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十四 ...

  •   洵阳西邻颍州,北接歧地,与六皇子的反军以及铁敕部族形成犄角之势,陆不让与萧侠离了八宝山后绕过城镇,只走山路才得以避开巡军,村乡里田地荒芜,哀声遍野,人人闻兵色变,青壮不是被迫投军便是躲进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或与鸟兽为伍、或结伙成匪,实在过不下去的唯有咬咬牙加入义军跟着一起造反。

      本以为洵阳也是这般光景,可来到乾海镇后惊见茅栋铺连、市肆繁华,丝毫不受战乱影响。

      陆不让仰首环顾,忍不住啧啧称奇:“来到这儿就像进了什么……世外桃源。”

      萧侠笑道:“自古以来,洵阳就被称作桃源宝地,乾海镇位于洵阳东南角,临海物产丰富,以前听文昌候说这地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照这情形看来还真不是打诳语。”

      前朝之前洵阳还是兵家必争之地,枕山臂水,群峰环抱,占尽了地利,只要封闭海口,想从外面打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说丛山峻岭之中行军不易,拉长战线使得后方粮道崎岖,更有一线天、蛇盘谷等危机四伏的险关阻路,就算侥幸到了城下,面对深壁固垒也束手无策,以己疲疾应彼沃实,高下立见,也难怪百姓能安居乐业,压根是有恃无恐。

      不过自从拆了栈道撤下常备军后,被流放到此处的王孙贵族就成了瓮中之鳖,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没有兵权就做不成一方霸主,当个地主倒还凑合。

      鸢王这会儿的处境从表面上看来就跟个土地主没什么两样,如果他愿意苟安现状,想要无忧无虑的安度后半生那绝对是没问题,但……若真是这样,来投靠他除了白吃白喝又有什么意思?

      陆不让和萧侠一路漂泊为的是借兵夺回白陀城,可打从淮王登基后,若无圣旨,就算执帅印也调不动一兵一卒,况且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被逮到说不准要问罪处斩,权衡之下,还是投奔无官无职无权的“庶民”最为保险。

      二人各怀心思寻上鸢王的庄院,只说是旧部追随而来,庄客引入堂内即去通报,不多时,鸢王匆匆赶来,萧侠与陆不让离座跪拜,口呼殿下。

      鸢王忙上前扶起,笑道:“我已被削去爵位降为庶民,怎敢当殿下二字?直呼名姓即可。”

      鸢王姓赵单名郢,字孟常,虽说被贬,好歹还是皇室嫡亲,萧陆二人哪敢直呼其名,便称为大人,相谈间将来意暂且按下不提,只备述自身近况。鸢王早听闻白陀失陷的消息,以淮王的脾气多会降罪,兵败将逃也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会跑到这儿来。

      看二人一身风尘仆仆,鸢王也不多问,叫人打理客房,带他们去洗浴换衣,又于后堂深处置办酒筵。

      陆不让与萧侠被领到后堂时见鸢王已在席上等候,见他们到来忙起身相迎,领入对席而坐。这时,从偏门里走进来一名年轻妇人,捧壶为三人斟酒。

      陆不让与萧侠只当是侍女,不想鸢王却道:“这是拙荆。”

      陆不让与萧侠相顾一眼——拙荆!?

      要知道鸢王可是深得狄大少的真传,只在万花丛中过不留半点痕,多少名门闺秀欲攀高枝而不得,在桧山县分道扬镳时他还没成家,怎么到洵阳没两年连夫人都有了?

      本没在意,这时不甚好奇,抬头看去,只见那妇人着紫花长裙,头绾绛纱三角巾,笑盈盈的,面容甚是温婉可亲,都不觉面上发热,拱手道:“见过夫人。”

      那妇人叉手欠身,自报了名姓,原来是镇上第一大庄的千金,姓燕,单名一个秀字。陆不让和萧侠对燕庄主的义行早有所闻,只要哪处闹灾荒,庄上必差人前往赍发米粮,故而博得“燕大善人”的美名。

      当然,他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也就是前朝水军总督杨文宿的嫡派子孙,杨文宿不仅长于操练水兵,更兼擅工艺,迄今为止最大的楼船便是由他督造而成。狄傅戎所编撰的《武经机部》还是根据杨文宿所著的《踞传论》推陈出新。

      当年杨文宿被诬通敌,判诛连三族的重罪,遂弃官逃亡到乾海镇,改从母姓,开木行专为渔民打造出海用的大小船只,如今,燕家庄名下的木行已遍布洵阳,私底下也制造了不少先锋型的战船,燕庄主享尽荣华富贵,不甘心屈居一方做个顺民,在此动乱之际,将宝全押在鸢王身上,不仅出资招兵买马,还将唯一的女儿倒贴出去,为的就是日后能在朝中掌权。

      鸢王自然是求之不得,给出的承诺爽快大方:我若为皇你则为相,令千金位居后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起初这门亲事和儿女情长搭不上半点关系,实际上在成婚之前鸢王都不知道燕家大小姐长得是方是圆,本想敷衍行事,谁想燕秀顶戴凤冠身穿红袍,在桌前与他秉烛长谈一宿,谈的内容还不是闺中密语,而是历数近百年来的水战,有哪些阵法、该如何指挥、怎么顺应天时……都说的头头是道,鸢王不禁大为折服,从此与之相敬如宾,外事内务不敢自专,必与她商议之后再行决断。

      话说回头,在席间,鸢王把盏劝酒,酒至半酣时各诉前事,又问了些家常琐碎,却绝口不提将来打算,只叫陆萧二人安心在此歇宿,陆不让见他言笑晏晏,似无心于大事,心下不觉有些失望,兀自闷头喝酒,至席散已有八九分醉意,被萧侠扶回房中,打了盆凉水,连头带脑按进去。

      陆不让冷不丁吃他这一手,猝不及防,咕嘟嘟倒灌了几口水,猛地撑桌抬头,呛咳半晌,惊出一身冷汗,把酒意给冲散了,回身把萧侠揪到面前,恶声恶气地道:“你干啥?”

      萧侠气定神闲地拨开他的手:“酒醒了?”

      陆不让一愣,萧侠又道:“咱往后还得靠鸢王成事,你咋这么快就沉不住气咧?”

      陆不让甩了甩头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往腿上狠狠拍了两下:“靠他能成啥事?俺看他在这儿养得白白胖胖,早没了雄心壮志!”

      萧侠掩上门,点起灯烛,悄声道:“除了造反篡位,你说他还能有啥大志?不是自个儿的江山不晓得爱惜啊……”

      陆不让瞥了他一眼:“是谁的江山那还真不好说。”如今纷乱四起,淮王的暴行被谋叛者扬厉铺张,百姓可不管当权的是谁,只要妨碍他们吃饭过日子那就是千夫所指的大敌,就算篡位成功还能糊个推翻暴政的金字招牌贴脸上,这会儿不造反更待何时?

      萧侠听了他的话嘿嘿一笑,倾身凑过去勾肩搭背:“这倒是,大好的江山今年姓张明年姓李,谁知道过几天又会到哪家,咱们下头的人最紧要就是跟对主子,既然来投靠鸢王,那就得好好为他效力。”

      陆不让咂嘴道:“就怕有力没处使,俺瞧他过得挺安乐。”

      “那倒不见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三伢子一根肠子通到底么?”萧侠掀起嘴角嗤了一声。

      陆不让抬手往他头顶一压,攥起拳头抵在他下巴上:“少跟俺耍嘴皮子,咱没工夫闲耗在这儿,等到鬼戎在白陀积够粮草扎稳根基,再要拿回来可就难了。”

      萧侠道:“先别发急,住个几天看看,若他真没那个心思,咱们再寻出路。”

      照目前情势来看,淮王被推翻是迟早的事,论功绩论人望,鸢王在众皇子之中独占鳌头,又因贾后失势,明王生性懦弱不足为惧,这大好时机,料定鸢王不会错过。

      在席间对饮时他虽故作无知,但眼神沉着如一,话语中多有试探,看来早就将西疆战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而洵阳与桧山遥隔山水,消息如此灵通,想必是早有安排。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对于皇帝来说,丢了城池就相当于后院被人挖去一角,而对于鸢王来说,脚下所踏每一寸都是将来要成为后院的土地,得知白陀重镇被侵占,他心痛的彻夜难眠,但不能出手哇,一来是原本的部将都被淮王拆得东一旮沓西一角,再来兵权被夺,就算手里有人也不敢妄动,最重要的是——缺少带兵的将领。

      陆不让与萧侠来的恰如及时雨,为着干涸的地头上浇了一把水,但不能急,要辨清这水是甘霖还是毒药,毕竟是败军之将,就算要用也得确保他们能够独挡一面。

      想归这么想,只是情势不等人,现在有容王和铁敕部族做开路先锋,淮王必然将矛头对向叛乱者,给了他喘息的余地,但是这两派反党本身也形同水火,各自都想要吞并对方,必须要在他们相持的时候壮大自身势力。

      于是那晚回房,鸢王习惯性地问燕秀该不该打铁趁热。

      燕秀知道他在怀疑陆不让与萧侠的能力,也不直接回答,只将自己掌握到的情况做了一番比较:“淮王在登基之前善用手下部将,每次派兵,给予相应独立的权力,将士失利亦不怪罪,部将都愿意为他舍身效命,因此能长立于北岐,而他继任皇位后将兵权从将领手上尽数夺回,每战事必躬亲,不舍得发放帅印,将领得不到主帅的信任,不能应战况调兵,除了淮王亲自率兵对荆人的征战,近两年来的外伐未获一捷。”

      这话外弦音便是:白陀失守、征伐失利不全是将领的责任。

      鸢王却不这么认为,“据我所知,陆不让之所以会在杀井关大败全是由于他一意孤行所致,如这般鲁莽之辈如何能堪重任?”

      燕秀微微一笑:“正因有此一败才合用。”停了停,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垂头敛目道:“还看殿下如何定夺,妾身不敢妄语。”言罢起身告退。

      鸢王本就看好萧陆二人,被她这么一点更放下顾虑,躺在床上反复思谋,心下自有计较。尔后一连数日,只将陆不让与萧侠作上宾款待,且看他们是否甘心于此安逸度日。果然,那二人住了月余不见有何反应便收拾包袱前去辞行。

      鸢王正等着他们主动发难,面上还充作惊讶,拦住问道:“何故要离去?莫非是庄上疏慢了二位?”

      萧侠见他眼神闪烁,情知这几日的安逸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顺带试探他们,在外不好把话说明,只婉言道:“大人如此厚待怎说是疏慢?就怕受人恩惠难以回报,实在无颜再叨扰。”

      陆不让可学不来那一套转弯抹角,吊儿郎当抖起了腿:“咱是——天生劳碌命,光吃不干事儿那会折寿,既然大人您用不着咱们,咱们当然往那用得着的地方去了,挑挑担子头也强过混吃等死。”

      这话从语气到内容都是相当的不客气,根本是在暗讽他吃饱闲着没事干,若鸢王还是“殿下”,光凭这句话就能定他个“以下犯上”的大罪,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会儿就算再怎么被冷嘲热讽,心情也是如浴春风般的明媚。只见他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子,屏退下人关上房门,立马换上一副正经面容:“想干事那也不难,只是这事大不寻常,若需舍命相陪,不知二位可愿意?”

      萧侠与陆不让相顾对望,双双跪下拱手:“愿效犬马之劳!”

      鸢王上前扶起,笑着说:“明人不讲暗话,想你们不甘于兵败,此番前来可是想借力夺回白陀?”

      萧侠见他肯把话说开,也点头承认,并直言不讳道:“桧山以西的彭谷地尚有屯田万顷,若被敌军抢占,桧山县恐怕难保,若能夺回白陀,大人又多了一个据点,而东泽有余将军,南湘有姚将军,介时一方呼号三面响应,水陆趋迎,可助陛下成就大业!”

      这声“陛下”唤出了名堂,不仅将双方利益挑明,更相当于是把人头托在手上呈献,短短数言就替鸢王消去了后顾之忧。

      心甘情愿上了贼船后,就不得不风雨同舟患难共济,船翻了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自绝后路当然是为了博得信任,这一招确实受用,鸢王当下就唤从人备下马匹,领着他们出镇沿海北上,至一座光哒哒的石山前,那山脚满是倒卧的乱枝杂草,人马难行,鸢王带他们绕到一个山洞前,将山壁上凸起的一块圆石左右转动,就见洞门嘎嘎朝两边移开,露出黑魆魆一条隧道来。

      三人牵马鱼贯而入,行了许久,出洞一看,见山中谷地之上赫然横卧着一座大校场,四面斜坡营寨巍然,远远望去,场上人头耸动,黑压压的分列成数十个方阵,呼喝声群起群落,震耳欲聋。

      在狄傅戎立场不明的情况下,东泽十里乡的地下火兵能不能用还不得而知,鸢王在山中建营地,以广招门客当幌子暗地里发展个人势力,山内是旱寨,山外建水寨,又于水滨开凿洞窖制造战船,以山屏海潮遮人耳目,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陆不让离营多时,对练兵的场景甚是怀念,被场上激昂的呼声唤出满腔斗志,忍不住攥紧拳头,额上渗出汗来,萧侠听他咯咯磨起了牙,想是兴奋过头,赶忙拉住他的手使劲捏了两下。

      鸢王道:“目下乡勇不足五万,靠着燕庄主的人脉请得几个教枪使棒的,正缺带兵的将领。”转向陆不让又问:“要花多少时日才能让这些人上得战场?”

      陆不让以往在作战时虽有失谋略,在操练军队上却深得穆歌真传,当下比出三根指头:“要上战场容易,要练出精兵强将少说得三个月。”

      鸢王闭眼沉思片刻,“白陀驻兵两万有余,依你之见,需要多少人马才能攻下?”

      陆不让与萧侠相视而笑,异口同声答曰:“五千!”

      纵使鸢王本就没打算倾巢而出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小数目给惊得不轻,虽说历来都不缺以少胜多的战例,他也听闻萧侠智取长寿楼的事情,但为人劳命者尚有后路可退,不论胜败,最后承担后果的都是主帅,原想先吞了容王的势力再分兵西进,可眼下需要他们挡住来自淮王与铁敕部族的内外打压,而桧山粮多地广,在对抗外敌方面又有虎子牙全力相助,反倒更易得手。只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战也输不起。

      五千对二万,是不是过于托大?

      萧侠不敢信口胡诌,这一战对他们来说同样至关重要,在赶路时也不忘打探风声,根据地形敌情推演出几种可行的进攻路线。

      陆不让丢城虽是大意所致,但敌方将领却也不简单,之所以使激将法必是先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陆不让的脾性。就他所知,鬼戎军驻白陀总帅郑谦是名谋将,善于利用敌方的弱点乘隙而入,但由于此人是他国叛将,在军士中威信不高,所以二万兵马之中有三成是监军,而和鬼戎联手的奚祁国只被分到一个小小的河东郡,定然心有不甘,看似强大的阵容实则相互制约,各自心怀叵测,两军再怎么结盟,裂缝也是从一开始便存在。只要解决了郑谦这个头脑精明的主帅,剩下的士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萧侠认为最适用的法子就是离间,但洵阳与桧山相隔太远,这计要一而再再而□□复的施展才能见成效,三人和议一宿,决定在练兵的三个月当中由萧侠先到桧山县着手布署,待时机成熟,再与陆不让前后接应,除却夺城的事,鸢王还交给他另一项任务,也就是拉虎子牙入伙,帮他推翻淮王。

      萧侠觉得这任务比攻城还难,当个事揣在心上,没多耽搁便飞马直奔桧山县。

      淮王带兵出湘河巡游一圈,匆匆搬师回朝准备先安内再攘外。狄傅戎接到传报后,一如既往领着文臣武官出城迎驾。此时天渐转暖,清晨微风徐徐,拂在面上格外舒服,可狄大少打起床开始就觉头晕胸闷,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情绪也跟着焦躁起来。

      卯正时分,大军归至城前,放眼望去,独不见安南王的旗号,探问下得知被派去讨伐容王,五万兵马对号称十万的反军对穆歌来说稀松平常,换做以前,狄傅戎自是不会烦心,但今儿不知怎的,总是心神不宁。

      淮王回京后卸下戎装半刻未歇便登殿上朝,不问战况不问民情,命待马步监太司长杨平、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王邵、三司使洪如德出班,半句话没说直接把手一挥,就见数十名刀斧手从石级下冲上来迎头乱砍,一片刀光剑影中,这三个在权谋中打滚一辈子的老臣全成了糊地的肉泥。

      淮王又一次成功的把满朝文武吓个半死,挠是司空见惯的狄傅戎也不由变了脸色,刑法再酷厉,用来处决罪臣叛党还说得过去,可这三人或掌军机密要,或掌内务财权,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重臣,既不宣判也不给申辩的机会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众屠戮,在这个外忧内乱的节骨眼上……无疑是火上浇油。

      再一想,三名老臣中,杨平与洪如德曾是鸢王党,王邵则是贾太后的妹婿,若让这两派东山再起,后果难以收拾,而且这样一来,内部军权和财权也全都收回,对淮王来说这是稳固霸权的基础,最好的杀人方式就是不留一丝反抗的余地。

      地上的肉酱冲干净后,淮王轻描淡写地给这次暴行安了个处决反臣的名目,之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让大臣们上奏禀事,群臣都还惊疑未定,个个耷拉着脑袋,无人敢迈前一步,殿上鸦雀无声,气氛登时凝重下来。

      眼见淮王蹙起了眉头,狄傅戎忙跪上丹樨禀报洛江上游仲山东北地段的灾情,那里地势低洼易涝,常积湿气,近来饿死病死者急增,亲人无钱买棺修坟,只随意浅埋,尸体腐烂导致疫情爆发,虽已及时隔绝洛江上游受污染的水源,疫情仍是向外快速蔓延。

      淮王听了哈哈一笑,道:“但凡染上疫病的城镇皆筑火墙焚烧则可阻止灾情。”当即命人传口谕封锁三面关口,不得让一个灾民脱出。

      这做法压根就是变相屠城,淮王但求一劳永逸,至于是否悖逆民心,他自有一套想法,在动荡的北疆摸爬滚打多年,他深信对待暴乱只有以武力镇压一途可走。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作声,因为他们知道头上那个主子不需要任何谏言,谁胆敢反对,前面三位大臣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敢出头的也就只有狄傅戎,在殿上的大臣全部将视线集中在元辅大人身上,希望他能开口说两句,再这么折腾下去,皇帝换人事小,整朝覆灭,那大伙儿的饭碗都保不住。

      可这回连向来敢于直谏的狄大少也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看来是没救了。就在众人失望之际,宫外传来急报:平叛大军因染疫病,征途受阻,安南王不幸于仲山海王庙暴毙。

      乍闻这噩耗,狄傅戎顿如五雷轰顶,豁然长身而起,转面瞪向阶下传报之人,方吐出一个“你”字,忽觉喉头发热,呛咳之下,竟呕出一口血来,他盯着袖口上殷殷红渍,眼前黑一阵亮一阵,像悬在空中翻腾,走出两步后晃了几晃,终是支撑不住,颓然倒在地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