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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越雷池,仅差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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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此时此刻此诗,成为菊二白的内心写照。他悲凄地望向远方,心道,只要是母的,只要不是菊三黄,我也都无所谓。
“白。”菊三公子“恰巧”出现,满脸笑意,一个“白”字喊得蜜里流油,丛毫不知自己早成为对方的忧愁种子,不可不拔的眼中钉。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二白低叹,自己为何就是无法摆脱他?
“白,你若不想见我,我便离开,无所谓的。”菊三公子情绪低落,眼中泪花朵朵。
“最好如此!”二白道,心微动。
“骗你的。”菊三公子呵呵一笑,无赖至极。离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今生今世,甚至来生来世,他都要死死地粘住菊二白,打死不放手。
“我就知道。”二白认命地垂下头,笑自己太傻太天真,菊三黄的“我无所谓”,只会说,不会做。
“白,这样不累吗?”菊三公子认真的表情,美若仙葩,气死莺莺燕燕无数。
二白愤愤然,累,如何不累?
“累就依了我吧,咱们共赴巫山!”菊三公子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脸期待。
“共赴巫山”,连菊三公子自己也忘了从何处剽窃而来,对其中涵义更是一知半解,但字里行间,那种让人面红耳热的亲昵却让他喜欢得紧。于是,一句话菊二白听得耳朵里生茧子,菊三公子偏越说越顺溜,越说越勤快。
忍无可忍,二白终于拔剑。剑气如虹,划破衣衫片片。
肌肤晶莹如初雪,胸前红梅无限娇。菊三公子双手掩胸,笑容暧昧:“白,想看直说,我无所谓。”
此番美景,二白不由得痴了,血气直冲面门,鼻血恣意横流。
“小三儿,我依稀仿佛记得,你今天要去私塾。”眼见菊二白就要血尽人亡,菊大红忽然晃出来,抱着膀子说道。
菊三公子点点头,走得依依不舍。最后,院子里徒留大红、二白大眼瞪小眼。
“白…”
“红,我要成亲!立刻、马上。”
如此这般,二白闪电般定了亲事,新娘是隔壁卖草席家的千金。问其闺名,单一个梅字,还算入耳,只是不要和姓一起念才好。因他爹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大财迷,又偏偏姓裴,聚了个老婆姓梅,生下女儿,懒得起名,索性父姓母姓简单相加。裴梅,赔没,注定是个赔钱货。
话说这裴梅身上倒有奇事一桩,离家十年无音信,其中原由众说纷纭。据裴老爹回忆,那年裴梅只有六七岁大,一日到山里拾柴,半夜才回家,手里却连半根柴都没有。而后挨了一顿打,也没吭声。隔日,家里忽然来了一位公子,脸覆轻纱,身着一件降紫长衫,丢下一包银子便带着裴梅离去。包里的银子足够裴老爹全家吃十年,略一算,倒不是个赔本的买卖,他也就任其离去,没有声张。谁知十年后,裴梅竟忽然返家,至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只字不提,裴老爹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她这一回家,再没有额外的银子贴补家用,反倒还白吃白喝,很是累赘。
听说隔壁菊家老二想讨老婆,裴老爹欣喜若狂,菊家虽非名门富户,也算在当地小有名气,女儿嫁过去,裴家便少了一个拖油瓶。于是找媒婆说亲,又逢菊二白娶妻心切,要求不高,性别为女即可,所以两家一拍即合,随便撞个日子便成了亲家。
当日,菊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菊三公子紫衫飘飘,站在阶上。身前身后菊花肥,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二白见了,有些动容,复又见他眼若两弯弦月,笑容缱绻温柔。
“我无所谓。”菊三公子唇动无声。
一时间,二白头昏眼花,脚下踉跄,似被人结结实实地敲了一闷棍。菊三黄啊菊三黄,你还真是块又臭又硬又粘人的茅坑顽石啊!
拜过天地,席间敬酒。菊三公子独坐一隅,宾客似十有八九认错了新郎,敬酒者前赴后继。菊三公子来者不拒,酒入愁肠,杯杯见底,直喝得双目惺忪步不稳,两团红云挂雪腮。
这小模样被一帮公母色狼看在眼里,痒在心上。一只只狼爪眼见就要碰到菊三公子的粉白脸蛋,晚艳、冷香如天降奇兵,左拍右挡,架走了软烂如泥的醉三黄。
菊三公子醉卧在床,床前蜡炬已成灰。
“何苦呢?”有人轻叹。
“我,我…”菊三公子似在梦呓,“无…所谓。”
唇温热,吻焦灼,细细碎碎,印满菊三公子酡红的脸。
菊三公子嘻嘻傻笑,醉眼轻眯笑看人。五官飘忽不真切,大红喜袍却分明,烫眼又灼心。
“白,是你吗?”手一伸,收满怀。
“为何偏偏是我?”舌如灵蛇,随颈游走;手如春风,所到之处,衣衫尽落。
嗯…菊三公子半启朱唇,嘤咛之声如丝如絮,飘入那人耳中,酥酥麻麻,腹下灼热,似燃熊熊野火。
“白,你终于还是从了我了…”菊三公子轻声叹喟,一脸得逞了的满足。
闻言,那人浑身一僵,仿佛中了定身术,后又恼又羞,翻身下床,逃也似的离去。可怜菊三公子,尤在醉中,欲求不满却又无从解脱,唯有在床榻间独自翻滚颠簸。
翌日清晨,菊三公子宿醉酒醒,头痛欲裂,揉着脑仁去饭厅吃饭,却不知菊家早已乱成一锅稀粥。
“我走了,别找我。”菊二白徒留一张没头没尾的字条,新婚之夜,不知所踪。菊三公子闻此噩耗,不怒不悲,一脸平常颜色。转看新嫂裴家女,不过二八年华,虽皮肤粗黑,姿色平庸,却也不致吓跑夫君。裴梅,赔没,果然有理有据。初为人妇,便守活寡,大好青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赔进去了。
“弟妹,菊家对不住你。”菊大红义愤填膺,暗骂二白太不地道。
“裴梅嫁入菊家,以后便冠夫姓,菊裴氏出嫁从夫,绝无半分怨言。”尽管目前无夫可从,但新妇裴梅倒还贤淑知理。独大红被这“菊裴氏”三个字吓得汗毛根根直立,此女“赔”命已是有目共睹,菊裴梅,菊赔没,对菊家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兆头。大红心中暗恨,这霉女不会从此将霉运转嫁过来吧?
“呃,弟妹,咱们菊家没那么多狗屁规矩,日后直呼其名就好。我叫你裴梅,你叫我红衣,那是小三儿,那是晚艳和冷香。”大红赶忙给霉女洗脑,要不日后可有够受的。
就这样,没有了菊二白的菊家,一切如常。众人达成共识,待那臭小子回来,定要痛痛快快修理他一顿,扔了他那把破剑,罚他夜夜倒尿壶、刷马桶,连带看家护院。心中恶念难以宣泄,众人手痒脚痒,每日伸长了脖子等待菊二白现身,然而日复一日,连个人影都没寻见。无奈,大红、晚艳照常经营花坊,菊三公子照常吃饭读书睡觉,如此往复。偏蹲在某个角落的冷香,牙磨得咯咯响。
菊家二嫂裴梅,贤良淑德,天下第一。整日不知疲倦地奋战在菊家大院里,从洗衣煮饭、铺床叠被、扫屋擦地到所有琐碎杂事,无不大包大揽,一力承担。冷香抢她不过,竟成了无所适事的头号闲人,每日看她便像看宿世仇敌,恨不得将之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菊大红,菊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冷香下了最后通牒,一阵阴风飘过,大红吓得脸色铁青。
为避□□血事件或招来神鬼精怪,大红、冷香、霉女三人围炉夜话。不知具体谈话内容为何,只记得当晚夜色极美,月明星灿,银河如练,菊三公子还因此诗性大发,提笔蘸墨,做了一首要命的酸诗。
某君评道:“吟风弄月,春恨秋悲,相思无用。”
第二天,裴梅竟然洗心革面,做起了菊家二少奶。从此肩不提担,指不沾水,木偶般行事做派,整日里昏昏噩噩。大红见了,不免唉声叹气,看来此女天生没有享福的命。灵机一动,便让她找些家务以外的事情打发时间。怎料,这裴梅身具化废为宝的觉悟与灵性,她将散落各处、不同品种的菊花瓣收集到一起,然后放在温暖干燥的地方让其风干。接着,她又跑遍了分布城中各处的布店、裁缝店,弄回了一堆堆废弃无用的边角余料。一双巧手,化腐朽为神奇,眼见着一个个花色不同却精致非常的小香包摆满她的房间,大红不禁啧啧赞叹,此女虽其貌不扬,骨子里却有一种芬芳淡雅的菊花高韵。
因菊香本就有疏风、平肝、止痛之功,裴梅的菊花香包马上得到了花坊客人们的疯狂追捧。比起只能观赏的盆花,倒不如随身携带漂亮的香包,既是装饰,又可防病。从那开始,大红视裴梅如珠如宝,一看到她便两眼冒光,对她的期望甚至超越了菊三公子。而裴梅自从得到了大红的支持与肯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地推出了不少新玩艺儿。
她先是把菊花瓣阴干,收入枕中,制成了可治失眠的菊花枕;又把菊花、陈艾叶捣碎成末,装入纱布袋中,制成了可祛风除湿的菊花护膝;后来,又将鲜菊花加水煎熬,滤取药汁并浓缩,兑入炼好的蜂蜜,制成了明目清热的蜂蜜菊花膏。于是,逐渐走向多种经营的菊家花坊,致富不靠菊花郎,单凭借二少奶奶裴梅的慧质兰心便日进斗金。喜得大红止不住的掩嘴偷笑,白,她明明是块宝,偏你把她当草,说弃便弃了。
某君道:“瑕掩玉、珠蒙尘,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