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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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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满竹篮的一抹苍红置于墙角,欧玉铭找的包工头是乡下人,据说名声很好,干活准钟准点还不偷工减料,这中年人进城干活还带了土特产,笑得憨厚,“村里的野苹果,个头不大,但是很甜。”
欧玉铭今日带着人过来让周明砚看看,聊上几句。毕竟一弄弄七层楼也不是小工程。
周明砚近来这边实地测量记录数据,那边和欧玉铭去建材市场看物料又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画图,忙得脚打后脑勺。
他昨日熬夜现在懒倦得厉害,又得回学校找室内设计的教授谈谈怎弥补这楼格局不足的事,和那包工头说不上几句,便走了。
周明砚驱车回了南大,轻车熟路地停进停车场,无意间看见后座摆放的几篮子野苹果,心思一晃,便提着野苹果进了教学楼收发室。
哦。
村姑不在。
她的两位同事以为他要拿信件,殷勤地在信堆里翻找,周明砚说不是,往日温文尔雅的笑容挂上来,引人亲近,他放下苹果,“有人送的,给你们吃。”
甲乙两人一时被他的笑容心神摇晃,收下篮子连声道谢。
以为他要待一会,甲忙去里间搬了把椅子出来,招呼他坐,周明砚见不到想见的人,自然不再多待,便走了。
周明砚心想,大抵没缘,敛了笑容上楼找教授谈事了。
期间,要支付包工头的工费,毕竟一个装修队二十五个工人,怎么也不能拖欠农民工的钱,周明砚便把蓬莱山庄的房子在中介挂牌。
接待他的是小刘,年轻力壮,做事亲力亲为,说要带买家去看,问他要不要一块去。
周明砚现在回想,那里穷山恶水没有半点讨人欢喜的地方,说不去,把钥匙给了他。
……
这般,两人一个学校收发室一个五福新区,同在一座城市,见个面也是难。
黄珍珠见到他,已是临近国庆的事,在教学楼一层的大厅,整个学校都是一种即将放假每人脚步轻快的状态。
周明砚趁着国庆放假前来抓室内设计业界翘楚的唐教授,他上次还放他那两张图纸呢。
经过大堂时,一边是收发室一边是上楼的楼梯,周明砚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收发室前的大理石地砖光亮,门口摆放的绿植亭亭。
不知道村姑在不在。
不过犹豫的功夫,有人叫他。
周明砚回头,身后站着黄珍珠,她望着他,许是觉得看得太过火,又撇开眼,舍不得又再抬眸望着他。
黄珍珠总觉得下次不知何时再见他,恨不得多看两眼,别总记挂着。
她心里恨恨,这人有什么好的。
恨不过两秒,她只觉哀伤,是他千般好,她不太好,远远看着,做个朋友是再好不过的。
黄珍珠在城里熏陶了几个月,褪去一身土气,洋气了不少,加之她身材高挑火辣,倒像是画报上凹着身段的女影星,她的小脸瓷白,睇人时又娇又怯,眼眸纯净,平添几分城里姑娘不曾有的娇憨纯真。
周明砚还是恶趣味地唤她村姑。
黄珍珠让他稍等,疾走几步回了收发室,再出来时拿着他的伞,“还你伞。”上次他们在招待所里她拿走的。
她手里还抱着几本书,周明砚原想说她几句村姑会看书了真少见之类的,话到嘴边又收回来,他的毒舌属性几时只在她面前展露。
而她又嘴笨说不过他,恼了也是气成河豚或是呸他一声。
周明砚接伞,黄珍珠也不知这次见了他下次几时能再远远看他一眼,一时没话找话,“国庆了,秋天也快来了。上次的野苹果很好吃。”
说完她又暗自懊悔,说不定人家早忘了,就她还痴痴巴巴地念着。
“嗯。”他迈不开腿,享受和她相处的一点时间·,“你哥出院了吗?”
“出院了。回去上班了。”
“这样就好。”周明砚点头,“走了。”
黄珍珠轻轻说了句再见,看他上楼的背影,那种哀伤席卷而来。
多望几眼,哪怕把他背影都望穿了亦是无用,他看不上她的。
恰逢上课铃钟声响,打断她的哀思,去上课了。
三楼,艺术设计学院,周明砚去到时,唐教授正对着电脑查资料,见他来,把桌上的图给他,“阿砚,改好了。”
周明砚拉过椅子,在那细看修改的图纸,唐教授从电脑上分神,见他身旁放着把伞,而他身后的窗户外艳阳天烈日炎炎,“遮阳?”
一个大男人大太阳撑把伞的话,怎么看怎么不man。
他会意过来是在说伞,“不是。有人还伞。”
唐教授拖长了声音,“哦~还伞啊,是男是女?”
“女的。”
“好看吗?”
周明砚从图纸上抬头,细想了一下,“还行。”
唐教授是个戏曲迷,在那神游,“男的借伞女的还伞,加上女的好看。那便是演白蛇传了。”
周明砚觉得好笑,“要是长得不好看呢。”
“那便不是戏了。这戏若是女子遇到男子搭救,若是男子好看呢,女子便徐徐俯身说感谢搭救愿意以身相许侍奉在侧,若是男子不好看便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了。”
……
黄珍珠近来上课上得欣喜,说上课许是不贴切,应该说是蹭课。
她那日眼神落在珠宝设计四个字上,心下念念,留了张珠宝设计系的课表。
甲乙见她这样,也都鼓励她去买书蹭课,“先去资料室自费买几本书翻翻,偶尔收发室有空便去蹭几节课听听。”
黄珍珠迟疑,“这样不好吧。”
甲乙皆认为这样没什么,“反正收发室也无事可做。去之前换件上衣,别穿工服就行了。”
这样,黄珍珠有了无事时去珠宝设计系旁听的习惯,听课的学生虽是大一新生,但是身上都是艺术细菌,也有画画的功底在,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那日,教授在讲台上布置了作业,说是临摹宝石,以突出宝石的材质和质感。
黄珍珠身旁的女孩子抽出纸笔寥寥几笔便有宝石的影子和架构在了,看得她一愣。
女学生对她笑笑,“怎么了?”她以为黄珍珠是来蹭课的别的专业的学生。
黄珍珠难掩眼里的惊讶之色,发自真心,“你好厉害。”
恰逢教授走来,经过黄珍珠的纸页时,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他以为她是本班的学生,“同学,不行。这都画的什么?三楼大厅处有排珠宝展架,多看多画。”
班上其他认真作画的学生听声望来,眼神在她身上梭巡,黄珍珠握着笔,却激发起了她的斗志,不就多看多画吗?她也行的呀。
于是,就有了今晚这一出。
时过九点,未到教学楼关门的时候,三楼依旧光线明亮,黄珍珠正捧着书对照珠宝展架里的珠宝,珠宝俱是严密锁着的,指尖轻触玻璃,仿佛能透过玻璃触上璀璨的珠宝,刻面均匀,正在射灯下熠熠发光。
一排展柜长又长,展示着各式各样的天然宝石,翡翠,碧玺,水晶,钻石,钻石又分各种各样的彩钻,一时目不暇接。
黄珍珠的眼眸里盛着无数细碎的光。
等到展柜最后,黄珍珠发现展柜最后一格没锁,雍容的天鹅绒上散落无数的碎钻,小小小的一粒粒,装满了托盘。
黄珍珠心里一动,拿出细看。
入神地看着,正欲翻书对照的时候,黄珍珠被人叫了一声,她手腕一挥,整盘细密的碎钻就洒满了地面,她慌忙弯腰去接,吧唧一声整个人跪在地上。
膝盖撞上细密钻石铺满的地面,疼的黄珍珠啊了一声。
周明砚也没想到会这样,村姑正捧着一堆细钻仔细地看,被他叫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吓得翻了钻盘,自己也扑街跪在上面。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去扶她,她使不上劲,周明砚只能手托着她的腋下,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黄珍珠眼神又怒又显哀怨,说出的话原想兴师问罪,却成了软乎乎的撒娇,“你干嘛吓我?”
“叫你一声,反应这么大。”他存心调笑她,“这是锆石,不值钱。你要偷也该偷别的。”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方才黄珍珠看过那些,“那些才值钱。”
黄珍珠很认真地和他对视,“无论值不值钱,我没想偷东西。”
她这么认真,倒显得他的玩笑多余了。
周明砚半蹲下来去查看她的膝盖,她穿的及膝裙,膝盖撞上细钻,嵌在皮肉里,撞出一个个小小的红坑,所幸没有破皮。
见没流血受伤,黄珍珠也顾不得还疼,回身拉过地上的托盘,去寻回地上的碎钻。
周明砚站在她的身后,垂眸就能看见她正跪着在地上摸索,把粘上指尖的碎钻弄回托盘,怎么说,她撅着屁股的跪姿很是诱惑。
真欠男人撞。
周明砚不自觉地挪开眼神,咳嗽了几声。黄珍珠转头见他站着,眼神哀怨,楚楚生怜,她见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说话软化,自带一股女人的风韵娇嗔,“过来帮帮我呀。”
这么多锆石,很难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