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三度大鹅鸭

19、我也姓江

　　刚吃了完没多久，三人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江竹三手机一抖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喂”“接了接了！元元你们放假了是吧？过年来妈妈这儿好不好我…也有些事给你商量一下”

　　元元是江竹三的小名，那时候还有抓周的习俗，这娃子倒是没任何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直接就抓着元宝不放。

　　江竹三往旁边挪了挪：“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就…”

　　原本还柔声细语的她突然就炸了，扯着嗓子就吼了过来：“你非要跟你那个短命的破表哥生活！你知不知道他欠了多少！姓江的没一个好东西！天天跟吸血鬼一样的！到现在还要扯上我们…”

　　“我也姓江”江竹三的声音也暗了下去皱着眉往阳台走了过去，“他再怎么欠钱没找你要吧？另外，.是他帮着我不是吗？我的妈妈。”

　　对面停了一会儿，传来一声从死死克制中溢出来的呜咽“不是，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 妈！我的校服呢？”从她那边窜出一声糯糯的叫喊，可能由于处于变声期，整个声音都像是裹过蜜一样。如果去当主持人一定会很成功吧？江竹三这么想，听着对面那边的对话，哦，放在枕头下面了，原来她也是这样，冬天的枕头格外高，江竹三还得把它们重新放旁边，硌得慌。

　　都叫妈了啊？还挺快。

　　“喂喂！”由于他许久没发出声音，觉得已经挂断了，“元元”

　　“嗯在，我们比较远还是不去了，寒假也就那么点时间。”仿佛有点不放心一般，又犹豫着加了一句“挺好的，你们也挺好的”

　　“元元，我没办法和你爸爸生活，但我永远是你的妈妈，有事记得告诉我..那有时间来我这儿看看”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往里面走去就来了信息，卡里他爸又转了一万过来，还挺准时。这卡是他们离婚之后办的，打打生活费这样的。可他们应该没想到，这个固执的家伙一分都没动....

　　江竹三横躺在沙发上，头靠在高道枫腿上，哼哼唧唧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哥哥！你看！变身了！”宋一诚指着电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帅呆了！”

　　“嗯”江竹三附和地点头，“嗯”

　　高道枫趁着这个机会低下头就啄了过去，一下一下的活脱脱一只啄木鸟。等着宋一诚激动地看了过来，高道枫没事儿发生一样，还淡淡评论道：“还好吧”，江竹三红着脸就掐了过去。

　　“话说咋们怎么过年啊？”

　　“过年”高道枫想了想也没什么作用“看春晚”

　　他确实没什么印象对于过年。他们家经常应酬，家宴什么的都有商业作用。依稀记得烟花应该是最多的，因为家里有位幼稚又单纯的妈妈，也算对这个家增添了不少乐趣。

　　“你自己看吧，你不用回家什么的？”江竹三问。

　　“不用，反正我爸也没觉得有我这么个人，他对着我说过，家里有个麻烦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哦。”

　　高道枫自顾自的又说着：“不一定吧？得看我妈记不记得我吧，卑微啊，卑微。”

　　“都一样的.”

　　“嗯不，今年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不是说得和最爱的人一起吗？！”说着还像江竹三挑挑眉

　　“说得是”江竹三撇过头看着宋一诚，“听到了吗？我们得一起过年。”

　　还沉迷于电视情节的宋一诚被这么一叫，回过头就看到了高道枫那一脸幽怨盯着自己，小小年纪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像极了看到大怪兽的可怜人儿。

　　“哎，干嘛吓人家”

　　“啧，没有，真没有！是吧？”

　　“啊”吓得人家都不敢看电视了“嗯！不吓人的，我…不害怕的”

　　“看到了吧？”高道枫得意洋洋的说，对宋一诚投出了一个肯定的目光，接着被江竹三看了眼，乖乖认错，“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爷爷！哥哥又在偷钱！”万亦奶声奶气地大叫着“爷爷！奶奶！”

　　万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骂了一句，加快手速就往兜里揣“别乱说！找打是吧！”

　　好歹不歹还没出门就被堵着了，“你又去哪里啊？”两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奶奶用手点了点他“先吃中饭行不行”，万方看了看手机：“不了奶奶，我..有事儿。”“天天有事不行，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妈妈听到没”

　　“不是，你觉得我在家干嘛啊？”万方跳了跳脚，又横了一眼万亦“我真的有事！”

　　“又偷钱了”爷爷坐在他旁边冷不丁地开口。

　　万方往旁边靠了靠，嘴里含糊地说着：“不是，怎么叫偷我爸妈给的，那算生活费！再说了，我也没乱花，我都多大了？几十年代了？钱真的不值钱了！我花的也不多.”

　　奶奶忍不住地插嘴：“诶，这钱不止给你的吧？万亦不得花你天天往外面拿钱，我就得告诉他们看你还偷不偷，给你惯的！”

　　“不是，这话不得对吧？那万亦才几岁啊？给我惯的？！我的天！我也是你们小孙子吧？得！知道了，偏呗！”虽是这么说但万方心里那也是一个劲地倒腾，上一次她们告状就断了三个月生活费，“行了行了，我错了，那钱我拿不得，给你们宝贝小孙子的，我不配！”

　　万亦鼓着嘴气呼呼地喊着：“明明就是你错了！偷钱！”

　　“你管得着吗？再者有什么对错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是吧？奶奶”

　　“你！你倒是给他做个榜样啊！他都知道你错了”

　　“榜样我这样不好？！”

　　眼看又要吵起来，他爷爷连忙制止了：“行了啊，小孩花点钱怎么了，他说的对，现在钱是不经花。等下爷爷给你，下次不要偷偷拿了，要成习惯了怎么办？还有不要乱跑，我和你奶奶得去老友家吃酒加上办些事要个十天半个月的，你得好好带着小亦知道吧？”

　　“把万亦一起带走不好吗？”万方看着把自己好事搞砸的万亦气都不打一处来“我不带，你们宝贝孙子我怕得要死，打不得，骂不得，得当成祖宗供着！我才不带！”

　　气得万亦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往他身上推。

　　“我们自有打算，你不带那钱也不给你了，可不少哦，想清楚到底带不带啊。”

　　“得，我带！毕竟是我宝贝弟弟啊”万方扯住那双迷你手，露出了‘和善’的笑，贴着他耳朵说着“听话，不然饿不死你。”

　　“你！你就是个坏蛋！”

　　“你才知道”万方扮着鬼脸怼了过去。

　　“万方你来不来”他们出去没多久电话就响了，“就等你一个了”

　　“我天，我也想去啊，你们在哪？”

　　“上次的那个酒吧，有长发波霸的那个”对面的人不住发出惊呼，“人都齐了，快点啊！”

　　“不是啊”刚一瞥就看到万亦幽怨地盯着他，“我得带我弟，真去不了了。”

　　“你弟弟要不过来吧？旁边不有个广场吗放他在那里玩好了，真的，这次不来血亏！”

　　“行，留个位，哥们等着！”

　　挂完电话万方笑眯眯看着万亦，抽出他们放下的钱包：“带你去玩去不去啊？这次不去别怪我了”

　　“.去！”
　　“得，换衣服啊！不会这么大还不会吧？我搁你这么大早就会了！”

　　“我也会啦！”

　　眼瞅着把自己放在儿童游乐区就想消失不见的万方，万亦没停在那里，迈开小短腿跟了过去。

　　推杯换盏间也就快天黑了，再几杯酒下肚才模糊着想起还有一个弟弟呢。万方打了几下旁边的姜逸磊，拖着就要往外走：“卧槽！我把万亦给忘了！”

　　“嗯那广场开到晚上十一点，走啊！买点东西安慰安慰呗”

　　“我估摸着我要完了。”

　　买完零食才发现这里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哆哆嗦嗦地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万方腿一软靠在姜逸磊肩上，喃喃道：“完了！完了！真不见了！我他妈的要完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好歹是一母同胞，我可就要背上虐待亲弟的罪名了”

　　“哎呦，行了！你这样哭哭闹闹他就回来了”姜逸磊把万方扶正“你再，想想他会去哪？不行我们就找保安调调监控”

　　安静了没一会儿，万方又开始炸毛了，耳朵一耷拉眉头一皱，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道：“仔细想想，啊啊！他还是挺好的！还挺…呜呜呜…可爱的，肉嘟嘟的脸，还经常给我糖，他妈的要是被人拐了怎么办？呜…这么小还不认识家的路吧？会不会被卖到矿山啊？！”

　　“好了，好了，这么小不会被卖到矿山的，去了也不能干什么”姜逸磊伸着胳膊给他慢慢地顺着毛“我先打个电话给其他人，我刚刚问了，她们说你没走多久他也走了，这里离酒吧近，我问问他们”

　　万方全然没听他的想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啊！这么小不会被卖到矿山，会不会被逼着卖血卖肝脏被人拐去乞讨赚钱？啊啊啊！怎么办不行！他要是真丢了，我还怎么办？我也得被打死啊！呜呜呜”

　　响起的电话铃声夹断了他的哭声，没等对方说什么万方便吼了过去：“干嘛？”

　　“火气这么大”声音磁性而低沉，认真想想还挺熟悉。

　　低头看了看联系人，林简！不，这声音一定不是。

　　万方压了一口气，稳了稳声吐出：“你谁啊？”

　　“你爹。”对方虽然言语挑逗但却没有什么欲望与耐心，简单干脆道，“万亦在我这儿”

　　“卧槽！李丰！别，他还小！你不能这么对他，我们是有点疙瘩但还有点温存不是你绑架一个小孩算什么？！”

　　“绑架你爷爷上吊啊，绑，他现在抓着我的大腿，是他绑架着我吧？赶紧过来，没时间跟你贫。”

　　顺着他发过来的定位，就看见了坐在旁边塞甜甜圈的万亦，“你他妈的跑个屁啊？！”万方朝着他吼了过去“不是让你在那等着！”

　　万亦只是哼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他，虽然明知道他眼挂泪痕。

　　万方心知理亏，叹了口气还是蹲下来去和他聊。这里离广场还挺远，应该是随着万方走出了门，选错了方向。

　　“我们当时在街上，然后他就抱着李丰的腿哭得厉害，说他哥哥不要他了…呃，大致吧”林简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把那位小祖宗骂着他亲哥的话给省略了。林简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一个小孩怎么会这么会骂人，没有一句脏话还条理清晰重点突出，除了带点小颤音简直完美。

　　“他们还以为是我儿子呢。”李丰笑道。

　　“别想着占我便宜！谢谢你啊！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次欠你一个人情，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当然，我枫哥也是。”

　　“随你们便，烦都烦死了。”

　　万方喝的不少，嘴上把不住门，把之前种种不满都倒出来：“你说我们待你不差吧？为什么就背叛我们”

　　“背叛”李丰噗嗤一笑，讥讽道：“你多大了？说话就只会这个词感觉你在搞笑。”

　　李丰比他们都高，身材又是八块腹肌的那种，说是没锻炼纯打架打出来的，本就无形之间有着压迫感，气氛这么一压更显得暴虐无常。

　　姜逸磊拉了把万方：“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说啥上次不是他们来帮忙我们也讨不到好。”

　　“我又没让他来！”

　　林简看着他口快得不过脑子，针针刺着李丰，也是一股子气：“够了吧？我们再怎么说也帮你找到弟弟了，干嘛这样”
　　林简是他篮球队队长平时多加照顾着他，许多技巧也是他教的，这么一说自己还真不厚道，言不由心道“谢谢，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李丰同志！”

　　说完就扯着万亦的手往外走

　　“等等”李丰出言打断了他的步伐

　　“什么？”

　　李丰指了指万亦手里的甜甜圈：“钱没付呢，那边结账。”

　　“成成，我全结！”怄气似的把他们那一单全接结了“算我请你吃顿饭！”

　　出了门那就倚着姜逸磊，哆嗦着手：“是人干的事吗？一单吃了劳资两千六百多！”

　　万方他们仨选了个阳光明媚的一天苟在高道枫家。

　　得亏这公寓较大还剩下几个房间，整理半晌便停了下来。

　　高道枫见他们还真不客气的把这当家了，轻笑道：“诶，这房租不便宜啊，客官们。”

　　“别说了，我前不久被骗了几千块钱，话说李丰他们真的有钱，吃顿饭几千几千的花！”说着万方还手舞足蹈地做着夸张的动作。

　　“滚一边去！别挡着我家元元看电视！你以为你自己花得很少嘛吃饭都是我和姜逸磊给的钱，您忘了”

　　万方啧了一声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还没开口就听见高道枫问“李丰怎么骗你钱了？”

　　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还愤愤不平地捏着橘子：“这次新仇加旧恨....”

　　高道枫停了几秒，开了口：“这事儿不怪他，原来那件事儿说实在的也有点牵强，我们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发泄口罢了。”

　　“什么？”江竹三听了半会儿问，“高大个和你们有仇”

　　“几年前吧，我那时候好像是初三，跟他同班玩得好，经常一起打架喝酒。有次约好我带人正面刚，他找人从后面围堵，结果他没来，我当时带的人少，有个人被对面的开了瓢，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吧？”高道枫想了一会，“啧，不过后来他来找我了，我把他打了一顿，腿折了还是没还手，认真想想还没给他个解释机会。”

　　“哦，对，当时还被看着的人报警，结果他硬是说自己摔了一跤”万方翘了翘嘴，叹了口气“其实，他人还蛮好的，但就是那次让你没能毕业啊，压了两年诶，一句道歉都没有。”

　　“那又不是他搞的，就算那人没被开瓢，我爸知道打群架还是会让学校从重处理”

　　“什么味道”姜逸磊突然叫了一声“有东西糊了！”

　　几个人嗅着鼻子闻了一会儿，高道枫挨刺似的跳了起来，跑进厨房：“卧槽！我的至尊无敌豪华版酸菜鱼！”

　　江竹三跟了过去，看着那人跳着脚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帮着关了火嫌弃道：“这都焦黑了。”

　　江竹三面对高道枫熟悉的对视，吞了口唾沫，全身拒绝：“不，不行，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吃了。”

　　这几天高道枫不知抽了那门子风，满心投入在做菜煲汤中，做好了不管颜色呈现如何，都会眼带着星光地让他尝尝。江竹三天天口声拒绝，最终还是会夹着筷子塞几口。

　　刚放进嘴里，江竹三秀气的脸不受控拧在一起：“不行，这味道好奇怪。”

　　“真的我尝尝”

　　江竹三还没反应过来牙关就被硬生生撬开了，带着侵略性意味，卷着舌在他嘴里细细探查了几遍，等到江竹三快透不过气来，才缠绵着停了下来，还假正经似的说：“确实，挺奇怪，下次再努力！”

　　江竹三红着脸拍了过去，狠狠道：“下次我绝对不吃了。”

　　“他们俩呢？”两人走出了门，就没看到刚刚坐在这里的万亦和宋一诚。

　　“万亦那东西非得看粉红色小猪，被宋一诚带着去房间玩了”

　　“那小猪叫佩奇，他毕竟是你弟弟惯着点呗”姜逸磊道。

　　“我惯他七舅姥姥！家里都没有人惯我了，你还向着他”万方跟个发狂狗一样，逮谁咬谁。

　　姜逸磊无辜地摆摆手：“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