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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招呼的志愿者距离牧野大约100米开外。
但舱内科技发达，那人的声音和影像可以高清的呈现在牧野面前。这人牧野认识，一名J国化学家，名叫鹤岗秀中。来A国这几天牧野跟这家伙一起吃过几次饭。
“主人，您要过去吗？”牧野的人工智能弹了出来。
“也只能这样。”
“主人，理论上有两种方案可以快速到达那里，第一种方案，瞬间移动。第二种方案，步行。第一种方案，目前在实际应用中只把飞行器的速度提高到光速，实现瞬间移动。人体瞬移只存在理论实验阶段，技术尚不成熟，存在未知风险，不推荐使用，建议您采取第二种方案。”
“不推荐使用，为什么还说出来，以后只存在理论中的方案就不要说了。”
“......”
专属智能一时失语，系统内吐槽这位地球人不好伺候。“主人，我已经为您规划好最短线路了，步行导航现在开始，您往正前方走过三个座椅，在第一个路口左转-----”
“等等，”牧野打断专属智能，“我怎么听着这导航程序，很像我们地球人的。”
“嗯。”专属智能答，“火星人在太空漂浪两千多年，根本不需要地面导航，临时借用一下地球的技术。”
从牧野一进飞船，欧阳翌辰就开始各种小鹿乱撞，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都要被撞到了体外，他感到浑身上不极其不自在，不自觉地低下头躲避起来。
之前，欧阳翌辰从空间站回到地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C国找寻牧野。没寻到牧野的消息，当时欧阳翌辰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欧阳翌辰却忽然感到自己并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这个人还会记得他吗？
其实他和牧野也没有那么熟悉，他们除了一起参加过一次短暂的集训和零散的比赛之外，彼此间甚至没有说过多少话？
见面要说些什么呢？
欧阳翌辰坐在座位上，手扶着额头，透过指尖的缝隙，悄悄观察牧野的移动位置。幸好，他坐在中部偏远的位置，离J国人坐的区域也挺远的，牧野那家伙应该不会发现自己。
“不是说，让我给你取名吗，叫□□怎么样？”牧野一边跟专属智能调侃，一边和两边的志愿者打招呼。不管认不认识，牧野都主动打招呼，他所到之处，皆会引起一阵笑声。
“抱歉，主人，根据系统检测，这个名字已经被其他地球愿者的人工智能使用，建议您更换一个？”
“那叫安倍晋三？”
“抱歉，主人，已被使用，建议更换。”
“爱因斯坦，牛顿，普朗克，霍金......”
“抱歉，主人，这些都已被使用，建议更换。”
“......”
欧阳翌辰透过手指的缝隙，隐隐约约瞧见牧野似乎已经走到他右前方约二十米左右的位置。
欧阳翌辰心里稍稍计算了一下，现在这个位置是牧野离自己最近的点，再往后走，牧野就会越走越远，他就安全了。
欧阳翌辰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谁知，偏偏这个时刻，欧阳翌辰的专属智能自动上线：“主人，偷————-”
专属智能只是想提供一下偷窥技巧，它还未说完，就被主人无情的退出了！
偷？似乎警察天生对“偷”字敏感，牧野隐隐约约听到个英文版的“偷”字，他也不确定声音的方向，凭着感觉扫视了一圈。
“主人，步行导航持续进行，请保持直行，您将经过10个座椅。”
牧野直行2个座椅后，就开始左转了。
“主人，请注意，您已偏离路线，请调头。”
牧野继续按照左转的方向继续走。
他注意到，几乎所有志愿者都会意无意的抬头会看他一眼。只有那个人，一直低着头，一只手扶着额头，似乎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行迹可疑。
“主人，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请立即右转。”
欧阳翌辰透过手指缝隙瞥见牧野正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怎么办？他发现我了吗？要打招呼吗？要说什么呢？
你好，牧野，我是欧阳翌辰，好久不见。
要这么说吗？
“主人，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请右转。”
“请立即右转。”
“请立即右转。”
“请立即右转。”
欧阳翌辰忽然站了起来。
“喂，笨蛋。”他竟然对隔着三四米的牧野用C国语言喊道：“能不能退出你的人工智能，吵死了。”
果然，一遇到这人，他就不能好好说话。
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志愿者自发坐在同一片区域。现在，整个飞行舱好似一张巨大的拼图，而不同肤色，不同发色和不同语言的志愿者组成的区域，就是巨大拼图上的一个个形状各异小图片。
A国的志愿者占据着一块很大的区域，这区域具有鲜明的A国国家气质----无拘无束中透着霸道和嚣张。
面对欧阳翌辰的突然举动，牧野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牧野呆愣数十秒，直到他的专属智能发出声音：“主人，请右转，不要发呆。”
“你.......你是.......”牧野指着欧阳翌辰同样以C国语言回应，他神情有些激动，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
这是一种好像认识眼前之人，但一时又记不起来的表现。
最终，牧野问：“你是----”
“主人，请右转。”
插嘴的仍是不解风情的专属智能。
“如果你不打算右转，请先退出你的专属智能。”欧阳翌辰目光黯淡了一下，变得非常有礼貌的说，“你可以直接命令它退出，也可以先点击它的影像，然后点击退出。”
“哦……好。”牧野面带窘色，慌忙的命令他的专属智能退出。
牧野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先生，我好像认识你，可就是一时......”
“我叫欧阳翌辰。”
这次，欧阳翌辰坦然的迎着牧野的目光，相遇的惊喜和不安都巧妙的隐藏在一双潭水般的黑眸之中。
我是欧阳翌辰，你一定不记得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记忆会被时光反复冲刷，在你的记忆之河里，我也许已是沉入河底的一粒泥沙，而你仍然是我眼中最明亮的恒星。
“欧阳......翌辰，翌辰！”牧野沉睡的记忆好似瞬间被几万伏的高压电激活了一般，他立即走到欧阳翌辰的跟前，伸出手要去拍他的肩膀。
可牧野犹豫了一下，巧妙的收回手来挠了挠自己头发，“嘉治中学的欧阳翌辰！我说怎么这样眼熟，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欧阳翌辰感到两人距离似乎有些近了一点，于是后退了一步。他没有立即回答牧野，而是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你是牧野。”
这语气听起来相当的清谈，仿佛就是偶然间遇到一个不太熟悉的故人或同学，礼貌客气中带着些疏离。
“你还记得我呢。”牧野笑的双眼弯弯，很好看。
火星人的科技真的很发达，志愿者的专属智能会实时分析主人思维波动，它们会甄别出主人说出的话哪些是面对公众的，需要进行广播让所有人听到。哪些是属于私下的交谈，不需要进行广播的。此时这两人的交谈就判定为私下交谈，没有被广播，很少有人能听见，所以没有引起志愿者大范围的关注。
距离较近的A国志愿者们虽然可以隐约听见两人谈话，但他们对熟人见面打个招呼这类事情也不感兴趣，最多有人会好奇的看两眼，这份好奇大多是缘于这位以低调严谨著称的NASA研究员竟然主动跟人搭话，用的还是C国语言。
对两人交谈最有兴趣的是离欧阳翌辰比较近的杰森。杰森之前和欧阳翌辰搭话，碰了一鼻子灰，便退回距欧阳翌辰六七米处的位置。
因为同属于NASA杰森自然比其他志愿者更加熟悉欧阳翌辰。
在杰森的眼中，欧阳翌辰是名有着传奇色彩的物理学家，出身普林斯顿大学，年纪轻轻便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在其研究的领域也取得了较高的学术成就。
这个东方男人给杰森的感觉就是做事很专注也很执着。欧阳翌辰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里几乎是沉浸式，很少受外界干扰，他思考问题和切入问题的方式也和常人不太一样。还有就是沉默，这个男人像太空一样安静，他的这种沉默是天才身上那种特有的孤独气质。
他一个人，可以自成世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发生如此有意思的一幕。看来欧阳博士是真的遇到熟人了。杰森不懂C国语言，他悄悄的命令他的专属智能帮他以字幕的形势翻译一下两人对话。
“飞船即将加速，请地球志愿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舱内回荡起核心智能的声音。
欧阳翌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并对牧野说：“你尽快找地方坐下吧，飞行器加速和减速的时候是最危险的。”
牧野笑笑：“那个......如果你不反对，我就坐在你旁边如何？”
欧阳翌辰有些意外，但面色平静：“可以。”
牧野坐的欧阳翌辰很近，间距不超过半米，但是两人都没有再继续交谈。
欧阳翌辰向来不喜欢也不擅长交谈，此时他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许沉默便是最好的方式。
然而一向开朗话多的牧野此时也变得极为安静，他偏头瞥一眼欧阳翌辰，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飞船开始加速，巨大的舷窗调成了不透明的白色，每一个座椅上都弹出了一个透明的巨泡把志愿者包裹在其中，说不清巨泡里充斥着什么物质，感觉像是液体，但是可以自由呼吸，也不影响声音传递，志愿者之间仍然可以交谈。志愿者在巨泡里感觉很舒适，很有安全感，就像是胎儿在母亲的子宫中一样。
极为短暂的时间，志愿者们甚至都还沉浸在对巨泡的惊讶之中，根本没体验到一丁点传说中的超重感，飞船舷窗开始调成全透明状态。
哦，不对，他们的脚下，头顶全都自动进入透明状态，整个飞船隐去了外形。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便已经冲破大气层，直到达太空！
“哇！”牧野发出惊叹，其它志愿者们亦发出惊呼，毕竟他们中除了欧阳翌辰等极少几位从事航天工作人员外，其他人基本都是第一次进入太空。
这种在视觉上完全摆脱了障碍的新型的太空体验，是地球技术无法做到的，看不到宇航服和飞行器，就好像自己只身在太空漂浮，变为一条鱼儿在黑色大海中自由自在徜徉......
浩瀚广袤的太空的景色给志愿者们带来超级震撼的视觉享受！
一望无际的黑色宇宙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点点星光就如同洒落上面的闪亮宝石。而最令志愿者动容的是这颗近在眼前，宛如蓝宝石一样的美丽星球，在黑暗的太空背景的衬托下，她泛着柔和光，是多么的剔透晶莹，美丽圣洁。
为了让地球志愿者有一次美妙的太空体验，飞船的核心智能决定先绕地飞行两圈，再脱离地球轨道，飞往火星。飞船从地球的阳面绕了阴面，没了太阳的照射，此时的地球一切暗淡了下来了，唯能看到模糊的成片亮点，那是地球城市夜晚的灯海，那灯海中也许有一盏是他们亲人的。
当飞船从阴面飞向阳面的时候，他们看到一段日出景象，也许很多人都在地球上不同地点看过日出，但是绝对没有太空中的这般壮观。
欧阳翌辰之前在太空中看过很多次日出，但是却没有以这种体验方式观看。
一个人，太空中，如此真实的直面一切。
太阳从地球的弧形边缘缓缓升起。
地球上面的海洋，因遥远的距离，此时显得十分安静，整个星球就像一颗蔚蓝的钻石，折射着耀眼的太阳光。
以现在的观测角度去看，太阳比地球小很多，像是这广袤无垠暗黑世界里孕育出的一枚光芒四射的金蛋。
当太阳完全升出弧形地平线时，地球向阳的一侧被照亮成一个巨大的下弦月形状。这个大月牙是如此明亮，以至于地球的其余部分都隐没与阴影之中。
“真是太美了！”牧野再此发出惊叹。
“嗯。”欧阳翌辰知道这只是牧野的一句感叹，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可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牧野，不由自主地回应了。
绕地结束后，飞船加速逃离了地球轨道飞往火星。为了地球志愿者可以欣赏太空景色，核心智能没有采用光速90%飞行速度，而是采用低速飞行，设定飞往火星时间为一小时四十分钟。
即使是这个飞行速度，也比地球飞行器快上很多。
飞船在太空中匀速飞行后，椅子上的巨泡便消失了，核心智能告诉志愿者，这个期间可以在飞船上自由走动，飞船现在由全透明状态调为只四壁透明。
透过舷窗，欧阳翌辰看到地球一点点变小.....是牧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以为牧野是要同他讲话，原来是在唱歌，还是一首J国语言歌。
这家伙J语这么流利，他到底什么时候去地J国？以前怎么从没听他提及过这方面的事情。
好吧，以前他们也不怎么熟悉。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
牧野的声线干净，唱出歌，音调悠扬动听，
欧阳翌辰心中默默命令专属智能翻译了一下歌词。
这......这歌词听着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歌？”欧阳翌辰侧过脸看着向牧野。
“行星，英文名PLANET，怎么样，好听吗？”牧野侧过脸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继续唱：“让我变成行星守护你，可以躲在云层偷偷照亮你，让我变成行星守护你，揭开寂寞星河中你的谜底......”
“......”
“欧阳博士，你觉不觉得这首歌此时此地很应景啊？”
欧阳翌辰内心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牧野这家伙依然如此。
撩人不自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