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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他努力从回忆里思索几分钟,还是没忍住举手:“血,对不上。”

      江能也努力思索一会:“是……案发现场的血迹?”

      陈楚恒点头。

      “上次也说过,绝对不仅仅是两个人和一条狗的血量。”江能调出智脑荧幕,“我看看报告……喔,确实不止一个人,有猜测是那边准备好威慑警方的。疾控中心实验室还在加班加点做对比。”

      陈楚恒一阵恶寒。血筛检查现如今已经发展全面快速,就算普通人在医院抽血,得到报告也只需要四十分钟不到。即使加上在华夏血库进行对比,也用不着三十天之久,最大的可能是涉及到样本太多,一个月都没对比完。

      “还有……”陈楚恒放弃往深处思考,也点开智脑:“这个。”

      江能凑过去一看,赫然是他的智能家居应用程序。后面的状态栏依旧显示绿色的“正常”。

      “他们还在。”陈楚恒低下头,在智脑上点了几下,把应用程序的权限关上:“会不会影响?”

      “你是说事务所?”江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来也没有隐私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刚刚进电梯的时候说不定都正被拍着呢。”

      陈楚恒震惊:“为什么?”

      “闻道事务所可是很抢手的。”江能莞尔,露出八颗牙的嚣张微笑:“得知本人因伤住院暂停业务的时候那群人傻钱多的少爷小姐们都快哭了,没有我什么事都做不成。”

      事务所新人想起刚刚老板给他科普的“外快”,疑惑不解:“……都是些什么事?”

      “这就多了去了……难度系数大的代表事件比如寻找财团夫人被偷的首饰,保护富商到泰坦星观光旅游一圈回来,或者修复在公共场合发狂的人工智能;稍微安全一点的还有去地下超市买点少见的小宠物,溜进风情街把出轨的丈夫殴打一顿……”江能一个一个掰手指,没有看见对面人坐立不安的便秘表情:“楚恒哥也得加油,工作室不养闲人,过段时间你也得独自接活儿!”

      “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事务所?事务所就我一个人啊。”

      “……”

      “那是什么表情啊?你瞧不起事务所吗?”江能勃然大怒,“我们新开业人手不够怎么了?”

      “没有。”陈楚恒努力控制表情,“现在有我了。”

      江能:“你还在试用期,新人,考核期没过就收拾东西走人。”

      陈楚恒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他从来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自象牙塔到残酷社会都是最受欢迎的一批顶尖人才,被指着鼻子警告做不好就滚还是第一次。

      但是对面的人装出的凶神恶煞太浮夸,所以他很宽容地应下,保证自己会努力实习,再看江能一拳打在棉花上,悻悻熄火。

      “待遇如何,包吃住吗?”陈楚恒最后问,即使距离不远只有两分钟路程,他暂时还是没有勇气和一屋子想要他命的东西待一起。

      以及有一个人待在一起,晚上也没有那么害怕。

      “不会比你之前少,把猫带走就包。”江能说,“它想杀我,它绝对是故意的。”

      “小白真的只是饿了……”陈楚恒试图解释。

      江能冷笑一声,回忆那天它面目狰狞的哈气,残酷拒绝陈楚恒的请求,完全忘记是自己的错:“住进我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

      ……

      两个星期后,中午十一点四十。

      王嘉宜扛着一个大包,里面塞满带给干儿子的冻干小饼干和新的逗猫棒,在外面哐哐哐敲门:“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招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陈楚恒抱着陈小白去开门。

      “小白!”王嘉宜惊喜接过大白猫。陈小白“喵”一句,果断放弃它爹,伸出爪爪抱住小矮子的脖子,用头顶轻轻蹭他下巴。

      “小江不是说有他没猫,有猫没他么?”王嘉宜大喜过望,把东西随手甩到门边,抱着陈小白进门。王嘉宜约好来江能家蹭饭,分局的食堂伙食实在达不到及格线,最多的是营养剂和压缩干粮;事务所屋内已经散发着食堂绝对闻不到土豆炖肉和咖喱鸡的味道了。陈楚恒拎过王嘉宜的包顺手挂在门边墙壁的金属挂钩上:“小白最近乖了不少。”

      江能眉头紧皱,缩在沙发的一角,看那只猫趾高气昂宣告领地:“切。”

      王嘉宜抱着陈小白,一屁股坐在江能身边,放开猫:“去,小白,挠他。”

      陈小白这几天确实心平气和不少,可能是熟悉了这里的气味,也没再像刚开始那几天一样记仇,见到江能就挠,而是优雅打个大哈欠,盘成一团开始舔毛。只是它胸前的围脖过长过于柔软,不管怎么挣扎都会有一些被舔得带起来,最后演变成仰起头和空气作斗争……

      陈楚恒贴心地把围脖毛毛从它嘴里拉出来。江能乘陈小白不备,又不死心试图摸一把,陈小白瞬间警戒,撑起上半身抬起爪子,随时准备给他一下。

      “别打了别打了。”陈楚恒端了豆浆过来,把骨瓷茶具放在茶几上。

      王嘉宜端起一杯豆浆:“楚恒哥现在是担任b221助手的职业了吗?”

      江能换了个方向,又想去拽陈小白的尾巴尖,被拍了一爪子,暂时熄火。

      “助手不是,仆人吧。”陈楚恒说。

      这是出院的第二个礼拜,也是端茶送水的第二个礼拜。江能这段时间还在有意无意给他上理论课,从业内准则到基本生存技能还有一些基本防身术,陈楚恒几乎觉得他不是在警方直属工作室,而是什么荒野求生栏目组真人秀……

      “首先是基础知识。警方最常见的训练模式技巧是将拳击、武术、摔跤、柔道、空手道、擒拿格斗等动作进行组合的实用与格斗技术——”江能站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陈楚恒在下边坐着,神情严肃,抱着猫速记笔记。两人一个讲一个听,好比高中生课后辅导一对一开小灶现场。

      一对一的内容每天都会变换,与此同时还有不同程度的实践课。好在陈楚恒在二十余年保持运作头脑,体力也能跟上,教官江能这几天也没有过于为难他。

      陈小白则在江能抵不过良心谴责,两人硬生生磨了三四天,最后还是从寄养处接了回来。大白猫也没太为难讨厌鬼,只是磨坏了一块桌布,打翻了花瓶以及故意尿了一滩在江能的床上;但在目睹江能阴森森命令陈楚恒洗被套后收敛不少,似乎也清楚自己正处于寄人篱下,只得忍气吞声附小做低起来。

      两个人平静开始了所谓的“同居”生活。说是同居,其实与父女更像:任劳任怨的老父亲每天负责打开厨艺面板选择一日三餐,早起按下智能打扫系统,定时定点催叛逆孩子吃饭睡觉开始工作,最后铲个猫屎——当然,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事也不可能完全放弃智能系统,没有科技设备在当今时代简直有点寸步难行。江能生物钟也不算差,除了习惯性熬夜以外算得上是健康作息,清晨带着陈楚恒到附近公园跑上几圈,做做热身,最后强迫他扎马步美名其曰是打基础——不过在家里也能做的羞耻姿势非要定在公共场合,不得不令人怀疑是有意令他社会性死亡。

      同样,不仅只是体能与技术,江能在其他方面也引导得不错。

      接触得越多,他越在心底暗暗赞叹,甚至有些佩服江能。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他的身体素质、掌握专业技能、甚至为人处世的成熟程度都比自己高上不少。

      在特训期间的短短两个礼拜,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和江能说得一点不差,穿金戴银的阔太太,贵气逼人的名媛少女,大腹便便小胡子大叔,甚至还有几个他在本地或中心电视台见过的政要明星;江能接待客人的时候和平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彬彬有礼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与人物说话也面面俱到。

      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好像都与江能比较熟悉,见到陈楚恒会和他打招呼,询问江能是不是收了新的助理还是实习生。江能则不太乐意把陈楚恒介绍给他们,敷衍带过,三句两句把话题带回到主题上。

      不善言辞的理工宅男陈楚恒插不进嘴,也不好意思充当背景板,只得在工作时间用那套看起来很贵的茶具不停地泡茶泡咖啡冲开水。

      然而在把数十位客人送出门外后,陈楚恒才迟迟发现,江能竟然是一个任务也没接,——甚至是预先应允都没有。

      “我不放心把老弱病残一个人留在家里。”他问江能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不……”老弱病残想争辩一下。

      “没什么好说的。”江能说,“上次的事再来一遍的话,你以为你还会活着?”

      陈楚恒转念一想,确实,于是只得暂时放弃骚动的念头,继续他的端茶送水一条龙服务。

      他在通过辞呈的第二天给几个同事发了短信,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与支持。两个稍大的同事有些遗憾地表达了惋惜之情和祝福,然而实习生收到短信就打了电话回来,在听筒另一头哇的一下哭出声,他安慰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收声。陈楚恒猜测可能是大量工作带来的压力,被一边路过的江能莫名吐槽一通。

      王嘉宜敲门之前他刚刚再次回复前同事们的信息,因为走得慌慌张张没有足够的时间做交接,有些事情只好在间隙里一一回复。江能正在边上絮絮叨叨表示不满,好在有王嘉宜打断解围,不然他真的要控制不住拿点类似于猫砂结团的东西堵住那张嘴。

      就算语气伪装得再无辜再纯洁,字里行间的深度嘲讽还是辨认得一清二楚好吧!

      “再过个把月就可以带楚恒哥接任务啦,和有上进心的人一起工作就是不一样。”江能说,但陈楚恒还是隐隐约约听出他在内涵自己对上一份云悟的工作经历藕断丝连。江能终于从后面摸到了陈小白的屁股,被陈小白嗷呜一口咬住手掌:“就是身体素质太差,一时半会提不上来。——松口!快松口!”

      陈小白呸了一口,江能咬牙把手抽回来。没有出血,但是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还有满手黏糊糊的晶莹剔透口水。

      “事务所还没开业啊。”王嘉宜随口道,掏出一小袋冻干喂陈小白,“楚恒哥你呢,适应得怎么样?”

      “还可以。”陈楚恒矜持道,“跟得上。”

      “马上就跟不上了。”江能正用湿巾擦手,唱反调也唱得泰然自若:“这两个星期是缓冲期,等着hard模式吧。”

      陈楚恒还有点懵,他以为每日教□□动已经是培训期了。二十公里慢跑打底,几个小时的运动,他常年对自己身材严格要求都有些摇摇欲坠,感觉自己体脂率下降不少,原来才是热身吗?

      王嘉宜以悲天悯人的神色凝视他:“楚恒哥,你知道闻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吗?”

      “因为事务所实习生们都撑不过来小江的斯巴达教育啊。”

      ……

      结束午饭,王嘉宜恋恋不舍和陈小白告别,留下一堆猫零食和猫玩具。下午晚上和平日一样,接待客人送走客人,晚间运动和教学;只有一个小小的区别,就是江能在睡前给他发出警示预告:

      “楚恒哥哥,实习生可以坚持不住,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可最好别打道回府。”

      尚且天真的陈楚恒坐在自己小房间的床上翻着书。那本书是他雨夜前为了逃避重复的噩梦催眠用的,发生碎尸案后心理阴影保持了很久,甚至没有胆量再次翻开——好在现在有人在一墙之隔陪伴,终于捡起胆子再次翻开。

      说来那个梦真的有很久没有做过了。

      陈楚恒点头应允,认为单凭靠自身毅力十有八九也能坚持住,他又不是没有在云悟的死亡年末坚持了一个月之久;然而他很快体会到了斯巴达的含义,事务所之所以能够解决一切疑难杂件名扬四方的真实原因。

      因为那是新的地狱,他则是那个经历地狱的人。经历过地狱的人,又怎么会被一点点蚊子叮咬打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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