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41、第四十一章

　　“没有，我好奇的是他为何要对你称臣。他和他父亲曾经掌握着权力和兵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为何会拱手相让？”婉游坦诚道。
　　凌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拉着她的手走向寝殿：“其实很简单。他父亲是上一任大祭司，最擅长的就是预言。对了，你见过他父亲的，叫言预行。”
　　“他来送过聘礼！”婉游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突然发现，他们父子俩乍看起来，一个沉稳，一个闲散，仔细一想，还是有些相似的。
　　“铲除二王，言预行也帮了我不少。”凌天回忆道，“水王和青王的府上和朝堂上，都有言预行的人。这一招里应外合，他布局了一千多年，才等到我回来。”
　　凌天道：“他曾经对我说过很多预言，都一一应验了。神冥大战发生之前，他就预言过这场大战，告诉我冥族必败，与其耗尽主力，不如保存实力。他以祭司的权力带走了一大批忠诚于他的人。”
　　“保存实力？”
　　“因为他预言，战败不是冥族真正的灾难。保存实力，才能在真正的灾难来临时，拯救冥族。”凌天道，“他那时就和我约好了，等我重返冥界的时候，会将一切再交给我，他只是替我暂时保管。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言预行竟然能抵御权力的诱惑，遵守千年前的约定，这大大出乎婉游的意料。
　　“言清溪就更不用说了，他早就厌倦了站在台前，我一回来，他就可以卸下担子，彻底过他的逍遥日子。”凌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
　　“就这么简单？”婉游瞠目结舌。
　　“就是这么简单。”凌天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冥族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一生只有一个执念。言预行的执念是冥族的延续和复兴，他认为这要靠我才行，就把言王手中的一切都给我。言清溪的执念是玩乐，他就乐于将冥王的责任拱手让给我。”
　　“你的执念是……”话还没说完，她就害羞地低下头。他的目光太热烈，让她羞于直视。
　　“我的执念，现在就在我眼前。”他轻轻道，语气却很坚定。
　　婉游心头一热，更加不好意思了。
　　气氛太暧昧了，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扣着。
　　对了，手！
　　“怎么能在别人面前牵手呢！”婉游觉得耳朵都在发热，“多不好意思啊！”
　　凌天笑道：“我们都成亲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婉游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熟透了。这种转变太快了，她还没适应，他似乎倒是乐在其中。
　　似乎是怕她尴尬，凌天换了个话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你肯定喜欢。”

　　灵贞殿。
　　婉游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炼化池。这个炼化池比她以前的大了起码两倍，里面沸腾的液体似乎是——
　　“鹰奇的血？”
　　鹰奇的血，是炼法器最上等的炼化引之一，只是鹰奇数量极少，凶猛异常，很难找到。
　　凌天笑着点点头，随即故作严肃道：“你是不是没看我送的聘礼？”
　　婉游歉意道：“当时我只想着准备刺杀，没有在意这些……”
　　他故意盘点道：“我送了一些炼引和法器，还有一些珍稀的炼器古籍……”
　　“这么多好东西……”婉游痛心得很。早知道的话，她刚才就都带回来了。
　　“其实我这座‘灵贞殿’也不错，不知你是否满意。”他带着她在大殿里四处看看。
　　婉游边看边在内心感慨，这里简直就是炼器师最理想的工作场所！所有的工具都是顶尖级的，用起来的话，炼器速度和成品都比她以前的强许多。
　　一旁的藏器房已经打开了门，能看到里面摆着各色法器。
　　婉游好奇地走进去，惊喜地跑到第一个架子前：“这是震地枪！”
　　震地枪是上古神袛木林上神的法器。万年前的大地震致使生灵涂炭，木林上神炼造了震地枪，将它重重插在地震的中心，制止了地震。她在古籍上看到这段介绍时，由衷地佩服木林上神。
　　大部分法器都是她以前在古籍里看到的，少部分法器是她从未见过的，每件法器旁边都有一纸说明，详细讲解每件法器的使用方法和炼制方法。婉游大开眼界。
　　无论是住在幽篁居，还是住在黄龙府，她都很喜欢看关于法器的各类书籍。看得越多，接触得越多，她的疑惑就越多。书籍上有记载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法器，还有许多野路子的法器，难登大雅之堂，只在一些传记和六界野史里简略地提过。她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将六界的书都看遍。这座“灵贞殿”，算是帮她解决了一大问题。
　　而这里大部分法器，便属于野路子。所谓“野路子”，不仅因为它们的炼制者是冥族、炼制的方式异于平常，更因为他们炼制的法器，杀伤力非同小可，曾在六界造成不少灾难。神族、仙族既不屑于记录它们，更怕有炼器师学着去炼这些恐怖的法器。
　　婉游想起璋阙一家讳莫如深的那把灵剑。她看过无数神界与仙界古籍，从来没见过对它的记载，这实在奇怪。她曾猜测过，这把灵剑，会不会是仁泽上神用野路子炼出来的。想到它异乎寻常的杀伤力，婉游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凌天看着她忙着在架子间仔细查看，无奈地笑道：“我有点儿后悔了。为你准备了这座‘灵贞府’，你该不会冷落我吧？”
　　婉游从架子间出来，开心地拉住他的手晃来晃去：“当然不会！我好喜欢这里，谢……”
　　“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他打断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
　　婉游笑着抬起头，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她心里一阵微妙，忐忑无措和担忧又涌了上来。
　　他不会是，惦记着把她身上的魂魄渡回去吧？魂魄回到原主的好处，她在书中看到过，他肯定也知道。
　　婉游突然松开双臂，向后退了一步。
　　凌天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随即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笑道：“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
　　“昨晚之后，你就没叫过我‘哥哥’了。”凌天眼里又燃起了期待，“换个称呼吧！”
　　婉游这才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想到称呼，她又觉得为难。
　　她不懂那些恋人间的情趣，又害羞得很。的确不能总叫“你”，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称呼。
　　婉游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凌天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好了好了，你要是想不出来，就按我说的来叫吧！”
　　“不行！”婉游戒备地看着他，又后退了一步，“你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都被你发现了！”凌天故作惊喜状，“有长进！”
　　“果然如此！”婉游又羞又恼，瞪他，“你又有什么诡计？”已经被他骗婚了，她不能再稀里糊涂上当！
　　凌天故作摇头晃脑状，仿佛教书先生讲课般说道：“情爱中的小心思叫‘情趣’，不叫‘诡计’。你现在还不懂……”
　　婉游哑然。想反驳他，她又不知该怎么反驳。风银姐姐好像说过类似的话，也许，这话有几分正确。
　　“好了，我不逗你了。”凌天大概是怕她逗她逗得过分，惹她真的生气，及时收手，“要不然，就先叫我‘天哥’吧！这不是很正常么？”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婉游想了又想，没挑出什么毛病，便谨慎道：“那就这样吧！天哥。”
　　“哎……”凌天颇为享受地应了一声，然后对她眨眨眼，似乎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婉儿，别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婉游哼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哥，‘若弃’这个名字，才是你的本名吗？”
　　凌天的神色微微一僵，又笑道：“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名字。既然选择不了出身，起码我还能选择自己的名字。”
　　婉游隐约意识到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想起他刚才那句话，又忍不住好奇道：“那个‘情趣’论，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一位高人告诉我的。”凌天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不说就算了。”婉游决定要找风银姐姐好好聊聊，补补课。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凌天若有所思地笑道，“也许，你以后也能明白……”
　　他换了个话题：“婉儿，这殿里有卧房，后殿还有一个温泉池，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正说着，一道红光闪过，一张信纸出现在半空中。
　　凌天看了看信，道：“世清王一家被瀛至和玄沧救了出来，正在商讨后续。但是这苗头……有点儿不对。”
　　“世清王打算将魔界兵权夺回来，但是嘱咐手下不要伤了临渊王一家。果然还是兄弟情深。”凌天叹了口气，“之前我也考虑过怎么将世清王一家解救出来，但是，以他们二王的兄弟情谊来看，我救他们，只能是吃力不讨好。我也担心……”
　　世清王和临渊王能够为了手足情，选择了二王共治，这在任何一界都是难以想象的，也是史上唯一的一例，足见他们兄弟情谊深厚。即使他们对神界的立场不同，其他方面还是相处融洽。这次突变，临渊王也只是将世清王一家软禁起来，各方面的待遇与平时无异。
　　若是凌天出手，将世清王解救出来，世清王真的会感激他吗？若是伤了临渊王，在兄弟与恩人之间，世清王会如何选择？
　　婉游也沉默了。
　　“冥在的死，另有蹊跷。”凌天皱眉道，“那天水王出手之前，冥在就已经断气了。时间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大家很难发现问题，而且当时太混乱了，即使石品林他们能意识到，也没机会调查。”
　　婉游回想当时的情况，她的确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对他肃然起敬。水王动手与冥在断气之间的时间差，恐怕只能用“一眨眼”来形容。他竟然连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发现，这种在法力修炼与敏感度方面的实力，让她望尘莫及。
　　“我派人去查过冥在，他的亲戚朋友都说他只会水系法术，法力低微。”
　　据说水系和金系法术是冥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他们最常使用的法术，就连冥锋这样法力高强的冥族，也不例外。
　　婉游接下话头：“可是我们看到他与冥锋打斗时，用的是火系法术，法力高强。而且，他要求见他妻子，这种亲人见面最容易暴露身份，也不像是冒充者会做的事……”冒充者往往借着别人的身份，做完事便走，不会去完成身份原主的愿望，既没有必要，又容易暴露。
　　而且，谁会去冒充一个籍籍无名之徒，再用这个身份去冒充她呢？
　　“我怀疑，”凌天顿了顿，沉声道，“他是被人附身了。”否则，无法解释冥在被他施了冻术和腹音咒之后，还能自行了断。
　　这话引起了婉游的注意。
　　“我见过书上的一种咒术，与冥在的情况很像。”婉游认真道，“附身者与被附身者之间达成‘心灵契约’，附身者为其达成愿望，代价是被附身者自愿让对方附身，情况不妙的时候，自行了断，以免出卖附身者。”若不是凌天发现了这“一眨眼”的秘密，她也不会想到这种可能。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附身者非常熟悉我的身手招式……”婉游想起泽生关于两颗痣的话，沉重道，“应该是认识我的人……”准确地说，是和她非常熟悉的人。
　　就在此时，又是红光一闪，一道密信出现在他们面前。
　　凌天扫了一眼，道：“妖王愿意与我一起，杀掉冥锋。妖界的高手已经派出来了。”
　　“看来，妖界也卷进来了。”婉游叹气，她不希望这次的事演变成当年的神冥大战，“临渊王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们按兵不动。”凌天道，“我们静观其变。”

　　用过午饭，凌天带婉游回寝殿休息。一路上，他收发了许多密信。
　　“天哥，别陪着我了，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婉游有些过意不去。冥界刚刚确立新秩序，肯定有许多事物需要交接。婉游想起璋阙忙得只有过年才会休息一天，凌天这里肯定也不会轻松。
　　“这里的路你不熟悉，我陪着你，才能放心。”凌天牵着她的手腕，教她认路，“再往前走，就是我们拜堂的承平殿。”
　　凌天带着她进了承平殿。
　　殿里本来光线很暗，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大殿半空中漂浮的夜明珠亮了起来，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凌天看出婉游累了，变出一把椅子，让她先休息。他又开始收发密信，处理公务。
　　婉游坐着饮了茶，闲来无事，便观察着整个大殿。她的目光扫过大殿尽头，停在了供奉的三个牌位上。她离得太远，看不清牌位上的字。
　　奇怪，他们二人均是父母双亡，为何只供奉了三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