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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起时,正相识 ...

  •   蝉鸣着夏日的余音,齐西月到家正是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
      “下午还去学校吗?”陈淑萍拉开厨房的推拉门,探出头问。
      “不去了,”齐西月低头换鞋,拉上身后的大门,将热浪隔绝在门外,“明天休息一天,周一正式上课。”
      “嗯,”厨房里应了一声,拉上门,“午饭马上就好,先去洗手。”
      上楼放了书包下来时,饭菜已经上桌了,客厅电视上传来午间新闻开始的声音。
      “怎么样,高中跟初中有区别的吧,”陈淑萍看着齐西月神情恹恹的样子,试探着开口,“班里有熟人吗?”
      “嗯。”齐西月随便应了一声,扒拉口饭和着四季豆一起下肚。
      陈淑萍是市立小学的教师,今天也开学,中午早到家半个小时,齐爸工作特殊,驻地在新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暑假也都是在驻地团聚,所以,家里长年都是母女俩一起吃饭。
      “跟谁一班啊?”
      “也没谁。”
      “嘉明呢?分到几班?”陈淑萍夹了个西兰花放在米饭上。
      郝嘉明的爸爸和齐爸是同事,现在一同外派在新疆,两家自小相熟,陈淑萍和郝嘉明的妈妈关系也不错。
      “他?联考第二,不在实验班还能在哪。”
      “一样长大的,人家怎么就这么优秀,”陈淑萍说这话时,满脸的惊羡,“初中还能做做同学,现在人家在实验班,高考再考个重点大学,毕业进个国企什么的,你看看你,以后能干个啥?”
      只要一提到成绩,再经比较,差的那个人就会被当成活靶子,任谁都能射上一箭,而且正中红心。
      “嗯,”齐西月撇嘴,手中的饭也不香了,放下碗轻声说,“我跟林飞一班。”
      “林飞?”陈淑萍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一个瘦高少年桀骜不驯的样子,微微蹙眉,“现在高中了,你也得好好学习了,别一天到晚的想着玩,高二文理分班,听说实验班也重新排,你给我上点心。”
      “嗯。”齐西月还是看见了她妈提到林飞时眼中闪过的不耐,不再多说,低头专心吃饭。
      陈淑萍本想再督促两句不要荒废时间好好学习的话,扫了眼拒绝沟通的女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饭桌上只留下筷子敲击碗碟和咀嚼的声音。
      客厅里的电视上,主持人还在字正腔圆的播报着当天要闻。
      那个时候,学习成绩确实是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齐西月的房间在二楼朝阳,大大的落地窗正对院中那株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九月桂花含苞,先开的几朵被风一吹袭来阵阵清香。
      拿出抽屉里的mp3,拉上窗帘,房间瞬时暗了下来,只有粉色窗帘上白色花型透进来点点微光在午后的余温中,催人入眠,躺在床上,余音绕耳,
      “……
      悲伤入侵,誓言下落不明,
      我找不到那些爱过的曾经,你像在寂寞上空盘旋的秃鹰,
      将我想你啃食干净,月色摇晃树影,穿梭在热带雨林,
      你离去的原因,从来不说明,
      你的谎像陷阱,我最后才清醒,
      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
      月色摇晃树影,穿梭在热带雨林,
      悲伤的雨不停,全身血淋淋,
      那深陷在沼泽,我不堪的爱情,
      是我无能为力的伤心,
      ……”

      “滴滴~滴滴”,塞在书包侧边口袋里的小灵通伴着嗡嗡的震动发出短讯提示,把郝嘉明拉回了现实。
      在这之前,也不知道盯着齐西月还回来的外套发了多久的呆,又过了半晌,才揉揉眉心,挪动手指翻出手机。
      林飞:明早帮我带早餐,老规矩。
      下一秒,扔掉手机,躺在身后的床上。
      郝嘉明和林飞是发小,住在一个院子里,从穿开裆裤开始,幼儿园,小学,初中,就没分开过,腻歪是真腻歪,感情也是真好。
      林飞父母做生意,经常不着家,爷爷奶奶未免娇惯,把他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嚣张跋扈的性子,小爷一个不爽就开干,捅了篓子就跑,基本都是郝嘉明跟着倒霉,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以前齐西月就说过:如果人类突破生理极限,男男可以怀孕的话,你俩能恩爱一辈子。
      说完这话,被林飞好一顿收拾,再之后,看到他俩一个鼻孔出气,冷笑一声:狗男男。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初中时候,齐西月自觉领了这个称号。
      现在虽然还在一个高中,万幸那厮成绩差,分到了二班,不似他这般一骑绝尘,不然自己是怎么都洗不清白了。
      郝嘉明垂眸,摸出口袋里的mp3,银白色,小巧的款式,过生日的时候齐西月送的,据说她妈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插上耳机,直接按了播放键。

      年级动员大会绝对是开学以后的第一件大事。
      从高三开始,每个年级抽一下午,地点在操场,齐西月他们开校会的时间正好是周五,结束当天可以不用上晚自习。
      过了午休,各班就开始布置场地,满操场的人,到处都是稀稀拉拉拖椅子的声音。
      女生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话,或是抱怨太阳,或是抱怨气温,还有的抱怨学校占用公共资源,高中了,时间就是金钱。
      齐西月穿着校服走在人群里,特意套了长袖的那件,在光秃秃的操场上不至于被午后的太阳晒的太惨。
      长发扎成马尾拖在身后,露出衣领的脖颈修长白皙,抱着笔记本端正的坐着,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多少显得清冷孤傲了些,但也是格外扎眼。

      “哎,一个人?”
      “嗯?”齐西月回头,赵宇已经搬着椅子在她身边放下。
      “没和朋友一起吗?”
      阳光刺眼,齐西月抬头看向赵宇,抬手半遮住眯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跳着点点日光。
      “嗯。”看着赵宇坐下,齐西月把笔记本遮过头顶。
      “没事,我陪你,我也没什么朋友。”赵宇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颜色更浅了些,衬托下皮肤有些不健康的白,“咱们虽然是前后座,但一直也没怎么说过话,知道我叫什么吧?”
      “嗯,赵宇。”
      “对,我是赵宇,”赵宇咧嘴,心情雀跃,“我是四中考上来的,听说你初中也是一中的?”
      “嗯。”齐西月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余光瞥见拖着椅子刚刚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林飞,黑色柔软的头发有些乱,懒洋洋的,刚睡醒的样子。
      “我发现你挺特别的。”赵宇性格开朗,对齐西月的冷淡并不觉得尴尬。
      “你对我感兴趣?”齐西月有些疑惑,忽然抬起头。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晒的有些微红的脸颊猝不及防的靠近,青春又靓丽,赵宇像是忘了呼吸的,心脏漏跳好几拍,这一刻,终于知道,何为世间颜色皆铅华。
      “额,我,”咽了咽口水,赵宇有些不自然,“我们本来就很有缘,又分在一个班,应该是朋友才对。”
      “嗯,是挺有缘的,第一次见面像你这么热情的不多。”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吗,早知道是你,我那天一定小心,本来那瓶水是瞄准垃圾桶的。”赵宇觉得自己变迟钝了,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
      “垃圾桶?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垃圾桶做比较。”齐西月意外道。
      “是我瞎,不过,挺好,砸了个林妹妹,”赵宇看齐西月笑意正浓的侧脸,意识到自己刚说的话可能不太对,又慌张解释,“不是挺好,是以前,我们四中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不过,都没有你好看……”
      齐西月弯了弯眼睛,“小心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不想引起公愤,也就一般一般倒数第三,别夸张。”
      “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宇咧嘴。

      “喂,齐西月。”身后清冷的呼声打断了两人。
      “嗯?”齐西月回头撞进林飞那双深邃的眼睛。
      “椅子往后点。”刚醒的某人还有些不耐烦,蹙着眉头。
      “麻烦您老屈尊降贵,亲自来参加校会,少爷您还要什么服务吗?”齐西月翻了翻白眼,一动不动,嘴里不停揶揄道。
      “吱啦——”椅子突然被大力往后拉扯。
      齐西月险些惊叫出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娃娃音提高分贝,尖着嗓子,“你是不是有病?”
      “给我靠一下,刚没睡好。”林飞反常的没有嘴贱,难得商量的语气,说完把校服外套盖在脑袋上,额头靠在齐西月椅背上。
      齐西月熟悉这样的林飞,知道他是真没兴致,也是真的没有精神,抿了抿往后靠了靠。

      “你们关系蛮好啊?”赵宇侧头,视线在林飞身上停了几秒。
      “不好,”齐西月闻言撇嘴,“看不出来吗?我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是对蛮好有什么误解?”
      赵宇挑眉,靠近齐西月耳边,低声说,“那你说我们算不算熟?”
      耳朵上传来的痒感让齐西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挪。
      再看赵宇时,又是那副礼貌疏离的样子。
      “给,”白色耳机从后面伸过来,递给齐西月,“新歌。”
      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想要什么,一个眼神就够了。

      操场正中的演讲台上发出话筒试音时的刺啦声,伴随着严肃、低沉的“喂喂”声,高中的第一次校会开始了。
      一切在这一刻按下了“开始”键。

      开学一周后的早读,宋青源领着一个女生走进教室,因有事耽误了报道,今天才进班。
      女生叫季年,齐耳短发,白净可爱。
      满当当的教室只有齐西月身后的角落有个空位,宋青源拧了拧眉毛,在齐西月和林飞身上来回瞧,“林飞,你坐到后面去,季年坐林飞的位置。”
      “……”林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到宋青源点了点头,对齐西月耸了耸肩表示无奈,然后迈开长腿,把桌上的书随意堆在一起,拎着包一起放到齐西月身后的桌子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泥带水。
      齐西月抿着嘴巴,扣着手指,一动不动。

      “你不乐意?”前座的人回头,低声问她。
      “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看看你,嘴噘的能挂油瓶了。”赵宇乐呵。
      “起开起开,”齐西月推掉赵宇搁在她桌子上的手臂,翻个白眼,“盐吃多了?”
      “噗嗤,这就生气了?”
      “你哪只眼看我生气的?什么时候瞎的。”
      “是是,月月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宇心情大好,完全不理会后面的人无语的样子。

      齐西月对季年的第一印象就像九月的阳光,灿烂、暖洋的。
      季年笑眯眯对她点了点头,拎包在旁边坐下。
      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很多年后,季年说,“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晚了一个星期去学校,毫不夸张,我们两个人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你不是我会选的朋友,没想到,能相知相爱,想亲相伴。你也没想到吧,一起走到最后的人是我。”
      齐西月啼笑皆非,温柔的回看,眉眼间多了岁月的妩媚,“怎么说的我俩不该是闺蜜,而是情人?你也没想到吧,我会是你红尘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都不知道该说咱们到底谁心大。”
      季年笑了笑,“其他不谈,友情,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个。”

      听着讲台上宋青源的之乎者也,齐西月昏昏欲睡,撑着手臂强打精神,低头在课本上找到一处空白的地方,画起了流氓兔,画完兔子,又觉得兔子可怜,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来是饿了,于是又添了一个胡萝卜……
      一只粉嫩肉乎的手从座子下面递来一张纸条:
      美女同桌你好,我是二中毕业的,家里有事,晚了一周才进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下一行署名:季年。
      齐西月盯着纸条,“美女”二字让她忍俊不禁,也打破了心里的那道看不见的薄冰,滑过暖意,提笔,在下面写着:
      你好,我叫齐西月,之前一中的,请多指教。
      想了想又在最后画了个笑脸。
      没两分钟,纸条又递了回来:听说我们学校很多一中升上来的,真羡慕你们,我们学校考过来的不多。
      语文课,最适合传纸条了,齐西月兴致勃勃的在纸上写:应该是。
      想了想,在下面画了个简易的座次表,前后六个座位,‘我’、‘你’的上方分别是赵宇、刘一鸣,下面写了林飞、陆超。
      还特地在赵宇名字旁标了四中,最后加一句:其他人都是一中的。
      两分钟后,传回来的纸条上多了个呲牙的表情和四个大字:简单粗暴。
      季年说,刚看到你在画小兔子哦,小心老班抓你小辫子,嘻嘻。
      心中漾起涟漪,轻轻握起笔,字迹隽秀:我们都叫他老宋,别看他挺凶的,其实蛮好说话的。
      ……
      女孩子是柔软的,说话是,相识也是。

      风有时,雨有时,阳光有时,多云有时,总有模糊不清的天气和忽如其来的心动。
      九月底的一天,刚上晚自习,林飞戳了戳前座的女生,“一会学校后面吃烧烤啊?”
      齐西月软糯的声音小声说,“我有门禁,去不了。”
      “谁让你放学再去了,”林飞斜睨了眼齐西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等下就去,叫了郝嘉明。”
      “现在就去?”齐西月不确定
      “嗯。”
      季年听到身后的动静,凑过来,“去哪?干嘛?”
      林飞弯弯唇角,“学校后面,吃烧烤,我请客,去吗?”
      “去啊,什么时候?”季年的开朗和热情是齐西月没有的,开学不到一个月,她跟林飞已经混的很熟了。
      “那一起。”
      “飞哥,带我。”旁边的陆超可怜兮兮的,眼神好像能滴出水来,恶心的林飞一阵鸡皮疙瘩。
      “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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