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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中秋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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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会在春天衔泥而归,麻雀会在秋天贪食五谷。
今天医院的上午显得很忙乱,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护士们忙着挂星星灯,护工们忙着打扫卫生,还有一大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望病人的人。我嫌他们吵闹,趁人不注意溜进了萧漠的办公室里。
上次看完书之后萧漠应允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去他的办公室里看书,不过只能看书,不能动其他东西。我会乱动他的东西?笑话。
萧漠今天没来医院上班,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要是能出去看看他就好了。
《霍乱时期的爱情》我已经看完了,书的最后一页也被萧漠写上了字,但和前两本不一样的是,这本书上写的不是诗,是一句话。
“遇到沐沐的那天我体内的苯基乙胺迅速分泌,泛滥成灾。”
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句很酸的话,不过我看不懂,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萧漠,只能自己琢磨。
我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窗外孩童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因为萧漠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办公室,再加上他今天请假没人找他,所以我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我梦到少年时的萧漠和我,他拉着我的手一直跑,一直跑,脚下的浮草被风吹起,萧漠沉重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回响,前面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我问他要带我去哪里,他不回答我,就那样紧紧攥着我的手急急地跑,漫无目的地跑,就好像后面有好多人在追我们一样。
他穿着高中时的校服,衣摆被风吹起,恍惚间还是曾经的温柔。我突然笑出声来,如果我穿着婚纱的话,这一定是大型私奔现场。
“萧漠!萧漠!萧漠!”
我大声叫他。
“我们是不是要去私奔啊?”
梦里的萧漠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我笑着任他拉着我跑,湖里倒映出他穿着西装拉着我的模样。
“萧漠!我们去结婚吧!”
萧漠没说话,梦在这里被掐断,我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世界,真倒霉啊,我醒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推门出去回自己的病房,进病房门的那一刻一个白影突然撞进了我的怀里,我顿时睡意全无。
这熟悉的痛感,熟悉的角度,熟悉的地点。
“张衍!”我吼出声来。
“哈哈,哥,那啥,早啊。”他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病房里的表,眯着眼睛说:“早?哎呀,上午十一点的太阳还挺晒的。”
“哥!你可别取笑我了。”
我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可真够准的啊,熟悉的角度,熟悉的地点还有这熟悉的痛感,你是要谋杀吗你?”
他捂住额头,讨好地笑了笑,我问:“着急干嘛去呀?”
“找你啊。”
我指了指自己:“找我?找我干嘛?”
他拉着我的衣角进病房,边走边说:“当然是来看你啊,说好了要经常来看你的。”
病房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礼品盒子,窗户旁边还站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张隰。
我冲张隰打了个招呼,张隰对我点点头然后向那小鬼说道:“我该去公司了,晚上再过来接你,你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嗯嗯,我知道了。”那小鬼说。
张隰挥挥手走出病房,我和那小鬼目送他离去,他刚下楼梯那小鬼立马关上病房门跳到我旁边的病床上,一顿操作猛如虎看得我目瞪口呆。
“哥,你看什么电视剧?”他悠哉悠哉地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问我。
……
“这玩意儿不是不会用吗?”
那小鬼开了《猫和老鼠》,看了我一眼问:“谁告诉你不会用的?难不成医院花大价钱买个电视机做摆设吗?”
我脱了鞋躺到自己病床上,说:“那你之前在这里的时候怎么一直不看电视?”
“那时候不是有你陪着我玩吗?”
“啧,现在不也有我陪着你玩呢吗?”
“性质不一样。”
电视里汤姆抓杰瑞的时候撞到了墙上,那小鬼开心地笑出声来,我问他:“怎么就性质不一样了?”
“之前我是病人,现在我不是了,再说了,还有一下午可以玩呢,担心什么嘛。”
他继续看电视,桌子上的百合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我抚摸着百合花白色的花瓣,说:“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那是月饼。”
“月饼?”我看了看,确实是一堆月饼礼盒,我转头看着那小鬼问:“带月饼干嘛啊?”
那小鬼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我的脸上,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说:“今天是中秋节。”
“啊?是吗?哈哈,我忘记了。”我装作看电视不再说话,那小鬼也继续投入到动画片里。
原来今天是中秋节啊,怪不得萧漠今天没来医院,应该是放假了吧。
在医院里的日子就像安了发条的机器,每天做着一样的事情,吃着一样的饭菜,一周跟一天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待得我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更别说是什么节日了。
电视里猫追着老鼠一直跑,画面重叠展开,动画片对我的吸引力实在太过低下,我偏头继续把玩那束百合花。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来看望病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抱一束百合花或者其他颜色素雅的花,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抱着玫瑰花来看望病人呢啧,太过素雅的颜色果然不适合我。
我视线一偏,指尖从一堆礼盒里挑起一个袋子,袋子上面印着四个大字。
福记早餐。
我挑着袋子回头问那小鬼:“你们买这个干嘛?”
“小猪包啊。”他卡住电视,“上次吃过之后发现真的好好吃所以路过的时候就买了一些。”
路过?那条街在医院的反方向,第二高中校门口对面,那么偏的地方你们会开车路过?鬼才相信呢。
我笑了笑没拆穿他,说:“废那么大劲儿买这个干嘛?”
“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吃啊。”他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似的,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耸耸肩,说:“医院食堂的饭太难吃了,我又不能带你出去吃,只能给你带点吃的了。给我一个,饿死了。”
我递给他一个小猪包,自己也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吃起来,这家店的小猪包还是七年前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
我小口小口地吃东西,那小鬼转着遥控器把猫和老鼠换成了其他,电视上的画面不停转动,我耳边时不时传来那小鬼的笑声。
童年缺失的我表示并不能理解这些小孩子的快乐,无聊地看着窗外,窗外那棵树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响。
“等一下去天台吗?”我问。
那小鬼应了一声:“好啊,好久没去医院的天台吹风了。”
他继续看电视,我继续看窗外,过了一会儿在嘈杂的电视声中又夹杂着他的一句:“哥,你还没表白啊?”
“是啊。”
他慢悠悠地说:“唉,恋爱游戏,怂是原罪。”说完还惋惜地看了我一眼。
“张衍,我发现你出院后胆儿肥了不少啊!”我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烟砸过去,他接住,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说了。”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到了天台,那小鬼:“哥,你真的不表白?”
“不!”
“真的?”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