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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萧漠的书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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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漠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书,最上面那一层摆着那本我看过的《小王子》。
萧漠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简·爱》,转身对一旁的我说:“随便挑一本看吧。”
我看着书架上的那些书,大约有两百多本,花花绿绿的,挑书像选妃似的。我挑了半天,最后拿了一本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萧漠看我拿好了书就不再管我,自己坐在一旁的办公椅上看书去了,我则拿着这本“千挑万选”后选出来的书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
我对读书其实是没多少兴趣的,那些书的作者我也大多数都不知道,至于为什么我会选这本书,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作者里我恰好知道张爱玲。
高中时萧漠很喜欢张爱玲,经常从学校对面的书店里买来她的书看,边看还要边在本子上摘抄一些书里的句子。那时候萧漠经常抱着的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可惜被我不小心当成废品卖掉了,现在我手里的这本应该是后来又新买的。
文人的东西我是学不来也欣赏不来的,做过最文艺的事大概就是上学的时候写一些酸溜溜的句子了,想到什么就写在纸上,最后把那些纸攒在箱子里。后来那个箱子也被我卖给收废品的了,一堆东西卖了九块钱,恰好能去民政局领个小红本。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书角,不合时宜地想起萧漠曾经对我说过张爱玲有一句话——“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和你寒暄,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我轻声对着萧漠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萧漠,你还好吗?还孤独吗?还不吃早饭吗?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正在看书的萧漠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我糊弄他说:“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萧医生的办公室里怎么放着一个书架”
萧漠收回视线,说:“哦,我每天下午都有看书的习惯,所以特地向医院申请从家里搬来一个书架看书。”
我放开被捏得发皱的书角,打着哈哈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萧医生家里,书架挺多的。”
“不多,就四个,这个是最小的。”
我:四个书架还不多 ?原谅鄙人少见多怪,不懂你们读书人的生活。
我默默地低头看书,时间从我翻页的指尖溜走,窗外斜阳照巷陌,常青藤一点一点爬上墙角。
“萧医生,”我叫他他就抬头看我,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我浅笑着拿着手里的书凑上去,指着一行字问:“萧医生你看,书上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选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那萧医生你呢?你遇到过这样的两个女子吗?那你选了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我明知道他没有的,可我就是想问他,我想亲眼看到他说起我时的模样。
萧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他的书。
我不肯罢休,又把自己手里的书向前推了推,说:“萧医生,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萧漠还是不理我,眼睛注视着那堆我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我不再自讨没趣,撇撇嘴坐回沙发里,继续看书里的故事。
一本书看罢,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说不出什么感受。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金灿灿的阳光碎在萧漠翘起来的头发上,我合上书斜着眼睛看萧漠那家伙提笔在书上勾画,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在书上做笔记。
“看我干什么?”也许是被我看得烦了,萧漠停下手中的笔,视线从那本满是英文的书上移到我的脸上。
我勾勾唇表示自己很满意他的举动,起身走到他书架前把书放进去。我顺着那排书摸下去,光滑的书皮与我的手指肌肤相接触,暖暖的光晕染在书架的一角。
那排书的最后一本是《霍乱时期的爱情》,我停在那里摸这本书的书皮,手指在“霍乱时期的爱情”这几个字上反复摩挲。
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爱情?和现在祥和年代的爱情一样吗?如果不一样,那是什么样的爱情?霍乱时期是什么时期?是指战火纷飞的年代吗?
其实对我来说,现在也算不上什么祥和年代,只是没有浓烈的硝烟罢了,染着鲜血的罪恶都在角落里进行。
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来这里看书的话就看这本吧,看看霍乱时期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
我转身,正好对上萧漠的视线,四目相对后他并没有躲避,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抬脚走到他的办公桌旁,只见他书上的空隙处提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句诗。
什么鬼?萧漠什么时候开始在书上写这种酸溜溜的诗句了而且还是在英文书上。话说刚才我看的那本书的最后一页上也写着一句诗,是什么来着?哦,对了,“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我用手撑着桌子斜斜地站好,看着那句诗说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萧医生,这什么意思啊?”
萧漠这次没有不理我,他低头看着那句诗开口:“这是纳兰性德的诗,意思是,如果能像月轮那样终身皎洁,我会放弃自身像冰雪般的清凉为你发热。”
我会放弃自身像冰雪般的清凉为你发热。
这里的“你”,会是谁呢?
萧漠合上书绕开我走去书架放书,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那,‘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漠放好书转身看着我问:“上过学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呃,勉勉强强算上过吧,上过一年。”
萧漠面色平静地说:“哦,上了一年小学”
“呃,上了一年高中。”
萧漠看着我不说话,我在心里自动为他的表情配音:你读那一年高中的时候该不会是去学校喂猪了吧?
……
那啥,萧漠,我说不是你信吗?
半晌,萧漠又开口了:“你跳级读了高中?”
“那个,我,我学习成绩太差不想去上学,但家里人非要让我去读,没办法就去读了一年书。读就读吧,他们还非要让我去高中读,还说什么‘磨炼我的意志’,最后去了学校一个字都听不懂,那一年就当在学校度假喽。”
“哦,怪不得你表现得那么……‘单纯’。”
……
萧漠,你想说我傻你就说,别憋着,真没必要。
我默默在心里画小圈圈,萧漠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果不是眼下亲自遭遇离愁别恨的折磨,根本不会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一夜白头的事。
“什么?”
“诗句的意思。”
“哦。”我偏过头,萧漠桌上的绿萝长得正好,仔细一看,绿萝翠绿的叶子下放着一个旧旧的mp3。
我晃了晃神,问萧漠:“那世间真的有令人难过到一夜白头的事吗?”
萧漠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我被他逗乐了,问:“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他看向窗外,眼神悲哀且落寞,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透过玻璃在看一个人。
“一夜白头只是比喻,这世间令人难过的事有很多,那些人,不都没一夜白头吗?”
“‘那些人’里也有医生你吗?”
萧漠垂眸,从衣架上把包拿下来:“我该下班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萧医生!”
萧漠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笑着问:“你不问我今天许了什么愿望吗?”
萧漠叹了口气:“你今天许了什么愿望?”
我笑意更甚,抬抬下巴说:“我不告诉你。”
萧漠无奈地摇头,我笑着朝他挥手:“萧医生明天见!”,他礼貌性地挥挥手,对我说了句明天见,转身走了。
萧漠,我才不会告诉你,我许的愿望是,祝萧漠喜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