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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也轻轻摆了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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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竹三按着遥控板,看着频道一跳一跳的:“不是要去祈福吗?明天去吧,新闻说还有流星雨。”
“哎,流星雨”万方探着头过去,笑嘻嘻地说“说到这个,我就想起原来有一次打架,可凶了!晚上拿着东西砸人,结果来了场流星雨,我枫哥率先扔下棍子,闭着眼就开始许愿啊!吓了我们一大跳,完了以后我们两波人都齐齐放下武器跟着他一起看流星雨,有个傻逼还起头唱主题曲!!妈的,越想越沙雕啊!”
江竹三跟着笑了出来,用胳膊戳了戳他:“这样不会被打得很惨吗?”
“诶,这是对自然的尊重与敬佩,还搭送一个愿望值不值”高道枫挑着眉。
寺庙建在南山北,一层层长阶也像是供奉着神佛,游人信客走得较多,有些台阶已有不少凹陷。阶旁抹抹绿色相迎,它们也许算得了最为珍贵的引路人,年年如此,年年青。搁个几阶便有一个小石灯笼,与斑驳交错的树影相应,添了份古朴禅意。到了阶脚便是长街,直跨过长街,阵阵波光粼粼,又被远处延绵高山所包围。
有山有水有寺庙,客来客往不相逢。
来这的大多数是游客图个吉利,住在附近的大多数听过,来得少。这看着让人腿软的几百长阶像似个分界,阶外是步行长街,卖吃的喝的靠着景区赚点快钱,高阶之上是供奉金尊神佛的寺庙,所以第一阶总是稍高于其它。
“小金鱼!金鱼!!”万亦蹲在街旁用小胖手拍塑料盒,金鱼被吓得乱窜,几条你撞我我撞你时不时又撞在盒壁,掀起朵朵水花。
万方无视他撒娇的眼神示意,带着点恼:“不是吧?祖宗?!你又想养金鱼来了?你是不知道自己是个活阎王啊?!看着邻居阳台的盆栽非得去买,我们都给你选了最好养的多肉了,几个礼拜浇一次水就行,你还是忘了,枯死了。眼瞅着邻居家小妹妹养了只兔子,好嘛,拽着妈的衣裤不放啊,哭啊闹啊地上打滚啊,那眼神就差拿刀捅人了。之后咋妈是不是给你买了两只给你养?不出两个月,一只冻死一只被饿死,都送上去年过年餐桌上了,真谢谢你啊,加餐了都。怎么?这次还得来个红烧金鱼?”
万亦眼睛不算大,狭长,睫毛根根分明,眼尾带梢,此时瞪着眼睛发着怒,用力久了眼眶都红了一圈,羞愤而闭的嘴终于出声:“讨厌你!!”
“我好怕哦?说得有人喜欢你一样”万方不让分毫,不顾及差了十几岁的兄弟情,龇牙咧嘴。
姜逸磊怕他真哭了,把人给抱了起来哄:“哦哦,我们喜欢,我们喜欢。鱼嘛不是,金鱼真不好吃,要喜欢吃鱼我让厨子烧给你,红烧、清蒸、炖汤都可以。”
高道枫看他在姜逸磊怀里动来动去,张着小嘴要发作,连忙说:“你怎么说话的?都快哭了!这不是很明摆的事嘛?得油炸!裹上鸡蛋液和面包糠!”
“哦吼,学到了!学到了!!”
万亦小脸憋红,张嘴就咬向抱着自己的姜逸磊,可惜就那么几岁,话都说不利索,牙也没长齐,磨着磨着印子没留倒是有一摊口水。众人哄笑,万亦气得把头埋进怀里,谁也不看。宋一诚踮起脚用自己也不怎么大的手拍拍他的头,他回头,宋一诚向他笑,露着嘴,换牙的年纪,门牙左边一颗还趟风。
还没上一半的台阶,万亦死活不上去,抱着阶上的垃圾桶柱不走,任万方他们怎么激将或哄,就不松手。姜逸磊都说自己背他上去他也不动,哭哭闹闹的不想走,自己不想走就算了还拉着宋一诚不给他走,哭得鼻涕都粘在宋一诚衣服上了。几个大男孩也敌不过一个哭闹的小男孩,经过的路人无不投来目光,个个忍俊不禁。
万方早就放弃了,离个十几米看他哭,不想丢脸。
不能让他上去,又不能让他们俩小孩待在这儿。没办法,高道枫让他们先上去,自己在这儿看着他们俩。
等他们上去了,万亦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鼻涕眼泪糊的满脸。高道枫笑得不能自已,拿出纸巾让宋一诚给他擦。
“还没哭完?别搞那些没用的,说吧,你要干嘛?”高道枫站起身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孩。
像是听懂他的话一样,万亦止住眼泪,呜呜咽咽得吸鼻涕,眨巴眨巴眼:“我要金鱼!!金鱼鱼!!”
“走呗,给大爷你买金鱼去,行不?自己下台阶,别想着让我背你”
“好。”万亦抬起手在脸上一擦,又毫无嫌隙的用那只手握住宋一诚的手,拉着他向下。
高道枫跟着他们俩后面。他们一个台阶一停顿,万亦年纪不大但天性好动有力,走得不吃力。宋一诚怕他摔一直看着他走,肉嘟嘟的脸还挂着泪痕。高道枫也不嫌他们走得慢,时不时跳起来摘几片叶子闻一闻。
寺庙的檀香沁人心脾,无不让人宁静。可惜沧桑之感并不多,墙面的翻新,三尊金身佛像,导游带着游客穿插其中,解说词撞上沉静用力的木鱼声,倒添了份突兀的铜臭之气。蒲团上的僧人安静如常,佛在心中则闭眼而观。
江竹三跪在外围蒲团上,拜了几拜,起身往旁站去,后边的游客接着向前扑通跪下。
姜逸磊都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只见万方一个劲儿的磕头跪拜,排在他身后的人都默默转向其余蒲团后,看这架势不磕个头破血流是回不来了,姜逸磊不住扶额。
“你许的什么愿啊?”姜逸磊问。
江竹三看着金尊佛像回道:“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吗?”
“别那么迷信嘛,我就只要能中个头彩就好!”
“你在寺庙说别迷信??”江竹三笑着摇摇头。
对面专注磕头那位被旁边的僧人劝了起来,还在功德箱里放了几张大钞,“图吉利!图吉利!!”
“你们猜我许了什么?”万方不等他们说话,自顾自回答“嘿嘿嘿,我要做老大,做大做强!!发扬光大!!”
姜逸磊拆台:“老大?老打还差不多,老是被打!!”
“狗的!妖孽有种别跑!必将扒皮抽筋!”
右边有一小长廊,往里走是尊尊小佛像,江竹三透过两座小屋缝隙探去,层层叠叠的竹木遮了视线,隐隐约约瞧见类似木屋的轮廓。顺着小道踏着石块走去,是一座较为残破的木屋,甚至算不上一间完好的屋舍。房角塌了几处,渗出霉斑,看得仔细了还能看见几网蜘蛛丝。木屋不大,竟还有座佛龛,地上还有较新的团蒲。
江竹三看得入迷,过了半晌他才发觉不远处有一老僧。
四目相对,僧人致以微笑:“这里是原先的寺庙,听前辈讲这里才是最灵验的。我们这些僧人有了时间也会来看看。”
“那为何不像前边的一起修缮呢?”
“心诚与不诚罢了。”老僧叹道,“这庙快被拆走了,说要建新的。”
江竹三回头望了望那看着辉煌的庙宇,一时间心里滋味难当。老僧踏入这座老寺庙,虔诚的跪拜于团蒲之上,低沉的诵经声从中响起。江竹三按原路回去,穿过了竹林又折返而归,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将方才捐功德之时僧人所赠的附身符挂在了窗户架上,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
随着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窗架上的护身符也轻轻摆了摆。
“看了大半天了,你要哪几条?”高道枫边问边轻踢万亦圆滚滚的屁股。
万亦指着盒里的金鱼,“这个和这个!黑黑和白白!”又软哒哒对宋一诚说“这个黑黑是我,白白是你!”
高道枫凑热闹:“那哪个是我啊?”
“你…没有你!就我和他!两个!”小家伙字正腔圆。
买完,万亦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抱金鱼盒,两只无辜的小金鱼不一会儿就被摔倒地上,水全洒开,鼓着腮汲取滩水。摊主心善,连忙把鱼捞回水里重新装盒。万亦翘着嘴巴,他接不稳。宋一诚两只手把盒子抱在胸前,走起路来,晃荡晃荡的水花将他衣服打湿了一片。想到江竹三心疼他的紧,高道枫伸手把盒子提了起来。
“给你买了可别想着回去让我喂啊?”
万亦跟在后面哼哼唧唧,满脸不悦,宋一诚连忙答应。
正红手绳穿着红豆珠子在手腕上更衬的江竹三皮肤白皙,手背上的细小青筋都越发显眼,走向也清晰。这种手链在这条步行街很常见,一红绳穿上一颗珠子,珠子上面可以选字母,一筐筐珠子随你挑。
挑的时候高道枫犹犹豫豫的,急得万亦都要撒泼了。
选字母选什么呢?选一颗还是三颗?挑他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挑他的名字怎么能提现我呢?可挑的要是我的名字会不会太明显了?若是不挑字母,单纯一颗红珠子能有什么用呢?哎,难搞啊!
最后的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筐深得老一辈喜爱的珠子上,大大的福字几乎占满整颗珠子,福字旁边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佛家字。
这……
“老板!把这颗穿起来!”高道枫招手。
等到他们从寺庙走下来,高道枫抓起他就往旁边跑,把捂热的手链给他系上去。江竹三并不喜欢带饰品,觉得硌得慌。先前他妈给他买了串手链,说是保平安,没过一天,午睡的时候就拆了下来,耽误他睡觉了。
“怎么想着买这个?”江竹三问。
他答:“总觉得得牵着你,想着给你买点什么,他们都带手链的”又小心翼翼道,“你觉得不好?”
“嗯…挺好的”
说是有流星雨,星星没等到雨倒是来了。瓢盆大雨倾斜而下,击打着湖面鼓皮,落下,弹起再落下再弹起,像是脱了线的珠子。水雾从湖面袭来,一时间躲雨的躲雨,收摊的收摊。一行人待在街旁的餐馆里,看雨起雨落,两个小家伙爬在玻璃窗前画画,万亦画不出什么样子,两只圆手胡乱摸着。
姜逸磊眼尖,一下就看到江竹三手上系的红绳,和那颗俗里俗气的珠子,塞在嘴里的饺子突然就不香了:“怎么买这个戴?我靠,我奶都不稀得戴这个!”
“不对啊,咱们竹三哥的审美不应该啊?!这玩意儿”万方伸手观望这珠子,嘴里的啧啧声还没发出,就深感不妙,一阵灼人的视线直逼自己,立刻转了口风“咳咳,这蛮好看的啊,就……优雅永不过时!”
“不好看嘛?”高道枫再次真诚发问。
万方跟着嘴:“好看的!好看的!!这大大的福字是吧?多么瞩目?叫,叫什么?语文里??哦哦!一目了然!!”
姜逸磊拍着他的肩:“狗子真棒,还会四字词语了。”
高道枫扯了扯江竹三的袖子,“要不,还是别戴了吧?下次给你整个好点的?”
“送出的东西哪有叫人还回去的道理?先戴着呗,可能几天后就不见了。”江竹三说。
万方看着两人眉目相传,字字句句竟有奸情嫌疑,心里就跟开了烟花一样,蹦蹦炸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