧焕昭和李怡，日子还算过得去。

　　打那以后，萧焕昭就跟公孙羽约定，由公孙奕教导萧焕昭武艺，李怡年纪大了，已不能学太过高深的武功，只能修练一些剑法步法。

　　后来萧焕昭又遇见了邓荒，那时邓荒只是个小商人，在蜀中被山匪劫了货物，走投无路，萧焕昭给了他本钱，叫他东山再起。

　　她们三人说了半天，萧焕昭已经洗好了澡，坐在桌边：“怎么？在说我？”

　　公孙羽道：“是，说你从小就胆大，被我拿剑威胁，面不改色。”

　　萧焕昭道：“哦，你一向威武。”

　　公孙羽恼道：“我把自己吓哭了，别当我不敢说。”

　　李怀兮突然觉得，自己在萧焕昭身边的时间太短，好多事都不知道，好奇之心顿起，连忙给公孙羽倒酒：“我喝一杯，师父你和我说公子的一件事好不好？”

　　萧焕昭笑笑：“你为何不问本人？”

　　“偏不。”

　　见她望着自己，一脸特别欠打的样子，萧焕昭伸手将李怀兮面前的杯子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在原位置上放了个大杯。李怡赶紧道：“她还小呢，你别乱来。”

　　萧焕昭道：“无妨，想问我就用小杯。”

　　李怀兮瞧着面前摆着的两个杯子，公孙羽给她的杯子小巧精致，萧焕昭给她的那个差不多有原先的三倍大小，可李怀兮轻轻一笑：“我要听实话。”说着将大杯斟满，一饮而尽，又给公孙羽面前的小杯满上。公孙羽冷笑：“你当我傻，叫人笑话我喝不过你吗？”说着自己动手换了只大杯，一口干了。

　　李怀兮其实对喝酒没什么兴趣，觉得这个跟水也差不多，也没多好喝，反正喝了也不会头晕，她没经历过喝醉的感觉，不过，尝试一下也不错。

　　酒过三巡，李怀兮还没有醉，李怡睡遁了，萧焕昭陪着喝了几杯，觉得两个女孩子拼酒，他实在是有点多余，就自己去睡了。

　　公孙羽一喝起酒来，关于萧焕昭话反而少了，只说道：“萧焕昭吧，其实一开始看着心跳加速，看习惯了也就那样。最后呀，还是想要自己喜欢的那种，萧焕昭，哼，小时候我把他当兄弟，长大了也改不了了，这样好，真跟了他，能把自己心里慌死，全天下那么多女人惦记的人，算了吧。我小的时候，家里爹娘都是一直感慨我们一家子武人，要是能有个会读书的，一定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所以，我呀，从小就对读书人很有好感。”

　　李怀兮疑惑道：“公子读过的书还不够多吗？”

　　“那你是没见过他打架，只要见过一回，就不会这么想了，不过现在他已经很少有自己动手的机会了。”

　　李怀兮极是好奇：“那是什么样啊？比今天的样子还吓人？”

　　“说不好，你有机会自己去看吧。”

　　李怀兮殷勤的给公孙羽倒酒：“师父说说嘛。”

　　“不，我形容不出来。”公孙羽拒绝的斩钉截铁：“倒是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望天想了好一会儿，李怀兮道：“我不知道啊，我应该喜欢谈得来的。”

　　“那你和公子谈不来？”

　　“哪里，我跟不上公子的思路，差好多。”

　　“哦？我听李怡说，公子称赞你书念得不错。”

　　李怀兮道：“这就像师父夸我能跟你打架一样，你自己都不信。”

　　待李怀兮再一次干了杯中酒，公孙羽已经是趴在桌子上了，嘴里兀自道：“你敢灌~师父，你等~着~”

　　唉，还是没有醉。

　　第二日，公孙羽宿醉，没有来练武场，来的是萧焕昭。

　　美男就是比凶悍的师父赏心悦目，李怀兮很是开心。看着李怀兮毫不掩饰的惊喜，萧焕昭很想捏捏她的脸皮，看看能有多厚。

　　萧焕昭对李怀兮道：“公孙羽看起来厉害，其实酒量不怎么样，那酒力道浅得很，估计也只能放倒公孙羽，你以后也不要灌她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教你。”

　　李怀兮道：“我不知道师父会输得那么惨。”

　　萧焕昭想起刚才李怡来报，说公孙羽不光是宿醉，还在自己房里撒酒疯说胡话，什么她公孙羽武功天下第一之类。还抱着李怡又哭又笑的，说她生错了时代，如果生在几百年前，她就去挑战前朝的两大武学宗师，定要名动天下，叫世人知道，女子中也有武学大家，不输给任何人。

　　所幸公孙羽是文醉，没有动手，否则只能萧焕昭自己去看着她了，其他人打不过她，现在李怡忧心忡忡的守着公孙羽，担心她的胡话被别人听了去，公孙大小姐一向骄傲矜持，何时出过丑？要是被大家都知道了，公孙羽将来不好见人。

　　所以李怀兮还什么都不知道，笑得没心没肺的，萧焕昭很期待，想看等公孙羽酒醒了，该怎么收拾李怀兮。

　　李怀兮见萧焕昭笑得春风拂面，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同乐？

　　萧焕昭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李怀兮心想这人还卖关子，也罢，估计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懒得问了，专心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