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21、第十章 洼地村

　　圣队很快离开王城，往神都外去。圣队的行进非常有规律，每隔三个小时，短暂修整一次。入夜后，如果没有城镇，便在乡间露宿。在离神都二百公里开外的某个山坳里，上僧迦叶，七号圣使，九号圣使，闻歌，周歧路，以及另外九个圣徒，组成一支独立的小队，脱离圣队，离开了赐福路线。
　　他们没有坐车，而是步行离开圣队，三个圣徒在前面开路，七号九号圣使一左一右护卫上僧迦叶，闻歌和周歧路在迦叶身后，其余人坠在队伍后面。
　　荒郊野外，再不可能存在严密的监视可能，于是，周歧路悄悄和闻歌说话：“这什么情况？”
　　闻歌正走的累，他这具身体，可是一个被长久禁锢在圣园里的姑娘，走了这一路，脚底不知道磨出多少个水泡。听周歧路问他，闻歌直觉犯了个白眼，回道：“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还没问你呢，昨天，你到底是为什么用了一刻空间？”
　　“就是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你TM放屁！”
　　周歧路气的飙了脏话，他虽声音不大，但语调颇高，上僧迦叶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闻歌假做无辜状，双目直视前方，口中背诵经文。至于周歧路，那更是一个天生的影帝，他慌忙抓起右脚，装作脚踢到了大块头子，痛的龇牙咧嘴。
　　七号圣使冷冷的说了句：“二十三号圣徒，注意仪容！”
　　周歧路赶忙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
　　圣园是个讲规矩讲到变态的地方，若周歧路的事情发生在圣园，那这会儿已经有人押他上广场，好一通教训了。
　　上僧迦叶是个不管事的上僧，也或者，像守规矩这等小事，迦叶无心来管。反正上僧迦叶只看了一眼，也就不再管周歧路作妖，至于其他人，除了七号圣使警告了一句，其他人皆脸色肃穆，没空搭理周歧路。
　　“有点奇怪。”周歧路故作深沉的说。
　　“奇怪什么？”
　　“他们很紧张。”
　　这一点，闻歌也留意到了。“嗯。”
　　紧接着，周歧路问：“他们紧张什么？”
　　闻歌想了想，回周歧路：“大概是害怕遇到十住菩萨吧。”
　　“十住菩萨？那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
　　“异教徒？”
　　“呵~难不成在你这里，圣园还是正派教宗？”
　　“这个嘛，严格来说，圣园确实是神国的正派教宗，且不管他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但至少，神国承认圣园，并且举国上下信奉圣园，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吧，如果按照你的定义，神国确实有了异教徒。”
　　“诶唷，厉害。就圣园这种铁血统治下，还能诞生邪教，这个十住菩萨有些本事啊。”
　　“你怎么不说，就是因为圣园太过于铁血了，才会导致新教的产生？”
　　周歧路被噎的说不上话。“……”
　　“总之，你最好也小心一点，不管你实际是谁，只要遇到了新教徒，他们只会把你列位头号猎物，着急除之。”
　　周歧路当闻歌在逗他，不以为意的反问：“等会儿，新教这么弑杀？”
　　“嗯，新教的教义，杀一人为一住，杀十人为十住。且这个人，专指圣园。”
　　“哇靠，这TM还真是邪教啊，难怪这些人这么紧张。”
　　“听起来，你很兴奋？”
　　“废话，我们是来做任务的，这眼看着特殊情况要来了啊，这就是任务出现的前兆。新人，你要相信老人的直觉，咱们就快要触发任务了。”
　　闻歌可不像周歧路这等好心态。“悠着点，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保持镇定。”
　　“知道了，我又不是你，没事喜欢玩自杀。”
　　“……”
　　闻歌和周歧路忙着悄悄唠嗑，上僧迦叶闭着眼，走路走到了入定。如果说，圣园中真的存在那么一个神使，闻歌以为上僧迦叶非常可能是。圣园的神使，是独立存在的一个人，还是另外构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
　　一行人，走的久了，除了迦叶的仍旧从容，其余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太阳渐渐西下，上僧迦叶挑了一处平坦的坡地，让大家稍稍休息一下。啃完干粮，一行人继续上路。
　　圣使，圣徒久居圣园，可以说是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长时间的双脚走路？闻歌看着他们的脚步开始虚浮，状态越显疲乏，便是连爱说话的周歧路也紧闭嘴巴，说不动话。
　　不远处，有一处低洼地，似有一个镇子，风吹动屋顶的半面三角旗，开路的三十五号圣徒激动起来，对上僧迦叶说：“上僧，前面有人家。”
　　“有便有了，何须激动？”
　　“是，是我失态了。”
　　“一百号圣女？”
　　闻歌正坐在地上歇脚，心里愤恨迦叶找茬，脸上却笑眯眯的问：“上僧有何吩咐？”
　　“下面洼地有个村子，你和二十三号前去探探路。”
　　“是。”

　　“靠，迦叶真不是东西，我都这么累了，还派我去探路，简直不是人！”周歧路骂骂咧咧，却不见闻歌搭理，“喂，你不累吗？走那么快！”
　　“太阳快落山了，你再慢腾腾，回头你信不信迦叶让你守夜？”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一路上，就你话最多！你以为迦叶为什么要找我们两个去探路？还不是因为你！”
　　“……好，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说话了，你等着！”
　　洼地离的不远，但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废了不少时间，才走进洼地。这是一个小村子，因为地处偏僻的洼地，村子里的人不大可能长时间出去，外面的人更难找到村子里来。
　　太阳已西沉一半，踩着余晖中的橙黄，闻歌和周歧路走进村子。村子里很安静，村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各家的门户和窗子紧闭。
　　闻歌和周歧路站在村道上，彼此对望。周歧路说：“这地方真奇怪，怎么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在？”
　　“你不是说再也不说话了吗？”
　　“……闻歌，你这个人，以前肯定是没朋友吧？”
　　“关你什么事！”
　　周歧路得意的笑起来。“看来是没朋友了，难怪要想不开自杀，可怜，真是可怜哪。”
　　闻歌不爽周歧路损他，便说：“周歧路，我不介意一会儿和迦叶提议，让你守夜。”
　　“喂，还能不能愉快的做盟友了？”
　　“你不是说我没有朋友吗？”
　　“好，我不对，我嘴贱，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周歧路点头哈腰的道歉，背地里却在碎碎念叨，“你这个人肯定没朋友！”
　　闻歌才不想告诉周歧路，自己有朋友，而且是个很好的朋友。
　　“周歧路，这里不大，我们分开走，看看村子里到底有没有人住？”
　　“知道了。”
　　看周歧路大大咧咧，闻歌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放心吧，我好歹是个男人，你自己才要小心点，别被人动了。”说完，便率先往村里跑去，闻歌仔细一想，自己好像还没有告诉他，他其实是个男人。
　　村道上没有任何异常，便是有什么异常，风吹日晒的，也看不出痕迹。至于各家的门户，闻歌仔细看了看，门锁和窗台上落满了灰，应是许久未有人进出了。
　　这是一个荒废的村子。
　　“啊——”
　　一声惊叫声传来，是周歧路的惨叫声，闻歌连忙追过去，却见周歧路进了一户人家。闻歌手里捏着死神的镰刀，冲进屋里，却见周歧路好端端的站在房子的最中央，而房子的角落里，倒着两具腐尸。
　　闻歌看不懂尸体，但此时天气炎热，尸身的面容尚且完整，所以死的时间不会很长，也许三四天，也许七八天，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恶臭。
　　闻歌的到来，惊醒了站成人棍的周歧路，他冲出屋子，找了个角落一阵呕吐。闻歌摇头，他是没想到周歧路的胆子居然这么小，不过是两具腐尸，就大呼小叫成这番模样，简直没脸。
　　鉴于尸身的味道过于难闻，闻歌没有靠近查看，但远远一观，便可看出，这两个人是自己脱力倒在地上的，他们身上的衣服没有过分凌乱，也不见撕裂，至于屋中的家舍，更是齐整。
　　这两个人是猝死，或者因为疾病，或者因为什么不可控的缘故。
　　“怎么回事？”
　　院子里传来上僧迦叶的询问，闻歌走出屋子，见其余人已经到了村子。
　　周歧路忙着呕吐，根本回不上话。
　　“一百号圣女，你来说。”
　　“房子里有两具死尸，二十三号圣徒被死尸吓住了，发出一声尖叫，我因为听见他的叫声，跟着进去看了两眼。”
　　闻歌的话，惹来其余圣使圣徒的白眼，大约也是看不上周歧路的胆小。上僧迦叶让七号圣使进房子里检查一番，七号圣使进去半刻钟慌忙跑出来。
　　“上僧，是流药。”
　　“你确定？”
　　“禀上僧，确定。”
　　“二十六号圣徒，取圣药，让每个人服下。”
　　圣园有个药局，二十三号说过，圣园很擅长制药和用药，闻歌不知道流药是什么，但凭借七号圣使的表现和迦叶的慎重，便知道，流药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药。
　　所有人服用了圣药，迦叶让人稍稍搜索了一下村子，并没有在村子里发现活人。而后，他们找了一间没有尸体在的房子，稍作整理，作为过夜的临时住所。
　　周歧路还在吐，闻歌有些担心，问了上僧迦叶，想去照看一番。上僧迦叶让二十六号圣徒拿了止吐的药给他。
　　“喂，没死吧？”
　　周歧路虚弱的摇头：“还没，不过快了。”
　　“这是二十六号给的止吐药，吃一点？”
　　周歧路抓了药便一顿猛塞，药下去以后，还真是很快的止住吐，闻歌拽着他，远离了味道奇妙的院墙角落。
　　“谢谢啊。”
　　“你胆子这么小？”
　　“不是啦。是，我是被房子里的两具尸体吓住了，但那只是一会儿，尸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换谁一眼看到都要叫一声的。”
　　“呵。”
　　“我是受不了腐尸的味道，被熏的。”
　　“行了行了，恭喜你把自己吐到虚脱，上僧迦叶是再不会安排你守夜了。”
　　“……”
　　“对了，你是不是挺了解圣园药局的？”
　　“怎么了？”
　　“刚才七号圣使检查过腐尸，说村人是死于流药。你知道，什么是流药吗？”
　　周歧路没有回答闻歌，反倒是问了句：“流药？你确定？”
　　“很确定，上僧迦叶还让每个人服了圣药。”
　　“看来还真是流药。”
　　“你知道流药？”
　　“按理来说，你也应该知道的。不过，你来的晚，不像我人缘好，在圣园里混的风生水起。”
　　闻歌淡定的接了句：“是，好到差点把自己的命混没了。”
　　“你不吐槽我会死吗？”
　　“不会，但是会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