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遠山鶴

9、（八）

　　离了地牢后，女子在廊道上遇见了蓝湛，月色如水，男子芝兰玉树，手持长剑，静静地立在不远处。
　　“前辈。”
　　“要回去了？”对于漂亮的事物，人们总会友好一点，女子也不例外。
　　蓝湛点点头，“多谢”。
　　“什么？”女子想了想，自己好像没帮过他们什么。
　　蓝湛将荷包摘下，递到二人中间，“前辈在，阴铁平静很多。”
　　女子伸手触碰，蓝湛一动不动，“你不怕我抢吗？”
　　“你不会。”蓝湛将荷包放在女子手中，“你或许是为它而来，但我信你。”拜托，千万不要是那样！
　　“小郎君，你都还不认识我。”女子将阴铁还给蓝湛，她还需要这一块帮她找到其他几块。
　　蓝湛被她的一句“小郎君”羞得脸颊泛红，好容易才压下去，但也不由得仔细思量女子的话。他也是常人也会好奇，世人修真都是为了得道登仙，可至今世上都还没人见过真仙。
　　而眼前的女子虽然身上怨气重，但她几次出手好像都只为阴铁，并不参与仙门世家的恩怨纠葛。这样为了天下，却又不入世俗的做法，颇像仙人。
　　女子坐在石阶上，和黑无常一样但又不同，她的确已经忘记了她是谁，为什么做的白无常。但想来应该也是罪大恶极，不然也不会连做了多久的白无常都忘了。
　　但她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往返在人间与地府之间。她活了多久，死了多久，，这些她都忘了，但答案，她已经不在乎了，等着罪孽赎清的那一天，她也像黑无常一样，去跳奈河。
　　“我或许...是姓白？”女子将帽兜摘下，三千青丝如瀑垂下。
　　蓝湛惊讶看向她，她竟是女子！还是如此一个“不修仪容”的女子，他强忍着上前替她挽起长发，告诫她“禁散发于外”的冲动，听她把话说完。
　　“但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女子抬眼看向蓝湛，目光相交，女子眼中淡然如水，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小郎君，听说你有泽世明珠的美称，不如你为我取一个？”
　　女子，他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可是那些女子见到他，都像...唯有眼前之人，清冷神秘，与他似是相隔万里。
　　“咳咳，前辈，晚辈蓝湛。”蓝湛尴尬的提醒她自己的名字，一口一个小郎君，还真是...真是难招架！
　　“那你为我取一个名字，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女子表面上答应的爽快，可实际上却盘算着一句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而她不止骗人。
　　“白...酥酥？”蓝湛思量了许久，她既然是隐士，应该也不喜欢俗世这些拘束，又爱吃酥饼，不如就起一个另类一点的，倒也符合她跳脱的性子。
　　女子拄着下巴，挑了挑眉，“这倒是与你的雅正端方有些许出入。”
　　她的话叫蓝湛刚刚才退下去的羞涩又烧了起来，幸好夜色深重，蓝湛松了口气。女子笑意融融的看向面色发红的蓝湛，这小朋友这么容易害羞，莫不是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白酥酥...很好。”女子站起身，“这阴铁你可要拿好了，有了这无论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走了几步，女子蓦然回头，“就当是你为我取名字的酬劳吧！”说完，女子将锦袍扬起，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消失的背影，蓝湛暗暗记下了锦袍上暗丝绣着的奇异纹饰，或许与她身份有关。他已经介绍了自己，也应该知道她的身份，这样才算公平，蓝湛看了看月亮，已近亥时，该入睡了。
　　屋顶上，魏无羡喝醉了酒，软软地靠在屋顶上，“白酥酥？”
　　“嗝！”
　　一个酒嗝出去，魏无羡应声入睡，手里的酒瓶滑落，顺着屋檐往下骨碌。一阵轻烟，将掉下的酒瓶托起，白酥酥握着酒瓶出现在魏无羡身边，将酒壶里剩下的酒倒在魏无羡胸前的衣服上，“小朋友，这就当是偷听的代价好了。”
　　漫漫长夜，但太阳终会升起。该离开的人，该到来的人，也不会放缓脚步。
　　天亮了，蓝湛踏着黎明的云霞，伴着星光余色离开。温晁一身暗红衣袍，太阳纹饰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重压，于正午到来，那是一天太阳最耀眼的时候。
　　他逼迫聂氏交出薛洋和阴铁，聂明玦、孟瑶带着人在大门前和他对峙，聂怀桑躲在孟瑶身边。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孟瑶去地牢查看薛洋情况迟迟未归，聂怀桑只好缩在女子身后。
　　温晁骄横，聂明玦固执，双方互不相让，厮杀开始了。冷兵器再加上修为辅助，双方修士伤亡相差悬殊，女子想要撤出战场，可聂怀桑缠人的很，没办法，女子只好提着聂怀桑的衣领，闪身回到内院。
　　安顿好聂怀桑之后，温氏弟子已经杀到地牢外的廊道。聂明玦听人嚷嚷薛洋逃跑了，便心神大乱，急忙跑去地牢，谁知却看见孟瑶把剑刺入了总领胸口。
　　孟瑶慌忙撤手，称是薛洋杀了总领，聂明玦难以置信地步步逼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偷袭，孟瑶瞥见有人偷袭，赶紧挡在了聂明玦身前，可即便如此，聂明玦还是被温晁重重打了一掌，口吐鲜血。
　　魏无羡等人扶着聂明玦，警告温晁不要得寸进尺，清河毕竟是聂氏的地界，可温晁十分嚣张，他还告诉大家，自己的哥哥温旭已经带人去姑苏屠戮了，就算蓝湛回到姑苏，也只能看到一片废墟的云深不知处。
　　女子眯了眯眼，认出了这人便是大梵山里操控怪鸟的人，观他一身红衣，想来舞天女口中的人应该也是他。她不参与凡间斗争，可只要与阴铁有关，她也不会多让。况且，还伤害了那个赠她名字的小郎君。
　　“站住！”
　　“哪来的鼠辈？”温晁面色不善，蔑视的看着女子，“你不是聂氏的人？怎么想给他们出头？”
　　“白姑娘！”魏无羡担心她，想叫她回来，她不过一届逍遥客，这些与她无关。
　　女子摇了摇头，“你有阴铁。交出来！”
　　温晁愣了愣随后大笑，好像听见什么特别搞笑的事，他身后的温氏弟子也跟着笑起来。
　　“不识礼数，温逐流，好好教育教育他！”
　　话音刚落，他身旁一身穿黑衣的男子飞身而起，化拳为掌打在女子身上，掌风震落了女子的帽兜。她微微一笑，将温逐流眼中的不解、惊讶收入眼里。温逐流腾空翻身与女子拉开距离，可女子却十分愉悦，这可就是自保了。
　　女子随手捡起地上的刀，对着温逐流冲过去，虽然他分毫未伤，就连头发也没乱，可众人都知道他被打得狼狈不堪。
　　烟尘乍起，温逐流重重的摔在地上，女子挑了挑眉，“喂！受伤了？”
　　温逐流愤恨的捶了捶地，摇了摇头，却勿得呕出一口血。女子眉头紧蹙，暗叫不好。天空顿时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一个霹雳下来，女子慌忙运起周身阴气与之抵挡。
　　趁此机会，温晁撂下两句狠话叫人带着温逐流离开了。
　　天雷之下，女子丢掉剑，唤出降魔杵，引阴气，吸收刚刚死去的仙门修士的怨气，凝聚于降魔杵的顶端与其相抗，却还是被天雷劈中，一声脆响，降魔杵碎了，乌云也渐渐散去。
　　魏无羡等人站在一旁，想帮却帮不上，天道降罪设下结界，他们被这一幕惊到。结界消失，魏无羡本想来扶她，可霸下比他还快。霸下有灵，为了自保，女子将其打飞，又打了个符印镇住它。
　　随后，唤出阴卷，带着这些魂魄回到地府，消失在众人眼前。小郎君，你这一个名字的代价还真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