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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信 ...

  •   冬去春来,不论人心如何,万类霜天总是要随时节来往的。

      于是雨声渐多后,鸟鸣声也多了起来。

      玄叶抬头,试图找到自己当年救下的那两只,等了几日,终于还是等到了。

      它们冬天迁徙到遥远的南方,开春又回到火之国境内。

      抓了一把稻谷,又伸出手臂,可是这两只雨燕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落在手上。

      它们先是飞近玄叶,绕着她来回盘旋了一阵,最后停在院墙,以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她。

      玄叶的手垂了下来,嘴唇咬得有些发白。

      最后,她把稻谷撒在了地上,这样它们不必靠近自己也能吃到。

      可那双雨燕依然没有下来,叽喳了一阵,慢慢飞走了。

      振翅的时候,它们回头望了玄叶,眼中似乎带着留恋,却坚定地飞走了。

      以前听闻,山里的生物多有灵性,玄叶猜测,或许是它们看出来自己手上沾了血,再不愿意接近自己了。

      也好,也好。

      ……

      尽管令人痛心,但纲手明白哭喊解决不了问题,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什么是玄叶的心药呢?

      似乎没有人知道,就连玄叶本人都不知道。

      那一天后,纲手把山居中所有锋利的东西全部清出去了。实在要用的,例如菜刀,就锁在厨房里,再也不让玄叶帮厨。

      远在山下的静音也得知了这一情况,不过抽不开身。初春乍暖还寒,人容易生病,多是老弱妇孺,要细心顾着。此外,还有从慕名从邻村来珑璃看病的,也不好让人大老远白跑一趟。

      是以静音托人把豚豚从村里带回了山上,反正药材都整理好了,暂时不需要它干活,回来陪陪玄叶也好。

      整日无事的玄叶只能发呆,长久地一动不动,豚豚都能在她手上睡过去。

      纲手看在眼里,揪心得很,却没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为这截枯木遮风挡雨,以求其在人间多留存一阵。

      每当纲手看着玄叶的时候,玄叶总是一副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样子,对她笑笑,也没有对施加在身上的安排有什么意见。

      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器械,以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的方式活着。

      想要偷偷地观察她也不成,她从小就敏锐,像多长了一双眼睛,总是容易察觉到暗中的视线。

      纲手只有后怕。

      如果不是之前玄叶弄伤了自己,恐怕真的就被她瞒过去了。

      正当纲手一筹莫展的时候,有封信从木叶捎了过来。

      信是她的一位线人发过来的,大意是受人之托,将一封信转寄了过来。

      信封里果然还有一封信,是寄给玄叶的。

      赶忙停了手上的事,回到房间。

      这时玄叶正在打扫卫生,因为整日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又不能继续在厨房忙活,不想发呆的话,只能打扫卫生了。

      “……老师?”玄叶把抹布放下,脸上露出乖巧的笑。

      纲手低头,不忍看她的笑:“有你的信。”

      “信?”玄叶一时愣住了,想不到有谁会给她写信。

      或者说,即便有人想给她写信,又是怎么找到珑璃村的呢?

      正在犹豫要不要当场打开信件,纲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抹布,放在一旁:“先看看吧。”

      “好。”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玄叶擦干了手。

      信封是空白的,没有邮寄者的信息。于是玄叶打开了它,直接读信。

      温婉而隽秀的字迹,来自于一个名叫日向雏田的女孩。

      纲手就这么望着玄叶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了,然后嘴角颤动起来。

      每读一行,便剥去一层令人安心的伪装。

      到读完时,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身体也摇晃起来。

      纲手这时将她按进怀里,将她最后那一层外壳打碎:“哭吧,玄叶,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再装下去了,很辛苦的……”

      一滴泪首先从眼中流出,宣告了感情的决堤,接着便是急风骤雨般的哭泣。

      那是独属于孩子的哭声,每一声都哭得竭力,不用像大人一样,边哭着,还要边考虑其它事情,往往有些沉闷。

      于是这种纯粹的哭喊能够穿透人心,也穿透了她自己的外壳,像是在对命运发问。

      为什么总是她?

      四岁时,她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九岁时,她被迫杀死了亲如父母的美琴和富岳。

      接下来还要失去什么呢?

      从不主动与人争执,在能帮助别人的时候尽力而为,从不欠下什么,可命运总是对她横加苦难。

      “……老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我不明白……”

      纲手没有回答,只把左手放在玄叶的后脑勺,右手一遍一遍地给她顺着背,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

      能哭得出来,就还好。死人是不会哭的,只有活人才能哭。

      而流不出眼泪的活人,多半只能去流血,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总归是一件凶险的事。

      纲手不希望玄叶走上那样的道路。

      撕心裂肺的哭泣其实很耗费体力,是以玄叶哭了一阵后,整个人突然就倒了下来,好在纲手的双臂一直在抱着她。

      将玄叶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榻上,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把那封信捏得很紧,纲手怕她在梦中会不小心把信撕破,醒来时必然会很难过,于是废了很大周折才把信拿出来。

      将信保存好之后,纲手马不停蹄,利用通讯玉联系上了那名线人。

      她让线人听了自己的口述,给那个名为日向雏田的女孩写一封信,拜托她尽量多地寄信给玄叶。

      于是她念一字,线人写一字,到信写完时,这颗通讯玉已经快不能用了。

      最后还不忘千叮万嘱,让对方尽快把信送到雏田那。

      虚假的外壳已经被敲碎,但仍然要种下新的种子,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

      因为线人就在木叶,所以当天这封态度恳切的信就到了雏田手里。

      “妈妈,可以帮我写信吗?”这时候雏田刚刚进行完训练,双手涂满了药膏,但是又很想马上把信寄给玄叶。

      日向未堇对玄叶的遭遇相当关切,自然很希望雏田的关心能让对方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从这天开始,信一封一封地从雏田这里寄出,发到珑璃村的山居。

      伴随着春天的雨水,夏月的蝉歌,秋季的和风,冬日的暖阳。

      四季轮转,唯此不歇。

      虽然珑璃村那边从来没有要回信的意思,但雏田仍然这么写着,直到纲手都害怕雏田不会再写了,特意又发了一封信表达歉意。

      但雏田不会停下,只要玄叶能读到信,她就不会停下。

      在那个寒冷的夜,与谢冬节一起到来的是宇智波一族的噩耗,雏田整晚都睡不着,拜托母亲去问关于玄叶的情况。

      情况当然非常不好,当时现场负责急救的人甚至不敢肯定,是否还有必要把玄叶送到医疗部,因为几乎没有生命体征了。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雏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无法去看玄叶。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有神,但那一晚,她向诸天神佛祈祷,让玄叶不要死。

      好在玄叶挺过去了,日向一族内部的禁足令也放开了,可是医疗部的安保却被暗部的人接管,她和鸣人根本无法见到玄叶。

      尽管失望,但只要玄叶没有死,那就是可以接受的。

      后来,玄叶离开了村子,没有人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无法平抑的思念,像野草一样蔓延。

      雏田不得不拜托母亲,看能否打听到关于玄叶的消息。

      本以为母亲会拒绝,但她却答应了。

      费了好一番工夫,日向未堇才打听到玄叶是被纲手带走了。

      而知情者显然不愿意透露纲手隐居的地方,最多答应把信转交过去试试。

      于是,日向未堇就让雏田写了第一封信,也就有了后来的许许多多封。

      将情感用文字具现,将文字留在信笺,跨过山和水,就像我来到你面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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