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尾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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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人强行拉出阵，攸叙都没能弄明白成凰最后看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悲哀么？还是悲伤？
攸叙只觉得这两种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魔君成凰身上，他自由潇洒惯了，从来都不会拘着自己惹自己心烦。既然如此，既然攸叙确认成凰眼中的情绪不是悲哀也不是悲伤，那那个情绪是什么呢？
这问题揪着他，像掐住了他的要害，逼着他原地就范。可攸叙怎么会就范？他满身是血地扑到成凰跟前，整个人抖得跟个筛糠，眼泪像秋日白霜，扑簌簌地往下掉，丝毫也止不住。
然而成凰却看着他笑了，声音像缕风似的，很轻很轻地飘进攸叙的耳朵里：“多大个人了……还哭。”
他脸上有血，笑的时候血迹分外惹眼。
攸叙眼皮狠狠颤起来，那道薄唇却越抿越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他一声不吭，只
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更紧，紧得似乎要把成凰镶进自己的骨头里。
成凰被勒得紧了，呼吸急促起来。
攸叙却仍不肯松手，下颌狠狠绷着，透着些许惨烈的决绝。
这是战场上杀伐决断，从不惜命的西海三殿下，不再是成凰口中叫的“小鬼”了。
然而即使是那样的攸叙，却仍然没法阻止成凰的死去。
再一次。
简直像某种轮回和诅咒。
阵法不知是何时破的，攸叙也不知道成凰是怎么破的阵，但耳畔风声渐渐停了，周遭如冬夜般万籁俱寂，攸叙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原地，血从伤口渗出，慢慢淌到地上，血迹黑黢黢的烙在地上，像个无声的巨大伤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攸叙忽然灵力耗尽一般整个人往旁边倒了下去。
身下土地透着薄薄的寒，攸叙半阖住眼，左脸挨着冰凉的石壁，像生了苔。
恍惚间听见有声音在叫他，但攸叙没应。不必应了。
他闭上眼，眼角沁出滴泪，由着自己就这么昏睡下去，直到老去。
然而那声音却渐渐近了。
“兄长……兄长……”有人凑了过来，似乎是着急，想也不想便蹲下身推了推攸叙。
攸叙闭着眼，不为所动。
那人等不到攸叙回应，于是重又站起身，不知和谁说起了话。片刻后，那人重又蹲下身，撑着力气把攸叙从地上扶了起来。
“流明仙君，兄长他怎么伤成这样？”慕遥看见攸叙身上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又惊又怕地问旁边的流明仙君。
流明仙君身着白衣，长身玉立，闻言温声道：“阵法中大概还有个阵法，你兄长应该是被阵法所伤。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三殿下的灵力修为远超出寻常神仙，这次虽被阵法限制吃了些亏，但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我们先回西海，苍术仙君会治好你兄长的。”
慕瑶生怕自己耽搁了兄长得救的时间，忙道：“是，仙君，咱们快些走吧。”说完便扶着攸叙往山下走。
流明拾起地上的断剑，对着那地上的血迹怔了片刻，然后才收起断剑跟了上去。
两人捏诀使术，御剑回了西海。谁知两人脚刚一落地，就见整个西海“轰轰”震了几下。慕遥没站稳，脚一崴，眼看着就要和攸叙一齐栽到地上，幸好旁边的流明仙君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小心。”
慕遥向流明仙君道了声谢，然后把险些跟他一起栽倒的兄长扶稳站定，顺便抬手蹭了蹭额角的汗——兄长比他高出半个头来，扶攸叙对慕遥而言其实是有些吃力的。不过吃力归吃力，慕遥却不在乎这些，他心里只想着赶紧把兄长带到苍术仙君那儿，让苍术仙君治好兄长这一身的伤。
“我长了这么大，活了这么多年，”慕遥垂了垂眼，忽然说，“受过的伤加起来都没兄长这一次受过的伤多。”
“你兄长受过的伤可比你现在见过的多多了，从前神魔大战，你兄长好几次都差点没命。我记得有一次他中了一种极为凶险的蛊毒，就剩一口气了，苍术仙君都说他无力回天，救不了你兄长了。可你知道么？你兄长就靠着那口气捞回了自己的那条命。”说到这儿，流明顿了顿。
慕遥诚恳道：“兄长一贯厉害。”
“你兄长的确厉害，但……”流明偏头看了慕瑶一眼，迟疑了片刻才说，“但一个人若只凭着自己，不管多厉害，也终有一日会泄气失望的。”
“那怎么办？”慕遥问。
流明捻了捻手指，眼皮微微垂着，半晌，才轻声叹道：“或许得让心里住进个人吧。”
慕遥皱了皱眉，似乎没大听明白，正要追问，却听流明道：“我带三殿下去苍术仙君那儿，你来回奔波了这么几天，还是先回去歇歇。”
慕遥却犯起了急：“我不用歇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累，我跟仙君一起去……”
流明温和地笑笑，正要说话，却听旁边有道男声响了起来。
“你不必去，”攸叙半睁开眼，脸色苍白，薄唇微微掀了掀，“我同流明仙君去便好了。”
慕遥一愣，随即便抬高声音惊喜地喊出了声：“兄长！”
攸叙撩开眼皮瞥了慕遥一眼，没说话。
慕遥却难得聪慧了一次，竟然看懂了兄长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不敢忤逆兄长的，但心里却着实不情愿，抛开他同兄长间的手足之情不谈，单是从道义上讲，他也不能不跟着兄长一起去找苍术仙君。他张了张口，声音低了下去：“兄长，这次若不是我和桑桑，你也不会……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先前……先前同你讲的，咳咳，”攸叙咳了两声，而后道，“如今又全忘了么？”
慕遥脸一红，自知自己是被兄长训斥了，他低着头揪着衣角在原地踌躇好半天，耳听得攸叙咳
声渐渐重起来，终于一咬牙，向兄长和流明仙君分别行了个礼，这才走了。
待慕遥走远，攸叙方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这一松身体便脱了力，很快就头晕脚沉地往地上栽了下去。
流明半蹲下身扶住他。
“你杀了他们么？”攸叙轻声问。
流明摇摇头，沉吟道：“我和慕遥到幽明山的时候，只碰到了那只罗刹鸟，本是要杀他的，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术法，最后却让他给跑掉了。慕遥着急破阵救你，所以我们两个就没追上去。那阵法难解，我和慕遥找了好几天才找到阵眼，不过那阵眼也难破，若不是今日阵内出现破口，大概还得再费些时日。”顿了顿，又道，“魔界先前虽也嚣张，但也不过是在人间肆虐，这次直接对你下手，等于同西海宣了战。想来这神魔大战怕是躲不过去了。”
攸叙垂着眼，半晌没吭声。
流明叹了口气，道：“你故意支开慕遥，大概是有什么事儿想同我交代。我欠过你人情，你但说无妨。”
“他死了。”攸叙眼皮微微颤了颤，声音落雪似的细细地发着抖，“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死了好多次。”说着眉毛痛苦地皱在一起，簇成了个小团。
单是陈述事实，两句话却已经叫他痛不欲生了。
那事实本身呢？
流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鼻头泛起了酸。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有隐隐约约的龙吟震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尾声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