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空局当公务员》喵喵球球

39、第 39 章

　　2007年夏，计算机一节普通的选修课上。

　　姚雨敏答应了祁晨。

　　下课后，两人牵手走出教室时，犹如摩西分海，前面的人群齐齐分开避让，脸上表情各异。

　　有人惊讶，有人愤怒，有人欣慰。

　　惊讶的是一群吃瓜群众，内心OS道：就这小子？他何德何能啊！凭什么就把校花拿下了？！早知道妹子品味这么差，当初我也上了！

　　愤怒的是沈贺凡的同班男生：艹！搞什么搞什么？！这他妈不是挖人墙角吗？你哪儿来的自信比得上我们沈公子？

　　欣慰的是祁晨寝室的三人组，正抱在一团作喜极而泣状：我家老小不容易！我家老小了不起！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年，祁晨大三，姚雨敏大二。

　　两人谈恋爱后，大家都会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起他俩来，看不惯的多，祝福的却很少。

　　瑾华毕竟是工科院校，男生们居多，而男人的妒忌心并不会比女人来的少。

　　大家之前看沈贺凡顺眼，那是觉得人家起码够优秀、够登对，而现在姚雨敏跟了个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众人就不乐意了，纷纷开玩笑揶揄两人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其实祁晨的长相而言还算不错，还是省高考状元，可男生们就是觉得他不配。

　　特别是法学院的陈百万，听到这消息后，足足灌了一晚上的酒被送到医院洗胃，后来清醒过来，就到处嚷嚷当年祁晨就是故意破坏他表白才把灯给开的，又说他是抢了沈贺凡的女友，小人之心，路人皆知。

　　谣言总是传得比真相快，当祁晨在自习室听到余老大讲的这些话时，也只是笑笑而已。

　　他不在乎，除了姚雨敏，他什么都不在乎。

　　祁晨很宠姚雨敏，两人恋爱后，寝室人都笑称他现在多了个女儿。

　　她跟他抱怨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他就开始点外卖，换不同家的口味，直到她满意为止；台风入境时，暴雨连绵，她感叹自己新买的高跟鞋浸水就不美了，祁晨就背着她上下课，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姚雨敏来大姨妈，只要一个电话哎哟一声，祁晨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泡好红糖，端着杯子冲到女寝楼下；逛街时，她喜欢什么，不用多说，只要多看上一眼，祁晨就会买。周末想跟小姐妹聚餐，他也会不打扰，只在结账时出现。

　　花钱又费心，姚雨敏周围的人自然也都很满意他。

　　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是谈女友的充分必要条件，祁晨家底一般，也不想问家里要钱，只能自己打工赚，接一些公司的活儿，他怕姚雨敏知道，就晚上偷偷干。好几次余老大半夜里从睡梦中醒来，见他还在寝室电脑前熬夜敲着代码，嘟哝了句：唉，养个校花女友真难啊。

　　祁晨听到了，却不甚在意。

　　2008年寒假，由于长时间大规模量降雪，整个华安市迎来了罕见的冰雪灾害。

　　厚实的积雪将路面封住，交通停滞，路上车滑人倒。

　　晚上，在被窝里躺着的祁晨接到姚雨敏的电话，说她感冒了，不舒服。

　　祁晨想都没想一骨碌爬起来，跑到药店买了药，就徒步冲到了姚雨敏家。

　　刚沿着地址找到时，祁晨反复确定了好几次才肯定自己没走错。

　　眼前是一排排耸立的别墅群，而姚雨敏的家，是别墅里最大的那个房子。

　　长长的台阶下，他搓了搓冻红的手，心想着把药放在门口就走，可刚拾级而上，大门就被打开了。

　　“哎哟，就是一点小病，还麻烦老沈你们一家过来看。”

　　“哈哈，老姚，这话就不对了，这可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那可宝贝着呢！”

　　“是呀，敏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喜欢围着凡凡身边转，等两人毕业结婚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是欢喜得很，高兴得很呐！”

　　几人笑开来，握着手寒暄，下门口阶梯时，恰好跟祁晨撞个正着。

　　祁晨仰头微微一怔。

　　大家看到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也都有些讶异——

　　只见他全身都裹着残雪，耳朵鼻子冻的通红，正攥着一个袋子站着。也不做声，脸上表情有些许尴尬。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雪人儿立那呢。

　　走在前面的姚父堪堪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略显冷淡。

　　倒是旁边的年轻人反应快，“嗯？不是说好八点吗，你怎么现在就跑过来了？”

　　他后面的中年女人不解道：“凡凡，这位是？”

　　“哦，妈，这是我大学的学长祁晨，一个专业的。”沈贺凡走上前介绍道，“本来今晚我们约好的在家聚聚，我跟他说我先去邻居家一趟，哪知道人都追这来了。”

　　祁晨干巴巴地跟几人打招呼，背手把药藏在身后。

　　几个大人倒也没作多想，沈父沈母回了家，只留下沈贺凡和祁晨还站在阶梯下。

　　祁晨把药袋一递，闷声道：“你给她吧，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半晌，身后人不紧不慢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看她呢？”

　　祁晨停下步子，没有做声。

　　沈贺凡走上前，面对他站着：“祁晨，女孩子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是自己的男友陪在他身边，这个人，是你不是我。”

　　祁晨抬眸，对上他真诚的目光。

　　沈贺凡笑了笑，“希望刚刚双方家长的话没给你造成什么误解。我跟雨敏一起长大，两家太熟了，才会这么开玩笑。但家长的意思并不是我们的态度，雨敏喜欢人是你，我对她很了解，我也同样相信她的眼光。”

　　“所以，”他缓了缓，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祝福你们，也百分百支持你们。”

　　祁晨哑然，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莫名的自卑感，眼前这个男人确实如大家口中所说的，足够优秀，也足够与姚雨敏相配。

　　沈贺凡拿起手机就要给姚雨敏打电话，他刚想制止，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见姚父一脸肃穆地负手站在台阶上，“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这话显然是对祁晨说的。

　　沈贺凡拍拍他的肩膀想一起跟着，被姚父一句：贺凡你先回家给堵在了门外。

　　别墅大厅，高璇的水晶吊灯下，祁晨端直坐在沙发上，他知道不能撒谎，磕磕绊绊地说明来意后，便把药双手递了过去。

　　姚父顺手接过丢在茶几上，砰的一声响。

　　那一声，像敲击在祁晨的心脏上，钻心得疼。

　　“年轻人，我就长话短说吧，”姚父扶着沙发，声音低沉道：“说实话，你跟敏敏谈恋爱，我并不支持，可年轻人嘛，自由恋爱，我也不是老古板，怎么样都随你们去，可如果你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希望你不要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念想。”

　　“我们家不是什么普通家庭，敏敏自小被惯坏了，什么都不会，我们有这个实力宠她惯她，也无所谓。我之前打听过，你家条件一般，可真要是说以后结婚了，敏敏跟你过，能幸福吗？你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她，能行？”

　　祁晨嘴唇微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姚父又道：“或者说，她嫁到你们家，跟你父母一起生活，我的敏敏照顾她自己都困难，更别说照顾你一家了。你可能觉得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太过长远，可为人父母的，总是一步步为子女以后计划，百年后才不会留有遗憾。”

　　“年轻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我们两家并不合适，我希望你能明白。听说你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在学校里，你照顾敏敏我也很感激，我也希望这一年多的时间，你能知道男女之间界限是什么，对敏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三言两语，姚父拿起商海的那套巧舌如簧，化为利刃将一个才21岁的毛头小子击败得溃不成军。

　　他的意思很明白，大学毕业就分手。

　　祁晨想说，叔叔，我可以对敏敏好，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把她宠成公主，我可以做到，就像你们对她一样——

　　即使他已在脑海里演绎过千万遍想说的话，可最后，还是开不了口。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成功的中年男人，锐利的话语已给他未来二十多年的前途判下了结论。

　　——21岁，一个一无所有的年龄，又拿什么去承诺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呢。

　　一个空头承诺抵不过现成的物质基础。

　　最终，祁晨缓缓站起身来，礼貌告辞。

　　楼上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姚母的一声惊呼：“敏敏！你别出去，干什么！”

　　就见二楼半圆围栏边，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披头散发，面色苍白。

　　“祁……祁晨，你去哪儿。”姚雨敏话音微颤，双手紧攥着栏杆，像是害怕他会一去不回。

　　祁晨仰头看她，故作轻松道：“我回家啊，你好好休息，听话。”

　　说完转身离开。

　　“祁晨你别走！”女孩摇摇晃晃地想往楼下跑。被姚母跟保姆齐齐拦下，她奋力挣扎，“祁晨！别走啊！”

　　“让她回去！看你像什么样子！不知廉耻！”姚父在身后怒吼道。

　　祁晨听着姚雨敏的呼喊，只觉得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走得异常艰难，他忍住自己不跑回去抱住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敏敏，你好好休息，放心，我不会真的走。

　　他把双开门缓缓打开，沈贺凡还在门口焦急等着。

　　“怎么样，叔叔没为难你——”话还没说完，门内远远传出一声惊呼：

　　“敏敏！你怎么了！孩子！醒醒啊！”

　　祁晨闻言立马冲了回去。

　　姚雨敏倒在二楼台阶上，被几个人围着。姚母把她搂在怀里，一摸额头，“坏了！怎么这么烫啊！”

　　“敏敏！你醒醒啊！敏敏！别吓妈妈啊！”姚母吓得大哭起来。

　　旁边的保姆握着手机跑过来，“姚总，医院那边说雪太大，120出不了车。”

　　姚父急得一拍栏杆，“我们自己开车去！”他越过赶来的祁晨，把钥匙往后一扔。

　　“贺凡，你来开车！”

　　沈贺凡接住钥匙，刚准备往车库跑，被祁晨拦下。

　　“没用的，我来的时候前面交通管制拦起来了。”他说。

　　众人一听，都慌了。姚母哭着喊：“那怎么办呀？”

　　祁晨上前几步，将已被套上羽绒服的女孩从母亲怀里扶起来。

　　姚母抓住他的手，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背她去医院。”祁晨将她外套整好，又将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然后背起女孩就往外走。

　　姚父从后面追来堵在门口，“外面下着大雪！”

　　“我20分钟可以背到医院。”

　　“你放她下来，放我女儿下来！”

　　“让开。”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姚父怒喝道。

　　祁晨双眼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在救我的命！”

　　那天，祁晨背着姚雨敏出了门，姚父看拦不了，急忙叫沈贺凡去追，哪知道他刚追到门口就滑倒了，抱着腿龇牙咧嘴的叫唤。

　　姚父姚母只能自己紧跟出去。

　　华安街上，祁晨踩着厚雪，背着姚雨敏快步走。

　　姚父姚母从后面追上来，护在两边，扶着女儿的身体。

　　三人走到半途，风雪越来越大，姚母累瘫在地上，她叫不要管她，先走。

　　姚父边喘着粗气，边扶着女儿，到后来，他也不行了。蹲在地上，眼睛混浊地看着祁晨还在往前走。

　　他腿有些打软，遇到滑的地方，一下栽倒在地上，倒地时还稳稳背着姚雨敏，没有手做支撑，他整张脸直接砸在雪地里，半晌，才勉强单手爬起来，继续走。

　　地上沿路洇开滴滴血迹。

　　夜幕下，渺小的人影在慢慢移动，不远处浩瀚静谧的半空，华安市第三人民医院几个大红字高悬，闪闪发光。

　　“敏……敏，你坚持下，我们快到了。”祁晨的话语打着颤，喘出白雾。

　　姚雨敏趴在他背上，缓缓睁开眼，如梦般呓语道：“祁晨，我……是不是要死了。”

　　“有我在，你不会的。”祁晨又将她往上提了提，“……敏敏，你听我说，你会好好活着，以后还会成为最美的新娘，最美的妈妈，你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的。”

　　“……不要……我才不要长命百岁，变成老太婆，……老太婆不漂亮……”

　　“……不会的，我的敏敏一直都会漂亮，永远漂亮……”

　　“……可是我身体很难受……”

　　“……坚持住，敏敏……”

　　“……祁晨，你会走吗……我害怕……”

　　“……别怕，我哪儿都不走，赶不走打不走，敏敏，我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未来有没有我，你都会幸福，快乐的……”

　　“没有你……我不会幸福，不会快乐……”

　　“不会的，敏敏，不会的……”

　　.

　　姚雨敏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父母正围坐在她边上，母亲激动地抓住她打吊瓶的手，“敏敏，我的宝贝啊！我的女儿！”

　　医生说，幸好赶来的及时，要不然情况会很危险。

　　姚雨敏慢慢半坐起身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可仍然在盲目的寻找些什么。

　　终于在病房的角落，她找到了。

　　男生远远站着，模样很是狼狈，额头上还有未处理的伤口，结了血疤。

　　他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姚雨敏欣喜地掉下眼泪，缓缓向他伸出手来。

　　祁晨喉结滚了滚，慢慢走上前来，却不好靠近。

　　姚父看着女儿的表情，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祁晨前，把他推到女儿面前。

　　然后，红着眼眶，将女儿的手，郑重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

　　时光飞转，场景复现。

　　父亲将女儿带着白纱的手交由穿西服的男人后，悄然退场。

　　祁晨掀开姚雨敏的头纱，吻了上去。

　　观众席上，前排的大学同学都在欢呼。

　　新郎边上的，寝室伴郎三人组正对着对面伴娘们摆pose装酷，奈何对面四位姑娘的眼神都偏过他们，往旁边的伴郎沈贺凡身上瞟。

　　漫天的白玫瑰撒下，新人们接受着祝福，牵手向着敞开的未来，出发。

　　孟芸看到这里，嘴角不住勾起一丝笑意。两人的爱情，是这样的完满美好。

　　像所有美好的童话故事，结尾都恰好断在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上，而从今往后的日子，都以一句从此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结尾。

　　祁晨与姚雨敏的幸福生活，从2012年新婚蜜月开始。

　　那时满世界盛传世界末日，姚雨敏也一惊一乍的说要逛遍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两人在古老的江南小巷下漫步，在浩瀚的大海边追逐浪花，在高耸的雪山上许下承诺，在山峦边的情人桥挂上情侣锁。

　　祁晨用自己三年的积蓄加父母的补贴在华安市偏郊区的位置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首付后的房贷由他一人承担。

　　刚搬进家时，看到姚雨敏围着围裙里外笨拙地收拾东西，祁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以前住那么大的别墅，现在会适应这里吗？

　　人正思索着，姚雨敏笑眯眯地跑来，拉着他的手高兴说自己终于可以脱离父母，拥有自己的家了。

　　祁晨笑着顺着她的手，被带到卧室里，两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畅享未来的日子。

　　白色天花板霎时变成色彩斑斓梦的世界，里面有高新职位、豪车、更大的房子、漂亮的衣服、还有——可爱的宝贝。

　　——显然，可爱的宝贝更实际一点。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滚进了被子里……

　　.

　　三个月，两人开始准备摆弄另一个空房里的墙壁，祁晨把墙涂成粉色，姚雨敏摸着下巴想了想，又买回蓝色的窗帘。

　　一周年，姚雨敏跟祁晨拖回了大箱子，噼里啪啦按照图纸拼成了一个可爱的婴儿床，姚雨敏把一只小兔子玩偶放在正中央，两人抱在一起笑。

　　二周年，孕妇指南和育儿书籍摆满了书柜，祁晨在电脑前修改策划案，姚雨敏在边上捧着书，一遍遍地认真翻阅。

　　三周年，两人还是来到了妇幼保健院，接诊室里，医生眯眼看了诊断书后，神情严肃地对他们说着什么，在听到输卵管堵塞、怀孕几率很小这样的字眼时，姚雨敏捂脸哭了，祁晨搂着她轻声安慰。

　　四周年，祁晨把书柜里儿童书籍清了，将那个闲置的房间上了锁，转身找到姚雨敏时，她正抱着小兔子坐在飘窗上，背影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呆愣愣地望着外面。

　　祁晨将她拥入怀，“敏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趴在他怀里，哭得踹不过气来。

　　“没关系，”祁晨轻拍她的背，“我有你一个宝贝女儿就够了，敏敏。”

　　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