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45、第二十九章 暂离

　　闻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穿过窗台，照到他的脸上，有一种和梦中类似的温暖和祥和。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个挺拔的武者。那应该是个长相极为了得的武者，他曾经在梦中于心底叹息，但是醒过来以后，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的长相。
　　梦里面，他们似乎坐在一起说了很多的话，他特别高兴能够认识这样一个人。只是，梦里说多的话，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咚咚咚——
　　“阿歌，醒了吗？”
　　辛围着白色的围裙，靠在门框上。闻歌涣散的思绪被拉回，看着如此家居的辛，一时觉得难以适应。
　　“你在做饭？”
　　“嗯，想试试看。”
　　闻歌惊喜的问：“你做了什么？”
　　“鸡蛋。”
　　闻歌掀开被子，冲进餐厅，桌上放了一盘新鲜煎出来的荷包蛋，蛋皮有些发黑，闻歌一口咬下去，觉得又香又脆。
　　“嗯，好吃。”
　　“真的？”
　　闻歌一连吃了两个鸡蛋。好吃的不是鸡蛋本身，而是煎鸡蛋的人。闻歌喜欢吃荷包蛋，小时候，奶奶每天都会给他煎一个。后来奶奶不在了，他就自己煎鸡蛋，却觉得并不好吃，于是，也就不吃了。
　　“辛，真好吃，以后你每天给我煎一个。”
　　“好。”
　　一连十天，辛每天都给闻歌煎两个鸡蛋，闻歌真觉得岁月无限好，只希望年年岁岁如今朝。可惜，阴曹考验在前，哪里能事如人愿。
　　“真不想回阴曹。”闻歌摊在沙发上，对辛说。
　　“怎么了？”
　　“活在人间的日子多滋润，每天有美人给小爷煎鸡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半点不费心思。”
　　辛拿起书，笑而不语。
　　叮铃铃……
　　一阵门铃响，闻歌不甘不愿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去开门。门外是个快递小哥，让闻歌签收一份文件。
　　文件的寄件地址不明，闻歌拆开了一看，里面放着一叠资料，全是辛的个人资料，从出生到二十七岁，一点没有遗落。
　　“辛，快来。”
　　“怎么了？”
　　“周歧路办事，还算靠谱，你的身份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辛接过来一看，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经历被编排的这么详尽。
　　“回头，我们去派出所办一下身份证，就齐全了。”
　　“好。”
　　“以后啊，我想带你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闻歌高兴的不得了，绕着客厅来回折腾，还没折腾的彻底，眼前一黑，就栽进了阴曹。
　　“三大人，不是吧？每次都这么随便？”
　　“非常抱歉，阴曹时光盘略微有些小故障，是以有些小麻烦。”
　　“三大人，这个时光盘是不是年久失修啊，总是坏到底不是办法，你们总归要找个办法，修好了才对吧？”
　　管理者三号浅笑：“今时不同往日，阴曹只怕有心无力。”
　　“什么？”
　　“恶极者闻歌，之前你托在下办的事情，在下已经办妥了。”
　　“办妥——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闻歌尴尬的笑，完全不敢去看辛的脸色。“啊，那会儿我和他在吵架，所以一气之下，就想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才和三大人提了这么个不靠谱的要求。这不，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不至于。”
　　“那个，可以反悔吗？”
　　管理者三号失笑：“恶极者闻歌，阴曹办事，自有一套规则，鉴于二位为阴曹做出的贡献，在下不才，才将你的诉求上报，如今，你却要在下如何驳回？这是地府亲批的事项，请原谅在下没有办法。”
　　闻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仗着管理员三号好说话，对他到底过于随便，现在被对方这样说，真是脸面都快没了。
　　“三号，此事不怨阿歌。”
　　“成德者，在下绝无怪罪二位的意思，只是，经由地府批示的事情，在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还请二位委屈一二。”
　　闻歌讨好一笑：“不委屈，是我自己活该闹的。辛，没关系。”
　　管理者三号又说：“两位能分开参与考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闻歌不解，问：“为什么？”
　　“想必之前地藏菩萨应该同两位解释过，同盟者的存在，对单线考验者不公平，所以阴曹为了平衡这一点，会将同盟者获取的分值做出相应的扣减。除此，同盟者在被投放进三千世界时，也更容易被投放进考验难度更高的世界里。这一次，两位得以分开行动，在下以为，两位的这一次考验，难度会大大降低。”
　　“还有这种好事？”
　　“这只是在下的一种猜测，具体要看两位的气运。”
　　闻歌点点头，他对自己的气运向来是很自信的，看来这一闹，是歪打正着。
　　“时光盘会在短时间内调试完毕，两位是在这里等一等，还是就近活动一二？”
　　“三号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按照同盟者规则，我们完成任务以后，若是成功，奖励减半，若是失败，惩罚翻倍。那这一次，我们分开行动，最后的奖惩如何计算？”
　　“《阴曹法则》秉持的是公正公平的原则，两位分开行动，当然不能按照旧原则行事，否则便是对两位不公。”
　　到此时，闻歌真是觉得身心俱舒适。他不排斥阴曹，对三千世界也多有期待，但是，世界考验毕竟存在风险，一旦玩转不过来，少不得要被拘去地狱。如果既能轻松通过考验，又能得到高额奖励，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了。
　　不过，他随即想到，阴曹最近对他们，是不是过分客气了？
　　“三大人，这阴曹对我和辛，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两位觉得不好？”
　　闻歌笑：“怎么会不好呢？当然是特别的好。”
　　管理者三号亦笑：“两位，在下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陪两位等了，两位不妨自便，在下以为，再有个一两个时辰，考验便可开始。”
　　管理员三号一走，闻歌就问辛：“辛，有没有觉得三大人是在着急回避？”
　　“嗯。”
　　“我对阴曹，谈不上深度了解，但就目前来说，阴曹办事，必然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之前忙着和你生气，都忘记讨论一下黄昏世界。”
　　“阿歌是对双赢的结局有猜疑？”
　　“对啊，你不觉得奇怪吗？折腾了一大圈，居然来一个双赢的结局，而且我觉得，这个双赢的结局，是阴曹故意给我们的。那个时候，我和你之间隔了一道屏障，你砍了神树，等于是最后胜利的一方。可是，管理者却也判我和周歧路赢，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
　　“对，没有道理。我后来又想，如果说双赢的局面，就是阴曹想要的局面，那这个局面的价值在哪里？难道说，是为了缓和他们和我们的关系？”
　　“不知道。”
　　“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反正自从我们被算计结成同盟者以后，我对阴曹的态度，始终是比较恶劣的。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双赢能够为阴曹带去什么？”
　　“阿歌，也许重要的不是双赢本身。”
　　“什么意思？”
　　“也许就是为了现在。”
　　“现在？现在怎么样？”
　　“黄昏世界后，我们生了嫌隙，你提出要和我分开过任务，按照常理，这一诉求，是不可能得到地府批示的，结果，地府批示了，不仅批示了，还不允许你我反悔。”
　　“你是说，我着了阴曹的道？这可怎么是好？”
　　“无妨。”
　　闻歌可不像辛这般淡定。“怎么就无妨了？这万一是一场算计，为的就是分开我们，那管理者三号说的下一场任务简单，就是在麻痹我们。”
　　辛摇头：“也或许，不是。阿歌，莫怕。”
　　“我才不是怕呢，我是担心你。”
　　“我有斩仙，你有死神的镰刀，我们不会有事。”
　　“我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对，我们有杀人的道具，真不对劲，全杀光也就是了。”
　　辛伸手，去揉闻歌的头发。“阿歌，不至于。不管阴曹是个什么目的，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我不介意你杀多少人，但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杀人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故意，或者被迫。闻歌排斥杀人，最排斥的杀了人以后心里的空虚和隐痛，可是，因为阴曹，因为考验，他已经接受杀人这件事，且在需要杀人的那一刻，毫不犹豫。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阿歌，屈服于现状，才是没用，你不是。”
　　“我不想杀人，第一回听周歧路的论调，还嘲笑过他，现在，看看自己，哪里有资格去嘲笑他。”
　　“阿歌，重要的不是杀人，而是你的心。无论执刀多少次，只要心里清明，你就不会迷失。”
　　“可以做到吗？”
　　“是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