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友好相处的第二天 ...
-
迦尔纳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望了许久，到他眼睛开始有点发涩发酸，才后知后觉的摸索起了不知在地板的哪个角落，锲而不舍的响了许久的手机。
耳膜的嗡鸣在安静的室内不断的放大，他却因此松了口气，借而盖住了残留在脑海里的那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他向来不太喜欢梦见阿周那。这话说起来或许有些奇怪，英灵时期他的确不怎么有过梦境，只是三世总共加起来的次数，算起来阿周那都快成了他的梦魇。
迦尔纳轻吸着气翻起了身，骨头僵硬的跟钢板有的一拼，他费了费劲，终于是够着了床底下早已恢复了沉寂的手机。
腰酸背痛，带着些许宿醉的恶心感，典型的自作自受。
他沉默的攥着手机，一手撑扶着床沿，从躺了一夜的冷硬地板上站了起来，又不由得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头疼到大脑思绪凝滞的一片空白。
如此平常的而令人不快的感受，却在此刻骤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但他也论不出，那究竟是自身的庆幸，还是对现今的迷茫。
初晨微弱的光线还并未能够透过布料厚实的窗帘，迦尔纳抬手扯了扯窗帘布，任着清冷柔和的光落上瞳膜。
像是被撕开了一个裂口的画布，肆意侵入的光影落在地面上仍旧沉睡的二人的面容上，换做其余任何人来都忍不住要为之惊叹的画面，迦尔纳只是抿了抿唇，嘴角默默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人类啊。
他是仍旧身处梦中？还是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再也无法触及的黄金甲的温凉，愈感遥远不可及的天空和太阳。迦尔纳下意识抬手抚上了左耳，入手的却是蓝宝石的光滑截面，而非他记忆里所习惯的那一轮金日。
复又震鸣的手机响着意味不明的曲子，迦尔纳才像是恍然一般的低下了头来，他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角，带着几分不清醒的困意胡乱的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
略带喑哑的声线入耳，让迦尔纳不由的眯着眼，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有些微痒，但没有出现疼痛的症状也算是幸运。不管怎么说，果然昨晚还是喝的太多了吗。
“啊，您好！”
对面显然也被迦尔纳的声音惊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惊疑不定的传出了话来。
“请问......是迦尔纳、吗？”
“御主？”
那头藤丸立香听到这回复松了口气，他一下还以为那位的手机不小心丢了被谁捡了去。
不过他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上的名字，确认自己的确是没有打错电话，半晌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吓死我了啊，话说迦尔纳，你怎么用着吉尔伽美......等下，你刚才叫我什么？”
迦尔纳眨了眨眼，把耳旁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两眼，确认了这个金光闪闪外貌的手机，好像的确不是他的。
他还在疑惑之前为什么感觉手机铃声有一点奇怪。
“抱歉，御主。房间太暗，应该是不小心拿错了。”
这头藤丸立香捂着胸口猛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凭借着最后的理智，颤着手默默的捂住了手机的收音孔。
——
“立香！？”
罗曼顶着一头乱毛冲了过来，差点没把刚倒的咖啡泼人一脸。
他这头正好好的体验着难得悠闲的早晨，楼上藤丸立香像是又见盖提亚一般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吓得他差点从阳台上一头栽下去。
“怎、怎么了？”
火急火燎的从楼下奔上来，罗曼还没来得及喘上两口气，就藤丸立香激动的一把扯住了袖子。
好的，这下咖啡是真的洒了。
但在场也没人有心思去关注地上的那滩咖啡了。
罗曼一脸懵逼的被不知道是笑是哭的藤丸立香搂了满怀，他慌乱的抬手拍着人背，用自己一到关键时候就离家出走的蹩脚口才安抚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少年。
“我只是太高兴了。”
藤丸立香吸着鼻子挂在人身上，他的眼睛亮亮的，眼底盈满了真切的喜悦。
“医生！迦尔纳恢复记忆了！”
罗曼哭笑不得的搂着人，看着对方一个激动连很久以前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尽管他很想知道迦尔纳是怎么恢复记忆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真心的为了对方而感到喜悦。尽管他并不知道，恢复记忆对于对方而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藤丸立香顾不得别的，直接就抓着手机一个个的开始打起了电话通知这个消息。罗曼就这么被人晾在了一边也不恼，只是笑看着这个许久没有表现出如此少年气的藤丸立香。
自从他们转生......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立香就一直紧绷着一根神经，周遭的一切都陌生的让他感觉到不真实。
罗曼挠着一头凌乱的粉毛，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无奈的讪笑着。
或许也不能怪立香，实在是因为之前遇到的太多了，导致他现在面对着现在的世界，总也处处担忧着会有什么意外来临。
再说迦尔纳。
迦尔纳算得上是回应迦勒底召唤最早的一批了。
当时他们才刚刚修复完冬木市的异常，面对着失去了管理者而混乱的迦勒底，面对着即将毁灭的人理，也面对着空空荡荡、无依无靠的雪山基地，他们近乎束手无策。
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御主藤丸立香，抱着那万分之一的能得到英灵们回应的期望，试探性的去往了修复完全的迦勒底召唤室。
没有圣遗物，也没有正式的召唤词，有的只是一位少年无可比拟的勇气，和对于拯救人理一事势在必得的决心。
然后迦尔纳就来了。
藤丸立香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哪怕在日后迦勒底聚集了各类英灵豪杰的时候，他也始终搞不懂，为什么那天迦尔纳会选择回应他——这样一个稚嫩的、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天真又孱弱的御主的召唤。
“因为立香足够优秀啊。”
达芬奇亲总是笑着跟他说这句话，迦尔纳也只是每每笑望着他不言，不知道算是默认还是别的什么。但反正至少藤丸立香对着迦尔纳的笑容，就完全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了。
迦尔纳也或许算得上是迦勒底最吃香的一位英灵了。
不管光是因为他来的早，在御主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还因为迦尔纳这人天生就很难让人生起气来，就连迦勒底几位脾气火爆个性十足的王们，面对着迦尔纳也都有些无言的迁就。
尽管他有时候真的很不会读空气，说出来的话也直往人心窝子上戳。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往桌子上一趴。兴奋劲过去了以后，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不知所措。脑袋里已经迅速的把这辈子上辈子和迦尔纳的交集全部回放了一遍，最后突然猝不及防的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那是他召唤出阿周那的那个晚上。
他带着新来的阿周那熟悉迦勒底的种种，然后迎面撞上了抱着素材回来的迦尔纳。
藤丸立香几乎是在迦尔纳出现在视线中的瞬间，便敏锐的感受到了身后人刹那而起的杀气，不是对他，而是对着迦尔纳的。
直到身死，直到成为了英灵这么多年日，仍旧无法消退的，深切而热烈的感情。
他没有回头。
直觉告诉他，回过头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他闯过了这么多个特异点，从来也都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所幸那种感觉也不过一瞬，在迦尔纳视线投来之前，阿周那便早已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
“原来是迦尔纳，没想到他会比我早些现界。”
藤丸立香听在耳朵里，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将事实告诉阿周那，虽然他觉得就迦尔纳那张嘴，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
自此之后，他不出所料的经常会在一些偏僻角落，‘不小心’的撞见二人之间气氛凝滞的的相处现场，仿佛下一秒就会宝具对轰一般的气氛下，藤丸立香感觉那段日子他头发都愁掉了一堆。
之后的日子越来越忙碌，战斗也愈渐的险峻，他也没了过多的精力再去关注于两人之间的相处。
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就很少见到二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模样了。尽管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会避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但少数的几次对面相处，让藤丸立香产生了一种，或许他们已经和解了一般的错觉。
“真难啊。”
藤丸立香撑着脸颊，叹息着念叨。
……
不出意料他们果然并不存在早餐的这个概念。
在迦尔纳保持着一个动作，窝在床上打了将近几百关的消消乐后，那扰人的效果音，终于是将地上睡得近乎昏死的两人吵醒了。
“给本王把你那垃圾音效关了。”
吉尔伽美什捂着头从地上坐起身来，他目光触及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几乎是黑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掏出手机就开始打家政电话。
“黄金的，你拿的是我的手机......”
奥兹曼迪亚斯顶着头疼在茶几上摸了半天，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抬头一看才发现吉尔伽美什耳朵边上那个熟悉的玩意。
吉尔伽美什拿下来看了眼，随即又毫不在意的继续打起了电话。
“喂。”
他冲两人招呼了一声，表情有些淡漠的异常。迦尔纳知道这是人没睡醒的表现，意识倒是清醒，只是懒得控制表情。
他抬头望去，给了个疑惑的眼神，果不其然的听到了对方平淡的下文。
“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奥兹曼迪亚斯倒是对此习以为常，他们俩经常三天两头的聚在一起玩乐，有时候喝多了就住下，等第二日起了再续。
“我还是老样子，再带瓶……”
“RomaneeConti，是吧。”
吉尔伽美什在奥兹曼迪亚斯'你果然懂我'的注视下，将视线挪到了迦尔纳身上。迦尔纳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询问他吃什么。
“……LeipzigerAllerlei（莱比锡杂烩）？”
吉尔伽美什面上一瞬出现了极其嫌弃的神情，他已经清醒了不少，仅剩的倦意也因为这个餐名的出现而消散了。他此刻像是在迷惑于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又对于在迦尔纳口中听见这词而感到纠结不解。
“以前吃过一次……齐格飞在介绍他的家乡美食，至少味道方面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好心的解释道——为自己突如其来而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点餐。虽然失去了能够看破一切的贫者的见识，迦尔纳自认为他还是能够分辨出吉尔伽美什不加掩饰的情绪的。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能顺利的吃上。
这也不出意外，这种完全不符合吉尔伽美什审美的餐品，尽管准备起来甚至连万分之一的时间也不需，他也绝不会让它出现在自己的宅邸内的。
索性迦尔纳本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不如说他实在是太过于好养了，倒也正符了吉尔伽美什喜欢安排一切的性子。
“怎么，还要去公司吗？”
奥兹曼迪亚斯拍了拍沙发靠背，对于吃完饭就开始收拾东西的吉尔伽美什表示不解。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饶是吉尔伽美什也不由的嘴角一撇，表现出了几分消极怠工的意味。他漫不经心的啊了一声，系着领带的手绕着绕着却是差点打了个死结。
“恩奇都今天来公司。”
奥兹曼迪亚斯和迦尔纳一听，面上都瞬间表现出了理解的微妙神情——伴随着些许心理上的感同身受。
奥兹曼迪亚斯倒还好，毕竟他一直有着记忆，况且恩奇都在他们面前也从来不掩饰什么——哪怕是变为人类了，终归还是那副神之兵器的性子。
而且他也挺乐得看吉尔伽美什吃瘪的。
倒是迦尔纳回想起自己在没有记忆期间的事情，反而对比着感到有些一言难尽。
该说不亏是原筋力A的神之兵器吗。
毕竟在暴怒之下徒手砸穿水泥墙板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的人，或许放眼望去也就恩奇都一位了。
而在那堆看不出原样的碎落灰尘里埋的，则多半都是再次不知缘由被友人痛击的吉尔伽美什。
“需要帮忙吗？”
迦尔纳是真切的问出这个问题的，他觉得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单凭吉尔伽美什可能真的打不过恩奇都。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比如自荐去帮忙什么的，就被窜过来的奥兹曼迪亚斯一把捂住了嘴。
“本王只是不跟他计较！”
吉尔伽美什又怎么听不懂人的话，脑袋上瞬间就蹦出来几根青筋，他有些痛心的感慨着。
“恩奇都他那就是依仗着本王对他的宠爱，如此的恃宠而骄！若不是因为他是本王所唯一承认的挚友，本王早就——”
“早就怎么样，吉尔？”
“……”
门外的西杜丽见此情形不由的扶额叹息。
“姑且是给您打了几个电话提醒的。”
但是您关机了。
她瞥了眼身侧容貌昳丽到有些雌雄难辨的绿发青年，在心底默默的给自己的上司点了根蜡。
吉尔伽美什在看见恩奇都出现的一瞬就僵住了，闻言总算是舍得将视线从面前笑容嫣然的恩奇都身上移了开，一帧帧的挪到了满脸无辜的迦尔纳身上——准确来说，是他手上抓着玩了一上午消消乐的手机上。
迦尔纳眨了下眼，他举着手机朝人挥了挥，给人示意完全黑掉了没法亮起的屏幕。
“抱歉，没电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友好相处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