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向我》瓜不咸

2、传闻

　　当天下午学校有个安全讲座。

　　室内体育场的高台上，校长和教导主任轮流讲着一些安全须知，大多是关于学习压力和交通安全的老生常谈，听得下面坐在板凳上的学生昏昏欲睡。
　　班主任在旁边来来回回地巡视，袁曲不敢和身边的同学聊天，只觉得屁股疼，扭来扭去不安分，长长的校服袖管也变得好玩了不少。
　　熬了一个多钟头，台上的校长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教导主任宣布各位班主任可以带学生回去上课了。
　　体育老师组织着退场次序，袁曲他们在中间，不着前门不着后门，只能坐着等其他班级先走。无聊和焦躁中，她瞥见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定睛一看，可不是她的邻居吗？
　　旁边的同学都有说有笑的，就她低头慢吞吞地走着，像被后面的队伍推着，不得不向前，时不时快走两步。
　　“袁曲？”旁边的同学碰了碰她胳膊，“看什么呢？回教室了。”
　　“哦！”
　　袁曲连忙拿起自己的凳子，快走两步跟上队伍。再往那个方向看时，已经看不见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了。

　　出了体育馆的门口，队伍自动散开，要好的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往教学楼走。袁曲和关系最好的田意走在一起，聊着最近听说的八卦，转角就上了楼梯。
　　正要进班里，竟然又瞥见了她的邻居。
　　“干嘛呢？”田意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瞧，一个看上去小小的女孩正提着三张椅子上楼来，几个学生从她身边轻快地路过，有点显眼。
　　“没什么，快走吧。”袁曲拉着田意把椅子放回教室里，跑回楼道的时候她那小邻居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向上张望了一下，想着既然是高一的，应该在四楼，便跑去了上一层，结果还是没找着。
　　“你跑来这里干嘛？”
　　袁曲回头，原来是田意跟她上来了。
　　“我看见我邻居了。”她说。
　　“就是那个不搭理你的邻居？高一的啊。”田意笑道，“你找她干嘛？快上课了，回去吧。”
　　袁曲挑了下眉，跟着一起下楼。她就是见她一个人拿三张凳子不方便，想搭把手，之前人家还提醒她鞋带开了呢。
　　下楼的时候视线扫过另一边的楼层，袁曲不禁愣了愣，指着一间教室问身边的田意：“那是五班吧？”
　　“是啊，”田意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你有认识的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没有，”袁曲推着田意走，“我看见杨阿姨过来了。”
　　田意一个机灵，拉着袁曲拔腿就跑。她们这数学老师可怕得很。
　　杨老师后脚进了教室，课本和试卷往讲台上一拍，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课代表上来把试卷发下去。我把答案报一下，同桌之间互相批改。”
　　从前往后传试卷的空档，袁曲出了会儿神。
　　看起来不大的人，原来跟她一样大啊。

　　这个发现让袁曲对隔壁的邻居越来越好奇，打定主意想要认识一下。可运气这个东西真的不好说，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偏偏得不到，连着好几天她都没再遇到这位神出鬼没的邻居，连上学的时间都不对了。
　　贸贸然跑去人家教室也不合适。本来就不爱搭理自己，真要去了怕是得翻脸吧。
　　虽然心里好奇，袁曲也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生活一切照旧。

　　这天，吃饭早的都陆陆续续出食堂了，袁曲才和田意一块儿往食堂赶。受欢迎的菜色早就被一抢而空，两人随便打了点饭，找了处地方坐下。
　　塞了两口有点凉的饭菜，袁曲抱怨道：“再也不陪你收试卷了，每次老张都要拉着你讲好久。”
　　“别啊，”田意抱着袁曲的胳膊，“你最好了嘛，周末请你喝奶茶。”
　　“松手！”袁曲嫌弃地推开她，恶狠狠地说：“两杯！”
　　“行行行。周末去图书馆吗？听说汪晴会去占座，我让她帮忙多占两个，一起做作业。”
　　“你真是去写作业的？”袁曲斜了她一眼，“可以倒是可以，反正我一个人在家。”
　　田意嘿嘿一笑，转而问道：“你爸还没回来啊？”
　　“早着呢。”
　　“那我去你家玩儿啊。”
　　“随你咯，只要你妈答应就行。”

　　她们吃着饭聊着天，忽然几个女生在她们这桌坐了下来。
　　“田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田意笑着回道，“刚吃完饭啊？”
　　“对啊，都准备走了，你们才吃啊？”
　　“是啊……”
　　袁曲在旁边咬着勺子。一听就知道是田意初中同学之类的。田意活泼开朗，人缘好，朋友遍布整个学校，时不时就能碰上几个聊两句。
　　她晃着神，吃着饭，眼睛往其他地方扫，忽然就在倒剩饭的地方看到了她的小邻居。
　　“这是你朋友啊。”来聊天的女生中的一个问。
　　“我好姐妹，袁曲。”田意一转头，发现袁曲看着别的地方，便拉了拉她袖管，“看什么呢？”
　　女生也望过去，“那不是方直吗？”
　　袁曲闻言问道：“你认识？”
　　“是我们班的啊。”女生笑开了，另外两个也是。
　　袁曲从她们的笑里察觉出一丝不友好，疑惑的同时有些不舒服。不过倒是知道小邻居的名字了。
　　“你是她朋友？”女生问。
　　袁曲摇了摇头，“见过几次。”
　　“我就说嘛，”女生早有预料般说道，“她哪里来的朋友。”
　　田意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意思？”
　　“她人品不好哦，以前偷过同学东西的。”女生八卦地说，“听说学校外面还经常有人找她，你们最好也不要跟她走太近，被找麻烦就不好了。”
　　另外两个女生跟着附和。
　　袁曲听在耳朵里，觉得和方直留给自己印象有些出入，又感到惊奇，便问道：“她偷东西？偷什么了啊？”
　　这下女生有些为难，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袁曲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你怎么说她偷东西？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初中时候的事情了嘛，”女生说，“大家都这么传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对方无所谓的态度忽然让袁曲有些生气，问道：“那她早上是给谁带的早饭啊，应该是你们班的同学吧？”
　　女生被问住了。袁曲一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看她每天带那么多份，连一个跟她做朋友的没有吗？都这么想她的吗？你们班的把她当工具人啊？”
　　女生脸上大约是有些挂不住，声音也拔高了些，“我又没让她带过，我怎么知道？”
　　见两边都有点火起，田意赶忙打圆场：“你们干嘛啊，有话好好说啊。”
　　袁曲放下勺子，端着餐盘就走。
　　“我吃完了，先回教室了。”
　　“诶！阿曲！”田意急忙也把盘子端上，对三个女生说：“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田意三步两步追上袁曲，挨着她在水池边洗勺子。
　　“你今天那什么来了啊？怎么突然这么不好说话？”
　　袁曲瞪了她一眼，“我上次看见她拎了三张凳子，还以为是帮朋友拿的。今天听这人这么说，他们班的人肯定是欺负她啊。”
　　田意想起那天一个人拎着三张凳子上楼的小姑娘，回过味儿来，“那个方直不会就是你的邻居吧？是有点过分哦。不过她要是真的……的确不太好混啊。”
　　袁曲不说话了，用力搓了搓勺子，把水龙头关上。她也不知道传的是不是真的。
　　田意跟上去，问道：“你邻居不是不搭理你吗？你上次还生气来着，怎么今天还帮她说话？”
　　“她后来帮过我啊。”袁曲说。虽然只是提醒她鞋带掉了。
　　“那人也挺好的？”
　　“不知道。”袁曲有些烦躁了，“好了好了，不管她了，陪我去买个面包。”
　　“我还以为你真的吃饱了呢。”田意撇嘴，“帮我买一个，你请客。生气还要拖累我。”
　　“两个行吧？撑死你。”

　　晚上九点下了晚自习，袁曲和几个走读的同学出了教室去取车。他们走读的比住宿的早一节课放学，晚上回家越晚越不安全。
　　有些人的爸妈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了，跟袁曲顺路的一个没有，出了校门，打过招呼，就各回各家。
　　袁曲跨上车，掏出压在书包里的手机，插上耳机，往家骑。
　　盯着前面地上因为路灯不断拖长又缩短的影子，她嘴里轻轻哼着调子，时不时看看路边的店铺，考虑要不要买一顿夜宵。
　　忽然，小巷子里的匆匆一瞥，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书包。
　　大晚上的不回家，待在小巷子里干嘛。袁曲疑惑着刹住刹车，掉了个头往回骑了两步，正要出声，发现巷子另一面还有两个女生，刚刚背着墙她没看见。
　　只见其中一个女生推搡了一把她的邻居，微微弯腰，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一直低着头的方直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纸，貌似是钱。
　　袁曲当即明白了，小邻居这是被敲诈勒索了啊，不禁有些着急。可是这大晚上路上也没什么人，她找谁帮忙去。
　　在她迟疑的功夫，那女生似乎嫌少，拽下了方直的书包，急躁地翻了翻各个口袋，里面的书本“哗哗”散了一地。
　　见状，袁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对方也就两个人，便喊道：“你们干嘛呢？欺负人啊？”
　　生怕对方蛮横动粗，她还作势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再不停手我报警了啊。”
　　没想到那两个女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慌张得多，朝着巷子的另一边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