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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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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柏扬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终于逮着哥哥处理完手里的文件,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午餐时间他们这层楼工作人员已经走空,商柏岑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妹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之然没在我这儿。”
商柏扬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说这句话,奇道:“我找他干嘛?还是他找我?”
商柏岑知道自己会错了意,笑道:“找我啊?直接进来不就行了,什么时候学着蛮婆这一套,开始堵门了。”
商柏扬翻翻白眼,双手抄在胸前抬步朝电梯间走:“商董日理万机,小女子不好意思耽误你的千秋大业,只能候着主子赏脸一起吃个午饭。”
商柏岑揉揉鼻尖,知道妹妹有情绪,怪自己做得不对,自从舒亦丹回来,他在工作之余一脑门子想着去看看舒亦丹,忘了还有一个妹妹起码需要知道自己哥哥的行踪。
两人走进停车场,商柏扬发动汽车,从后座拿过一个黑色文件袋交给商柏岑:“车里看。”
商家兄妹彼此之间有一套默契,集团内部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俩私下里将文件等级,用文件袋的颜色加以划分。而印着特殊暗纹的黑色文件袋是两兄妹专用的,涉及最高等级商业机密,这一点,就连同进同出的周之然,也所知不多。
商柏岑打开文件袋,里面放着一份不算太厚的材料,标题却异常醒目——某集团关于C市西区D-02地块控制性详细规划草案。
商柏扬将车开出了花车巡游的限速,方便哥哥看完文件:“这份材料,哪儿看哪儿放,我查了这个集团的背景,不是本地资本。但是他们在草案里还附件提到远期规划,内容明摆着指着晟商打,连经营策略都像是我们的翻版。”
商柏岑看得心惊,金大海事件在集团内部持续发酵,这事一直透着蹊跷,原本只是内部审查整改,正常问责开除员工的事情,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晟商上下传开,公司经营不善,商家兄妹只是傀儡云云。现在看来,不排除是这家资本在暗中做手脚,撺掇着晟商集团内部集体倒戈。如果再不控制好局面,人员大量出走的情况将随时出现,届时晟商必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这份文件,哪儿来的?”商柏岑看向妹妹。
“妈给我的。地产分公司的一个负责人,一直不声不响,但却是妈很看重的一位堂兄。这家资本曾经找上这位叔伯,他们以为这位叔伯在晟商集团备受冷落,想从他那面有所突破。叔伯觉得事关重大,直接把这份文件交给了妈。那天我陪妈去医院面询,妈把文件给我了,特意嘱咐让我们俩注意防御,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奶奶和爸。”
“为什么大妈不让我们告诉奶奶和大伯?”
商柏扬没立即答话,只在导航里输入了一个远离公司,这个时间段断无可能有公司人员出入的餐厅坐标,商柏岑看了一眼坐标,知道妹妹和自己必有深聊,拿起手机准备给周之然发信息,将自己下午的行程全部空出,又转头征询妹妹的意思,没想到商柏扬却摇摇头:“这段时间,我们俩尽量不要同时告假。现在虽然还没到沸反盈天的程度,但我们俩的一言一行都被有心人士盯着呢,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添油加醋大肆渲染。”
“那下午我回公司,你回老宅陪陪大妈如何?这个时候,大妈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和关心,科学诊断加上家属关怀双管齐下,才能达到治疗效果。我还没问你,第一次和医生面询的结果如何?”
商柏扬点点头:“还行。你介绍的那个钱教授,为人很和善,一点医生的架子都没有,不过很奇怪,除了测了个血压以外,其余什么检查都没给我妈做,只是把我支开到诊室门外站岗,自己在诊室里跟我妈不停的聊天。家长里短,儿女婚嫁,菜市肉价,什么都聊,把我妈聊得那叫一个开心。我都怀疑,这教授是不是居委会主任了。”
商柏岑笑笑,妹妹哪里知道,钱叶飞从和大妈聊天的整个过程里,已经提取到了诊断需要的关键信息,这是心理咨询的手段之一。不过钱叶飞确实比当年转了性子,以前的钱叶飞大胆独断,感觉全世界必须以他为中心,而现在的钱叶飞,居然还会坐下来一点一点和患者家属讨论病情。有可能爸爸的手术意外,对钱叶飞造成了很沉重的打击,但起码商柏岑自己心里明白,爸爸的手术本来风险就高,钱叶飞作为主刀医生虽然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话说回来,如果患者不是爸爸,而是换做其他的平头百姓,医院说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抹过去了。
只能怪钱叶飞运气不好。
兄妹二人到了餐厅,商柏岑一向没有吃午餐的习惯,只要了一杯咖啡,商柏扬自己要了一份金枪鱼沙拉,一边吃一边和哥哥说话:“我接受你的提议,下午陪陪妈妈。但不在老宅里,今天不是周末,我突然放下工作扎进老宅,奶奶和爸爸肯定会发问。一会儿我就给妈妈打电话,问问她想到哪里逛逛,看电影也行。”
商柏岑点点头:“你确实应该好好陪陪大伯和大妈。不仅是你,我也应该以此为戒,我们两个都太少关心家里的长辈了,以为周末回去陪他们吃吃饭就是在尽孝,但其实他们需要的陪伴远远超过我们现在所给予的。”
商柏扬放下叉子,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哥,你知道吗?直到我妈把那份文件交到我手里,我才惊醒,作为媳妇,妈妈已经为商家付出太多太多,不仅仅是嫁给我爸爸,照顾我长大这么简单。说句托大的话,晟商能有现在的规模,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属于妈妈。”
对于妹妹说的话,商柏岑无权否认。晟商是做化工起家的,在制造业大发展的时期,晟商其实并不具备成为省内最强的核心竞争力,就在晟商遇到瓶颈的时候,大妈嫁进商家,带来的嫁妆竟是薛家当年将近三分之二的资源和人脉,这些资源和人脉仿佛甘露,一下子让久旱的晟商得到了滋养。不能不说,大妈和薛家,对商家几乎是倾囊相授,可到了商柏岑和商柏扬这一代,两兄妹几乎忘了,他们现在所享有的,正是当年薛素珍在薛爷爷的带领下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如果大妈不嫁给大伯,说不定她将成为另外一个商界传奇的女性代表,另外一个如商老太太般的“佘太君”。
而这一次,大妈之所以指明让商柏岑、商柏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老宅,说明她已经从晟商内部薛家人那里知道了两兄妹的艰难处境,甚至于萦绕在茶水间里关于“傀儡宝宝”的叫法已经变异出不堪入耳的版本,所以出手相助,旨在要帮两个孩子立威。
想到这儿,商柏岑心里又涌起愧疚。大妈太低调了,为了打消奶奶和大伯在地产版块将与薛家发生冲突的顾虑,她隐去了太多的锋芒,只把自己淡化成一个只知道厨房和麻将的富家太太,让人忽略了她作为地产界巾帼的那段辉煌历史,让商家两兄妹忽略了大妈是一个长辈同时也是一个到了更年期的女人,需要儿女的陪伴和关心。
现在他殷切盼望着,大妈能够早日摆脱病灶的阴霾,让他和扬扬不要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妈妈让我跟你说,无论晟商是否面临人才流失的局面,她能保证晟商内部的薛家元老不会临阵倒戈。这些人是当年和她一起打江山带出来的,绝对忠实可靠,他们会和我们共进退,哪怕是爷爷那边发话也不管用。”商柏扬狠狠的冲着沙拉发力,仿佛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都是一颗定心丸。
言下之意,现在最不确定的因素,反而是商家人了。商柏岑一想到自己刚一上任就差点儿被那些心怀鬼胎的所谓“亲戚”打得差点儿散了元神,心里忍不住发毛:“D-02地块太关键了,我们西进首先要拿下的就是它,大妈交过来的材料只是一家外地资本,说明盯着这块肥肉的大有人在。如果我想的没错,迟迟没有发布招标公告,除了这家资本,肯定还有比我们更具备竞争力的资本在斡旋运作。”
“这时候真的是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偏偏金大海冒出来搅局,如果事态扩大,公司内部动荡的消息传开,对我们绝对是坏事一件。但如果不收拾金大海,我真的……”商柏扬说到这儿,反握叉子重重剁了一下盘子里的金枪鱼。
看着妹妹的举动,商柏岑虽然想笑,但扬扬说的却是无法避免的矛盾点。处理金大海和赵斯虽然只是公司内政,但如果引发连锁反应,到最后惹得公司财务不得不接受封账审计,封账期间又适逢D-02地块招投标,晟商可能连投标资格都会丧失。
可是,就为此而暂时将金大海和赵斯的事情按下不表,公司内部那些小人又会以为他们两个真的是传闻中的“傀儡娃娃”,老辈不发话就只能养虎遗患,毕竟最近虽然金大海没有再敢搞小动作,但贸易业绩下滑已经是不容忽视的状态了。如果不处置金大海,以后公司里还有谁会听他们俩的?
商柏扬让服务生撤掉了沙拉盘,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你怎么回公司?”
“我给周之然发了信息,他过来接我。对了,”商柏岑忍不住八卦心起:“你们俩到底行不行?不行赶紧放人一条生路,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商柏扬瞪着一双眼睛:“什么叫‘放人一条生路’?合着你觉得是你妹妹耽误你兄弟红尘作伴了?!我还想问问他行不行呢,不行放我一条生路。”
商柏岑笑道:“作,我就看着你们俩作。说破大天就是那层窗户纸捅不捅破,我看你们谁耗得过谁。”
商柏扬嘟嘴抗议:“哥,周之然太肉了,他以为他是谁,你真应该好好提点提点他,我岁数不小了,耗不起。”
商柏岑翻个白眼:“我自己还闹饥荒呢,怎么提点他?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们。”
商柏扬以手支颐,话锋转得雀跃:“闹饥荒?不是吧……商董,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比以前爱笑了。”
“怎么?我以前不爱笑吗?”
“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很舒畅的笑。不是职业性的笑……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商柏岑吓得连连摆手,都说女人的直觉超级灵敏,看来传闻不虚:“我能有什么好事?一天到晚被公司里的事情搞得脑容量频频告急。”
商柏扬不信,斜乜了一眼哥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打听不出来吗?我是没功夫搭理周之然而已。他办公室那盆花,怎么个说法,你的吧?”
花?你奶奶的周之然,舒亦丹送你的睡莲,不晓得拿回家去养啊,放办公室里孤芳自赏,准备惹谁怜?
“妈,我是扬扬。你今天怎么样?头痛有没有好一点……下午我没事,我们去看电影做SPA好不好?我们母女两个放松放松,让那些男人替我们打江山去……”商柏扬拿着电话,眼睛却贼兮兮的看着商柏岑,“……妈,你让莫叔送你到市中心吧,我们在那里碰头……哎呀,你就别推辞了,难得今天哥哥放我半天假,不能浪费啊……晚上我送你回老宅,你如果想住在我这里也可以,明天正好我陪你去医院。顺便,我要给你透露哥哥的大八卦。”
商柏岑心头一紧,一个妹妹还好糊弄,再加个大妈,大妈一个兴奋再传给奶奶……那他有意隐瞒舒亦丹回国的消息,就变成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商柏扬挂了电话,满脸抱歉的看着哥哥:“我妈不打算出来,但一听到有你的八卦,立刻高兴同意。你说,我编个什么八卦比较合适?”
商柏岑一时说不出其他,只能惊讶着“呃,呃”表示不满。商柏扬左手一摊:“卡。今天我要痛宰你一顿,当做封口费。”
商柏岑机械的掏出钱包拿出一张无限卡,突然警觉:“不对啊,我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封口啊。你这是讹诈!”
商柏扬笑道:“怎么?陪我的妈妈,你的大妈,我出时间,你出钱,不够公平吗?”
商柏岑这才心甘情愿递上卡片:“公平。但你不许在大妈面前乱传什么八卦啊。”
商柏扬满意的收了卡片:“知道了。我会圆回来的。”
周之然给商柏岑发信息,表示自己已经到了餐厅楼下。商柏扬让哥哥先走,自己和他错开一点时间。商柏岑转身走出餐厅,哭笑不得,两兄妹正常的吃饭聊天,现在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
坐上车,商柏岑忍不住冲着周之然抗议:“你赶紧把亦丹送你的睡莲,搬回家去。”
周之然不明所以,奇道:“怎么?有人过敏吗?”
“扬扬以为那盆花是我的!”
周之然好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呗,你慌个什么劲?”
“老宅里还不知道舒亦丹回来了!”
周之然更莫名其妙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有必要紧张兮兮?哪条法律上规定了,男人不能养花的?”
要不说旁观者清呢,周之然这么一提醒,商柏岑才发觉确实是自己关心则乱,紧张过头了。现在只但愿自己刚才没在商柏扬面前表现得太反常。
周之然知道商柏岑本意是存心不告诉老宅,能够让舒亦丹和他能够不受阻扰的确立或者稳定关系,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直说:“你这样恐怕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前给老宅打打预防针。”
商柏岑摇摇头:“无计可施。亦丹跟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奶奶就不是特别满意她,后来大哥走了,她隐匿行藏,不光是奶奶,整个商家对她都或多或少有些成见。现在她回来了……这不是打预防针就能解决的事情,闹不好怕是要家变。”
周之然啧啧:“没那么严重吧?”
商柏岑说:“有那么严重。现在我跟亦丹八字没一撇,家里跟亦丹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现状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跟亦丹八字有那一撇了,我怕把奶奶气出个好歹来。”
周之然反问:“你……不爱她吗?”
商柏岑看向车窗外想回避这个现实问题:“不爱她,这八年就不会苦等一个结果。但是爱又能怎样呢?我不能无视家里的态度,只为了自己痛快。”
周之然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心里有个数。”
“嗯?”
周之然想了想,不带感情色彩:“舒亦丹回国的时间,比她告诉我们的时间,长。”
商柏岑示意周之然继续。
“我们先不说四天能不能买到911并且上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说不定画家确实就有这能耐。我们只说她的活动范围,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个车装了隐藏式行车记录仪。那段时间帮她盯着修车,4S店读取记录仪视频的时候,我在一旁偷看了——她回来了少说有一个月不止,活动轨迹集中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区以及酒店之间,她去那个别墅区不算频繁,但绝对大于四天。”
商柏岑揿下一线车窗,让自然空气流进车里:“说得过去。亦丹是陪她老师落叶归根的,一个老人家回国,难免需要一段时间的打理规整,她没时间立即现身。”
“你收到那幅画,是什么时候?”
商柏岑心生警觉:“大概……舒亦丹出现之前一个多月吧?”
周之然摇头否定:“不超过一个月。我去拿的画,包裹在高末放置了4天左右,舒亦丹是画画的,她在国外肯定有途径将快递时间缩短,保险起见我们算10天。也就是将近半个月。”
任商柏岑再怎么粗心,也听得出周之然字里行间的用意——如果按照舒亦丹行车记录仪的视频,那么她就不可能会亲自办理快递业务,不排除舒亦丹委托画廊或者另外的人代办,可是陪老师落叶归根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刻意隐瞒归期,意义何在呢?还有一点,舒亦丹老师要回国,断然不会说走就走,既然她知道自己要陪老师回国,大可以让包裹跟着自己一起回国,为什么要错开时间呢?
商柏岑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算了,不去想了。亦丹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自己会说的。我们在这儿想破脑袋也没用。”
周之然重新发动汽车:“还有件事情……”
“周之然,答应我,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有什么直接说。”商柏岑心里同意了妹妹刚才一针见血的评价,周之然这人有时候确实肉。
周之然没有反驳商柏岑,他又何尝不是被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搞得迷茫困惑?
“我上午去看了看柏念哥,”周之然转着方向盘,“花瓶里插了几支花。”
“正常啊,大哥生日快到,说不定是哪位叔伯婶娘先去看望了他。”商柏岑有点儿不屑周之然的大惊小怪,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商柏岑作为商家万年老二,早就对远方亲戚们对大哥和扬扬的偏心司空见惯了。
周之然面色并不好看:“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曼陀罗成为墓地用花了?”
商柏岑没听清楚:“什么?”
“曼陀罗。大哥花瓶里,插着的是曼陀罗。以前解剖楼后面花圃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的花。我就是瞎了也不会认错!”周之然说完,转头看了看商柏岑。
这就有点儿恶作剧了,商柏岑问道:“什么颜色的?”
“白的。现在讨论颜色有意义吗?我们该好好想想,谁会送这种花!”
的确,曼陀罗这个听起来名字美妙的花,其实并不美妙。就像好看的蘑菇大多有毒一样,曼陀罗亦正亦邪,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可应该会有人用来插花。
此花,剧毒。
商柏岑想到了舒亦丹那幅画,那幅画上面画的,也是曼陀罗。亦丹告诉他,那是她和老师共同完成的,既然她负责的是沙漏那个部分,那她老师就是负责花那一部分咯?
难道是巧合吗?
周之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你说,会不会是舒亦丹?”
商柏岑摇头否认:“大哥走的时候,亦丹没在。她从来也没有问过大哥在哪里。”
“不从你这里知道,也可以从其他途径知道吧?”
“怎么知道?一个一个墓园的找,一块一块墓碑的寻?”
周之然被问住了,舒亦丹不像是有那种耐心的人。
“会不会是小孩子恶作剧?”
商柏岑白了一眼周之然:“你小时候闲得无聊,也去墓地插花玩儿?再说了,就算是小孩子,只插一个花瓶,是不是差点儿意思?”
周之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怎么个理解?这种事情,难道将要颠覆我作为无神论者的三观?”
“此题无解。”商柏岑靠着椅背,最近这是怎么了,突然感觉生活里平添了那么多的未知,好不容易捋顺了大妈的病情诊断,这儿又来了大哥的墓地疑团,公司里还有一堆烦心事,商柏岑无奈的摇摇头,可能到年龄了吧,有些事情沉不住渐渐浮出水面,考验他能不能整理清楚。
“商柏岑,我申请加工资。”周之然呲牙一笑,说得理直气壮。
真是亲如兄弟,生怕他心里还不够乱:“理由呢?”
“你看啊,我呢名义上是你的秘书,但是……”周之然左手握方向盘,腾出右手来细细盘算:“秘书、参谋、接线员、司机、毛利小五郎、柯南,你算算这多少个工种了?”
“前面几个我认,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什么鬼?”
“毛利小五郎不是跟踪调查的吗?金大海和赵斯,不是靠这个挖出来的吗?必要时候还要给柯南打掩护,就像你让我陪着扬扬,让扬扬不打扰你一样的。柯南就算了,起码华生我算得上吧,陪着你解密。”
商柏岑无语,这个理由属实牵强:“我这儿没什么秘密好解的。倒是你,扬扬刚才可让我传话了啊,她岁数不小了。周之然你真的有点儿摆谱了,难道要等扬扬向你表白吗?你以为我妹妹真的这么难嫁?”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家‘先成家后立业’的遗风还在刮着,我这里奶奶和大伯大妈插不了手,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亲爸亲妈都没了,他们不便擅自做主,可以任凭我再潇洒自由几年。扬扬可不一样啊,家大人都在,又是女孩儿,联姻听说过吧?电视剧里演了一百遍,就说明现实生活里上演了一千遍,存在即合理。我不想妹妹的终身幸福,成为家族事业的牺牲品……”
商柏岑突然不说话了,怎么会萌生出“联姻”这个念头的?哦对了,刚才和扬扬吃饭,扬扬说“晟商能有现在的规模,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属于妈妈”这句话时,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盘桓出这四个字来。听奶奶和大妈说,当年她们婆媳两个是如何如何里应外合说服了薛爷爷,大伯才顺利的把大妈娶进了家门,虽然只是谈笑间的往事,但是,大妈和薛爷爷却耿直的付出了巨大代价,正所谓远山的金银不如到手的铜板,大妈的嫁妆可是实打实真金白银都换不回来的下金蛋的老母鸡啊!
如果说女子的才情加外貌是大伯娶妻的第一要素,那二婚大可以再娶个李涟梅回家过日子,何况那时候大伯本无意再娶。奶奶之所以力劝大伯和大妈成婚,大伯最终又答应娶大妈,难道母子俩就一点儿觊觎薛家资本的念头都没有吗?
自古美人如名将,大妈集美人和名将的资质于一身,却还是没有逃脱政治联姻的宿命。诚然她深爱着大伯,如愿以偿还能在青春不再时,面对婚姻嫁给现实,然而大伯呢?虽然和大妈看起来先结婚后恋爱,日久生情,但迎娶大妈的初心里,难道就一点儿功利心都没有掺杂吗?
大妈用半生成就了自己,却又用余生放弃掉自己。她嫁给的根本不是爱情,而是她爱着大伯的那份情啊!
周之然见商柏岑半天没说话,出言打破沉默:“我过来接你的路上,商大妈给我打电话了。”
商柏岑奇道:“大妈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让我下午陪她一起和扬扬看电影。”
商柏岑唇角勾起,看来大妈这是帮着自己在给这两个顽石制造机会了啊:“那你去啊。磨叽什么?”
周之然点上一支烟,长吸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总把家里大人的想法放在第一位,有时候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可惜,今天下午我真的去不了,约了生产基地二分厂的负责人喝茶,看看怎么搞团建既能让赵斯不起疑心,又能让员工们爱厂如家。”
商柏岑笑了,看来确实该给周之然加薪水,最起码也该给他换辆车了——他的车商柏岑坐起来总觉得缩手缩脚伸展不开。太多他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都是周之然一马当先在替他冲锋陷阵。商柏岑打定了主意,给周之然换车的事情,就让商柏扬去张罗吧,不过必须和妹妹约法三章,别去又买辆三叉戟回来。
自家人可以用情,但严禁多情,他才不管波塞冬对雅典娜如何如何,更何况家里又没占着三叉戟公司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