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北极星男朋友》青城南望

9、少理那些满身是嘴的怪物

　　“上周卫生检查，咱们班负责的清洁区又是倒数第一，已经连着三周倒数第一了，怎么着都不想认真扫？”宋青源眼神犀利的扫了圈教室里的所有人，“下个星期，再倒数，就全班都去给我扫操场！”
　　“不是吧……”同学们唏嘘。
　　“这周开始，都给我认真扫，接到咱们班倒数的通报批评，早课都不用上了！”宋青源表情严肃的威胁道，讲完卫生问题，才语气不善的拿起粉笔开始上课。

　　齐西月转着笔、托着腮，看着窗外，开小差，新的一天，世界如此美好，完全没听见讲台上的班主任说了什么。

　　坐在齐西月前面的赵宇偷偷回过头，“干什么呢？”
　　“听课。”齐西月抬头看了眼宋青源的方向，合上小说，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赵宇使了个颜色，一脸坏笑，示意齐西月，“你今天那个书太大了，这么看被老班发现就等着挨骂吧。”
　　齐西月大眼睛瞪回去，装出生气的样子，“管好你自己，别暴露我。”
　　说着，还是偷摸的把放在课本下的《坏蛋是怎样炼成的》塞进书包里。
　　刚塞完，讲台上的宋青源便完成了板书转过身来，余光扫了眼她们的方向，眼风严厉。
　　“不逗你了，给你的……”赵宇侧身把手上的纸条弹到齐西月桌上，正好落在课本正中。
　　“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情书吧？”赵宇说完转过身去，弯了弯眼睛，抬手遮住上扬的嘴角。
　　“哪来的？”
　　“不知道”
　　“……”

　　“西北角倒数第二、三排的那两个，有什么话非得上课说？又是传纸条，又是交头接耳，你俩开小会呢？”宋青源放下粉笔打开水杯嘬了口泡了胖大海的菊花茶，话音刚落全班就哄笑起来。
　　齐西月面皮薄，这一瞬就面红耳赤起来。
　　宋青源也不刨根问底，点到为止，让同学们安静，强调下课堂纪律的自觉性就进入了下个知识点。
　　任由齐西月兀自惊慌，过了好一会才偷偷摸摸，颤颤巍巍的打开手中的纸条。

　　“西月，我觉得你性格超好，也很善良，都是同学，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告诉我你的□□号吗？
　　陈心雨。”

　　“谁？”趁老宋不注意，季年凑过来，撑着手臂把手放在唇边，假装认真听讲的样子，小声问齐西月。
　　“嗯？”
　　季年回头看到齐西月茫然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后快速的扫了眼课本上摊开的字条，陈心雨的署名映入眼帘。
　　“给。”齐西月把纸条抽回去，塞进了桌子下面季年的手心里。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陈心雨是谁吧？”
　　下课后，季年拿出纸条凑到齐西月跟前咬耳朵。
　　“还真是，关键性格好？她是怎么发现的？”
　　“噗哧哧，”季年忍俊不禁，轻笑起来，“是不是你也觉得尴尬，什么性格好，什么善良，真亏她说得出口。”
　　“有点，你说她要我□□号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有人暗恋你，估计是外班的，她是中间人，帮忙的；第二种，她喜欢的人喜欢你，于是就借这种说辞来加你□□。”
　　“啊？”齐西月有点懵，“第一种我能理解，你说的第二种，她喜欢的人喜欢我，那她加我□□干嘛？”
　　“笨哦，”季年宠溺的弹了下七夕月光洁的脑门，“当然是了解他喜欢的人，然后再成为她，取代她。”
　　“……”齐西月无语，拒绝给自己加戏，“有没有第三种？就……单纯觉得我人品还不错？”
　　“长点心吧，我的傻姑娘，这开学都一个月了，认识一个人很难吗？发个作业都能说说话，这拐弯抹角的，有点欲盖弥彰吧。”季年咂嘴，理性分析。
　　齐西月侧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内心逐渐松动、瓦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听我的准没错。”
　　“额，那她是哪个？”
　　“你看，我这排，前面第二个的那个长头发的。”
　　“数学课代表？”
　　“嗯。”
　　齐西月瞪大了眼睛，数学课代表她不陌生，经常到她们这来分发作业，“所以，她喜欢谁？”
　　“孺子可教也，”季年揽过齐西月的肩膀，又压低了声音，“就目前分析，是你前面那位。”
　　“赵宇？”齐西月震惊之余，音量也不自觉的拔高。

　　“哎，”前座的某人丢了笔迅速转身，撑着下巴摆了个帅气的姿势，边朝齐西月抛媚眼，边故作深情的说，“臣在，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齐西月眼角抽了抽，忍住了要把手中的书丢出去的冲动。
　　“有病得治。”季年无语。
　　“什么病不病的，你俩说啥呢，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没，没有，”齐西月心虚的有点结巴，“你该干嘛干嘛去。”
　　“那喊我干嘛？”
　　“口误，口误，呵呵 ……”尴尬的头皮发麻的齐西月，摆出一副没有灵魂、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的赵宇丈一个哆嗦，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些无厘头的猜想终归是猜的，齐西月还是从善如流的在纸条上写了个□□号，回传给陈心雨。
　　只是没想到，反转来的如此之块，不久之后就印证了这些猜想。

　　十月份以后，秋风扫落叶，原本的暑气在国庆假期结束后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骤降的温度和不讲理的秋风。
　　一夜过去，操场上多了数不清的黄色落叶。

　　在操场集合的卫生小组的成员们，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洒水的胡乱洒，完全没有get到老班对清洁区的威压，留下组长风中凌乱。
　　“我亲爱的祖宗们，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地好好扫，水好好洒成不？”陆超双手合十，身为组长的他，语气无奈且讨好。
　　“我们想好好扫，你看看这地，不知道洒水的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没扫好就洒，现在树叶都黏在地上，怎么扫的动！”一个女生气愤的说。
　　“……”陆超无语，转头看向洒水洒的正欢的两个男生。
　　“我们以为地都扫完了，才洒水的，现在水洒了你们说没扫，这不搞笑的吗？”其中一个男生撇嘴。
　　“怎么说话的你，谁搞笑？满地的树叶，扫没扫看不出来吗？”
　　“没扫完就在那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拿着扫把来当花瓶的。”洒水的男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们聊天关你什么事，你家住太平洋的么，管的这么宽，自己不长眼，说别人的嘴倒是不少！”女生卷起卫衣，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空气中的火药味十足，陆超站在中间，看着两边快要打起来的架势，脑门上的冷汗直冒，“停！Stop！大清早的至于么？不就扫个地吗？我的姑奶奶，咱们抓紧扫完，抓紧回教室好不好！”
　　“就是，抓紧扫好不好？”洒水的男生估计也是直男一枚，完全没get到陆超讨好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奚落。
　　“这地都成这样了还怎么扫！谁爱扫谁扫！”女生阴沉着脸，直接丢了扫把，转身就走。
　　正巧齐西月和季年抬着垃圾篓沿着操场边走边捡树叶，恰好与扔了扫把的女生相撞。
　　“起开！”女生沉着脸，撞开齐西月的肩膀，没等齐西月反应过来，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真是奇了怪了，这还有两个捡垃圾的，一堆树叶、垃圾的不捡，在这晃悠，你们男生是瞎了么？只知道说我们？”
　　“你说什么？胡乱攀咬谁呢？刚刚撞到西月不道歉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自己看看我们垃圾篓里多少垃圾，倒是你扫的垃圾在哪里？”季年没想到火能烧到她们身上。
　　“说谁的，谁心里清楚！还说我们花瓶，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花瓶！”女生斜睨了眼齐西月意有所指。
　　“你是疯狗吗？当我们全瞎是吧？到底谁没干活谁自己清楚！在这儿说东说西的，你怎么好意思的？”另一个洒水的男生正是身高一米八的赵宇，他拎着水桶走过来，本来阳光爱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蹙眉阴沉着脸盯着嚣张跋扈的女生。
　　“就是，真是活见鬼！扫个地猖狂什么！”季年丢了垃圾篓，叉着腰，气的不轻。
　　“怎么着？我这还没提名提姓呢，有人就坐不住了？别以为你们那些龌龊的心思别人就不知道！”嚣张的女生完全没有怕事的样子，继续阴阳怪气。
　　齐西月感觉这火好像莫名其妙的烧到她身上了，可是又没有证据。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赵宇咬牙，气的眼眶微微发红。
　　“行了，吵什么吵！不闲事大？不闲丢人？都想闹到老班那是不？”陆超觉得他倒了八辈子的霉，什么卫生组长，一大早的断官司，什么倒霉的官儿。
　　“我呸，都是一群什么人，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女生转身走的时候，不忘恶人先告状的啐了一口，气的季年当场抓狂。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我靠，谁特么乌鸦？什么疯狗这是！”
　　齐西月赶紧拉住季年的胳膊，拦住要冲上去接着理论的季年，“好了年年，不跟这种不讲理的一般计较，咱们赶紧干活回去上课。”
　　“就是，姑奶奶咱先干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跟她计较。”陆超是真急，闹大了他倒霉，打扫不好他倒霉，怎么都得先兜着。
　　“……”季年气短，压着脾气才没冲上去。

　　“刚走的那个女生是樊婷玉，就是跟陈心雨同桌的那个，她俩关系蛮好的。”季年接了樊婷玉的扫把，边扫地，边跟齐西月小声的说。
　　“啊？”齐西月震惊，哪怕之前对陈心雨有二百分的好感，现在也所剩无几了，因为感受到了樊婷玉的恶意，再没办法对她的朋友抱有善意。
　　“就是她，之前我听人讨论过，陈心雨成绩好，人也长得好看，要不是你在，就是妥妥的班花，我估计有心跟你较劲呢。”
　　“我这安分守己的，努力当小透明都不行？”齐西月觉得不可思议，还可能成了别人的假想敌，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想太多哦……”
　　“……”

　　另一个扫地的女生旁观了一出好戏，她就是之前跟樊婷玉聊天的女生，本来也想辩白几句，没想到事态发展的猝不及防，现在是冷汗直流，被樊婷玉震碎三观的同时默默庆幸自己没多嘴。

　　这事之后，陆超一怒之下把□□网名改成‘卑微小陆’，好长一段时间对朋友之外的女生退避三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网名的风水影响了，在一众朋友中，把卑微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上课时，齐西月桌上出现了一张纸条，打开，里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少理那些满身是嘴的怪物。
　　抬起头，前座的赵宇对她眨了眨眼睛。
　　坐在窗边的男生，亚麻色的短发好像会发光，微风拂过，像是有光点在跳动。
　　齐西月心中一暖，没有谁喜欢泼到身上的脏水，今天的赵宇让她有点感动，仅此而已，拿笔洋洋洒洒的写下：屠夫也有放下杀猪刀的时候。
　　末尾画了个呲牙的表情。

　　事情在低调的发酵，豁达的人不在乎，计较的人不释怀。
　　樊婷玉在她周围小范围的嘀咕着自己是实打实的受害者身份，黑白是非，看热闹的人本就不太在意。
　　影响的还是不在乎的人。

　　晚自习前，林飞一行人习惯性的走进学校旁边的巷子里，那里有家米线店，为人热情的老板是本地人，煲得一手好汤，米线又细又长，再浸了浓郁的汤汁，搭配上雪菜肉沫，一口下去，味甘而满足。
　　齐西月他们初中时就经常骑车穿过几条街，为了能嗅上一口手艺纯正的“新生米线”。
　　“老板，四碗米线。”林飞手插口袋，清冷的声音传进后厨。
　　“哎，飞哥，我，还有我，”陆超着急开口，同样声音洪亮，“老板，今天五碗！”
　　“好嘞，你们先坐，这就给你们煮上！”老板五十多岁，身形微胖，乐呵呵的转头煮米线去了。

　　“还好是个圆桌，不然我可就尴尬了。”陆超说。
　　“这话说的，你还想挂墙上？”林飞手指轻敲桌面。
　　“飞哥，我劝你善良，挂墙上的那是能喘气的吗。”陆超郁闷。

　　快六点的十月，凉风四起，陇起夜幕，店内暖黄色的灯光有种微醺的感觉。
　　“真是个傻子。”林飞轻起薄唇，冷不丁的扔出了五个字。
　　“你说谁傻呢？”季年抬头，有些奇怪。
　　“还能有谁，我们这谁傻不是一目了然的吗？”林飞停下敲桌子的动静，目光放在齐西月身上。
　　“是有点。”季年会意，同样一言难进的看着齐西月。
　　“怎么了？”以郝嘉明对发小的了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再看季年，这一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不知道一天天的乐呵个什么劲。”林飞掰开一对一次性筷子。
　　“……”齐西月摸了摸鼻子，“有吗？”
　　“可不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季年冷哼。
　　“我也觉得西月脾气是真好，今早那么难听的话，这大姐愣是一点不受影响，跟谁都笑，心真大呀。”陆超跟林飞同桌，斜对角的位置经常能看到赵宇回头跟齐西月说话，上课说下课也说，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
　　“今天要不是你跟这厮拉着我，我能让她掉层皮！”一想到早上的事，季年就恨的牙痒痒，不忘白了陆超一眼。
　　“怎么能怪我，我这组长当的可真够卑微的，官威都没耍。”陆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发生什么事了？”郝嘉明作为唯一一个外班的，预感到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到这话，陆超也不收着了，巴巴的把今天早上的事全倒了。
　　热气腾腾的米线摆上桌，陆超边说，边掰开筷子，吸溜米线，不忘吐槽，“樊婷玉真是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我们这么多人居然不占上风，以后她老公得多惨，还好我不喜欢这个类型的。”
　　“呵！”季年冷笑，“能说会道？能有点骨气不？你还给怼服气了？这种女的还想找对象？倒贴给我都不要。”
　　林飞也是这会才听全件事过程，连带着眼神都变得冷嗖嗖的，“我看你们是真没用。”
　　“可不是，西月还拦着我，不让我发挥。”
　　“这女的病的不轻，人品有问题，我想不通她对西月的敌意是怎么回事？”郝嘉明蹙眉，扫了眼林飞，冷静的问。
　　林飞冷哼，“别看我，我怎么知道。”
　　齐西月跟季年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在碗里，颇有点心虚的滋溜着米线。
　　“哎呀，”季年开口，女孩的心思和话题一般不适合跟直男讨论，也产生不了共鸣，况且她们也没有证据，“有病的人一般都心理扭曲，嫉妒月亮好看，还要什么理由。”
　　“就是嫉妒月亮，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陆超接话，表示赞同。
　　“以后避着点，别脏了自己的手。”郝佳明眼中冷光闪过。
　　“可不是，真特么倒胃口，不说了，不说了。”陆超撇嘴，他是真憋屈一天了。
　　“别载姑奶奶我手里，我可不是好惹得。”季年冷哼，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这个米线真的绝了，心情不好都好吃！”陆超咂咂嘴。
　　“矮矮，吃就吃别喷口水！”
　　“季年，你咋还喝起米线汤呢？”
　　“你懂什么，精华都在汤里。”
　　“哈哈，下次来吃，别要米线了，直接让老板给你盛碗汤。”
　　“咳咳！”齐西月忍俊不禁，险些呛住。
　　“你慢点吃……”郝嘉明习惯性的抬手，无奈的拍了拍齐西月后背。
　　“滚！”季年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