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你是我的囚笼》听风入松

4、她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潮女妖恍然大悟，“弄玉妹妹倒担得起风华绝代四字。”

　　她顿了一下，心道，可她未必是合适的人选。

　　这次首领搜罗美人不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想送入宫中充当眼线。

　　因此，人选不仅需要美貌能与胡美人分宠，还需要忠诚，服从。

　　忠诚，服从，这些其实也不难，只要由她驯服，再刚烈的女子也会变得温顺乖巧。

　　现在最大的顾虑是，弄玉的来历并不简单。外面的公告贴了许久，城门口关卡也一直在严查。

　　有消息称，这位失踪的琴姬与宫中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任务的范围只是找到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其他事情不在考虑之中。”

　　潮女妖闻言轻笑一声，“那我就祝白公子顺利完成任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明珠定会相助。”

　　屋内，弄玉贴着门滑落在地，心里一直以来的疑虑终于有了答案。

　　她为何无辜被擒，为何囚而不杀，又为何被一路保护。

　　更甚至于，为何白凤能够坐怀不乱。

　　这些天来，她偶尔会因为白凤的细微关怀产生动摇。

　　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他没有伤害过她，冒雨为她送食物，甚至会因为迟到而道歉。

　　他会为她悄悄上药，披上衣服，替她挡下赤蛇的攻击。

　　她来癸水之时，他误会她被恶徒暗伤，那时他眼中的怒意，仿佛是最珍贵的东西受到伤害。

　　她说饿了，他便带她去吃东西，哪怕知道官兵正在踏着尘土赶来。

　　投怀送抱，他也不肯趁人之危。

　　这一切，都让弄玉觉得，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虽称不上翩翩君子，但绝对不会是卑劣之人。

　　现在想来，倒是她自以为是了。

　　他不杀她，只是因为活着的她才有价值。

　　他护她，只是因为礼物需要完好无损。

　　她是要献给首领的女人，他又怎敢碰她。

　　诸多关节一条条变得清晰起来，弄玉心里却说不上开心，反而有种幻灭的感觉。

　　她原本，是对白凤抱有一丝希望的

　　弄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走回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白凤没有再出现，只有明珠会按时送来饭食。

　　弄玉也不多问，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明珠的为人。

　　第三天晚上，明珠打开门，将她带去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弄玉便闻到一股细细的香味，她不禁微微皱眉。

　　从上次之后，她便对熏香有些敏感。

　　明珠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一边关门一边笑道，“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

　　屋子空间很大，陈设也十分精巧华丽，还有一面镜子和一套妆奁，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明珠掀开珠帘，一个大木桶正散发着热气，里面的热水上还漂着花瓣。

　　弄玉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明珠道，“你的癸水也走了吧，先沐浴，待会我帮你梳妆打扮。”

　　难道今天就要被送给首领吗？

　　弄玉心里一惊，下意识道，“白凤呢？”

　　那个人害她至此，现在居然不见踪影。

　　即使她无法逃脱，也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选中她当作牺牲品？

　　他又有什么权力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

　　“别着急，他在外面等你。”明珠放下珠帘，“你慢慢洗吧，我先出去一趟。”

　　门推开又关上，明珠出去了。

　　弄玉上前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房间的陈设。

　　像明珠这种人，一定非常惜命。

　　她的闺房里，会不会有逃生密道呢？

　　弄玉观察着一切像是密道开关的东西，试探着去扭动。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镜子上。

　　那是一面非常精巧华丽的镜子，周身浮雕栩栩如生，最上端是一个凸起的装饰，细看时像是蝙蝠，口中衔着一颗明珠。

　　因为“蝠”亦通“福”，所以弄玉不觉奇怪，她试探着去摸了摸，一丝喜悦浮上心头。

　　是可以转动的。

　　她轻轻一扭，梳妆台轻轻震动了一下，然后向一旁移开，露出地道的入口。

　　弄玉露出笑容，大胆地走了下去。虽然下面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但总比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好。

　　走下一排阶梯，是一条通道，通道两旁缀有明珠，所以光线并不算太暗。

　　弄玉暗想，他们究竟是何方势力，看明珠的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不像是普通的江湖草莽。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异香越浓。

　　弄玉心里有些忐忑，这不像是逃生密道，倒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的暗室。

　　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继续向前走去，说不准就抓到了他们的什么把柄，可以改变僵局。

　　最终，弄玉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间非常空旷的房间，有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的天窗照射下来。

　　四周的架子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是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干枯的蝴蝶。

　　但吸引弄玉目光的却是墙上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双眼紧闭，低垂着头。

　　一件红色的布遮在她身上，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掉下来。

　　弄玉向她走去，想确认少女是否还活着。

　　当她走近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

　　那哪里是什么红色的布，而是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红蝶，正栖息在少女的身体上，看上去令人心悸。

　　少女一动不动，皮肤是近乎透明的雪白，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的嘴唇毫无血色。

　　弄玉捂住嘴巴，后退一步，因为她突然发现少女的心脏正在清晰的跳动着，红色的心脏上，一只肥润晶莹的虫子正在吮吸着年轻生命的养料。

　　弄玉不敢确定是蛊虫将少女吸成了活死人，还是蛊虫的存在才令少女没有彻底死去。

　　那股奇异的香味正是从蛊虫身上散发出来，浓郁而奢靡，有种令人飘飘然的魔力。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弄玉猛然回头，无数红蝶受惊飞起，铺天盖地地扑了过来，它们被活物的气息所吸引，纷纷化身嗜血的恶魔。

　　明珠脸色一变，微微叹口气，“我的大美人，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不显慌乱，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然后向高处抛去。

　　众多红蝶转瞬向瓶子的方向挤去，就像一团快速移动的红云。

　　“快走。”

　　弄玉与明珠对视一眼，同她一起快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暗道，弄玉心里有些不安，刚才的场景太过邪恶诡谲，她没想到暗道尽头居然是如此可怕的秘密。

　　明珠会杀人灭口吗？

　　明珠关上暗道入口，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不会杀了你。”

　　弄玉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你会吗？”

　　明珠看着她温柔而无所畏惧的眼神，突然笑了，“我不会，之前暗算你的事情，你也别记仇了。”

　　弄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暂时无法逃脱，她乖乖走到珠帘后准备沐浴。

　　所幸水还热着，温度刚好。

　　明珠坐在梳妆台前，似乎很满意她的温顺。“需要我帮你冲洗头发吗？”

　　“不用了。”

　　气氛有些古怪，明明是敌对的两人，现在倒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姐妹。

　　沉默了一会儿，明珠开口道：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只要我是知道的，都可以回答你。”

　　弄玉对她的话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但既然她给了机会，不用白不用。

　　反正在白凤面前，她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待会就要把我送去给首领吗？”

　　她先问一个简单的也是比较急切的问题。

　　明珠讶然道，“你都听见了？”

　　弄玉侧过身站起，发梢还滴着水，明珠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毛巾，回答道，“不是今天，你在宫中的那位贵人势力太大，所以我只能想个法子送你出城。”

　　这一席话反倒说的弄玉更加迷惑，宫中……贵人…除了紫兰轩的紫女姐姐，她并不认得其他有势力的人。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明珠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轻轻一笑，答道，“或许你没有听说过，夜幕这个组织。”

　　她看到弄玉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猜想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果然没有听说过夜幕这种黑暗组织，也不想多加解释，只说道，“组织的势力很大，白凤和我也不过是首领的一枚棋子。”

　　弄玉穿上贴身衣物，明珠又拿过去一件红色内衬。

　　“刚才地道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弄玉知道这个问题十分危险，没有人愿意暴露自己的秘密，但她真的很好奇，她也想知道那个可怜的少女是否还活着。

　　“那是我的一个小秘密，不方便透露太多。”明珠咯咯一笑，轻描淡写道，“我有一个爱好，喜欢调制各种各样的香。但我发现无论采用怎样香料或者花瓣，都不及少女的体香最为动人。”

　　最后半句话令弄玉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那个女孩……”

　　“放心，她还活着。”明珠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只是，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弄玉面带哀伤，神色恍惚，任由明珠为她系上腰带，挂好佩囊和玉环。

　　“其实，你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制香材料。”明珠突然凑近，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弄玉捏紧手指，竭力控制着情绪。

　　“可惜，你已经是白凤的任务目标。我呢，又一向拒绝不了英俊的男子。”明珠啧啧摇头，一副遗憾的模样。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弄玉暗想。

　　或者说，夜幕里的人，都很可怕。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何白凤当初说了一句，“你应该庆幸，遇到的人是我。”

　　明珠替弄玉梳妆完毕，对着镜中丽影不由叹服。

　　镜中女子不过是薄施粉黛，已经容色倾城，艳若桃李。

　　她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不施脂粉时如素衣飞仙，月射寒江，清雅脱俗。

　　此时稍作妆扮，便如同神府丽姬，霞映澄塘，明丽动人。

　　难怪白凤看中她作为完成天字令的目标。

　　她不禁弯下腰，挑起弄玉的下巴。赞道，“这样一副好皮囊，只要你想，就可以把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只消你勾一勾手指，他们就愿意为了你去死。”

　　她贴在弄玉耳边，低声吐出四个字，“包括白凤。”

　　弄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在紫兰轩中长大，却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规格培养，虽身处风月之地，却幸有紫女护得一片无暇玉心。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可以侃侃而谈四书五经，仪态礼节不曾稍有差池，对朝堂政事亦有独到的见解。

　　可若让她去引诱男子，还是白凤这种美色在怀面不改色的冷面修罗，那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仅天方夜谭，而且徒劳无功，自取其辱。

　　“我可不是在说笑。”明珠正色道，“如果被带回夜幕，你便真的逃生无门。”

　　她凑近，凝视弄玉的眼睛，“你还有机会，在白凤交任务之前，想办法让他放了你。”

　　弄玉不解道，“你也是夜幕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明珠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是珠，你是玉，很有缘分，不是么。”

　　弄玉忖度着，最终深吸一口气，“这件事难度很大，我对他毫不熟悉，根本不知道他的弱点。”

　　明珠放下梳子，拿起一枚弄玉沐浴时取下的发簪。缓缓道，“女人的美丽也是一种武器，就像这枚发簪。”

　　她端详着这枚精巧的发簪，轻轻抚过。

　　翡翠制成的雀鸟图样晶莹剔透，又坚韧纯粹，中间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细长的簪身，触感微凉，似乎是精钢所制，尖锐锋利，在她的指腹上留下一丝红线。

　　弄玉眼神微动，淡淡道，“美色在他眼中，可能是最不值得多看一眼的东西。”

　　明珠颇有同感。

　　“但你非常幸运。”明珠看了弄玉一眼，

　　“白凤手指上有一个伤口，对不对？”

　　弄玉微感讶异，明珠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是他告诉我的，一条赤蛇咬伤了他，伤口无毒，但总是隐隐作痛。”

　　“对。”他还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咬伤，这件事曾经触动过她。不过现在，她知道那只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而有的孤勇。

　　“我为了寻求制香秘法，曾经读过许多古籍残卷。书上说，有种通体火红的蛇，尖牙的粘液里有种蛊惑人心的毒性，名曰‘相见欢'。”

　　弄玉认真地听着，明珠凑近一点，耳垂上的明珠耳珰轻轻地摇曳，迷离了她的双眼。

　　“这种毒不会致人于死地，它有种更奇妙的魔力。”

　　明珠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在蛮夷的苗疆之地，多情的女子会故意让赤蛇咬伤自己心爱的情郎。”

　　“为什么。”弄玉不禁迷茫。

　　“因为中了‘相见欢'的人，会渐渐爱上他中毒后第一个人出现在眼前的人。他会疯狂的爱上那个人，炽热而无法自拔，永远不会变心，即使死了也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