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友好相处的第一天 ...
-
“那么，哥哥就拜托你们了。”
阿周那礼貌且不失客套的朝着面前两位颔首，一身西装革履，臂间还夹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
事实上也差不多。
由于工作的缘故，他正需要去马德里出一趟差。
算是临时下来的安排，时间方面也不算太过于宽裕，导致他甚至没能在家好好呆上几天，就又得坐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去海外。
只不过他现在一手上攥着根兔子棉花糖，另一手抓着迦尔纳的胳膊，身后是花里胡哨的背景板，还掺杂着头顶过山车呼啸而过残留下的尖叫声。
吓的迦尔纳手上的冰淇淋球都掉了。
“啊。”
阿周那习以为常的掸掉人手上剩下的甜筒壳子，顺道把一直攥着的棉花糖塞了进去，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人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看的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和奥兹曼迪亚斯一愣一愣的。
迦尔纳倒是非常适应的仰着头，顺从着阿周那并不太温柔的动作。那双宝蓝色的眼瞳里并没有阿周那记忆中的，那种圣人般的淡漠和对万物的怜悯傲然，有的只是些许的懵懂，混着柔软的心安，也总让他感到不似真实。
“迦尔纳。”
阿周那蹲下身子，让视线能够与安分坐在板凳上的迦尔纳平行，或许还要再下一点，总得来说，是能够让他清楚的望见太阳的地方。
“我要离开一阵子，或许一周，很快就会赶回来。”
迦尔纳理解的点了点头，阿周那向来很忙，比起毕业后整天无所事事他来说，阿周那几乎是没有享受过几天悠闲的假期。
“过马路的时候记得要看有没有车。”
“好的。”
“陌生人来搭话也不能跟着他走，哪怕他有吃的也不行。”
“我知道的。”
“如果迷路的话……”
“我会用手机查导航……或者打电话给吉尔伽美什和奥兹曼迪亚斯。”
迦尔纳举着那个有点可笑的兔子棉花糖，认真的回答着这些常识性问题，然后有些不解的望着像是要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一遍的弟弟。
“还有是……”
“阿周那。”
他没什么情绪的喊了一声人的名字，也成功制止了对方接下来，或许还要再继续下去的诸多叮嘱。
“我二十六了。”
他盯着阿周那棕黑色的眼瞳，有些过于一板一眼的诉说着，试图与人强调这件无可磨灭的事实。
“我可以一个人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
和迦尔纳目前这般，仿佛认真可靠的模样相对的，阿周那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
比如因为爆炸而焦黑掉渣的厨房墙壁，比如碎尽了玻璃的阳台，还有那可怜兮兮的半边挂出了实地的围栏，背景是熊熊燃烧着的厨房和起居室，以及正扯着迦尔纳衣领阻止了对方打算用水浇电线灭火的他。
而他只不过下楼买了一趟砂糖。
走的时候顺嘴让迦尔纳帮忙看一下锅，炉上的火还是他确定熄了才安心出的门。
“交给我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就是信了迦尔纳的鬼话。
阿周那恍惚的回想着这句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句型。
只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引以为戒。毕竟他觉得哪怕是变成了普通人的迦尔纳，也终归还是那位施舍的英雄，区区看个锅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结果就是当他拎着砂糖回来的时候，楼下的居民已经聚在一起开始打火警电话了。
然而他这般的忧虑显然并无法切实传达给另外两人。那边吉尔伽美什背着身子，一手撑着椅凳的边角，看上去已经快笑抽过去了。
“嘛嘛，姑且也是个快三十的人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还是奥兹曼迪亚斯看不下去这幅场面了，上前拍了拍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阿周那，成功阻止了人接下来还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不，你们不知……”
阿周那显然还想再抢救一下，但手机此时响的恰到好处。他为难的皱了下眉，最终还是道了声抱歉，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这还真是辛苦呢。”
奥兹曼迪亚斯撑着腰叹了口气，破有几分新奇的望了眼一脸状态外的迦尔纳，他没忍住戳了戳人嚼着棉花糖的腮帮子，得到了对方疑惑的眼神一枚。
“……不管怎么说，他弟弟愿意接手他一起生活也算是件好事。要让这家伙一个人生活，绝对活不过一个星期的。”
“哈，这倒是真的。”
吉尔伽美什用指腹抹了下眼角，出口的话里比起傲讽，更多的倒是笑意和调侃。
“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那家伙口中听见兄长的称呼，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
吉尔伽美什毫不在意的往长凳上一坐，一手搭在迦尔纳身后的椅背上，又是拍着人肩膀笑的起劲了。
“他难道还真的把你当做稚子了不成。”
“……我二十六了。”
迦尔纳顿了一下，索性也不吃棉花糖了。
他还是那副不显神色的模样，让人完全没办法分辨真实情绪。只不过跟迦尔纳当了四年大学同学兼舍友的两人，哪怕读不懂迦尔纳的表情，也能大概了解到对方的意思。
“能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的人没资格讲这个。”
吉尔伽美什说着嗤笑着，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意随即淡了下来。
“都二十六年了。那家伙或许也该认识到你的记忆不会再回来了的这个事实了。”
为什么偏偏是迦尔纳。
不仅是阿周那，时间久了，就连他们偶尔也会思考到这个问题。
但无论怎么样思考，这个疑问也都注定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这个世界没有魔术，没有圣杯，没有英灵，甚至连灵脉都稀薄到几乎感觉不到，也或许是他们再也不具备能够感受到这一切的能力了。
在一切结束以后，本该回到英灵座的他们，却阴差阳错的……再次转生成了人类。本不该存在的上一世的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唯独迦尔纳。
“啊。”
迦尔纳听着这话突然出了声，他愣着神眨了下眼，像是突然回想起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我......”
“不好意思。”
阿周那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角，将挂断的电话塞回了口袋。
“出了点突发情况，预定提前了。”
他赶了几步走回来，下意识将视线放在了迦尔纳身上，确认着对方的确有好好的坐在长凳上没有乱走动。
阿周那略显疲累的缓了口气，朝着另外两人勉强勾出了一抹笑容。
“我就先走了，如果迦尔纳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随时和我联系。”
阿周那也不指望那两位王会给他什么回应，他自顾自的说完——多数也是说给迦尔纳听的，随即便拎着公文包离开了。
迦尔纳倒是很乖巧的挥了挥手，只是阿周那走的太快了压根没看见。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的来着？”
奥兹曼迪亚斯望着又开始啃起棉花糖的迦尔纳，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吃这么多就是长不胖的。
“唔......”
迦尔纳啃了啃黏在竹签上的糖丝，顺手把签子扔进了垃圾桶，他感受了一下嘴里慢慢化开的甜腻气息，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
“我恢复记忆了，好像。”
……
吉尔伽美什突然庆幸阿周那走的早了一步，不然在哪怕没有宝具的今天，迦尔纳被阿周那空手掐死的几率都能够达到百分百。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尽管这个行为并不能让他感到好受一点，但他得做点什么来阻止自己去思考该如何给迦尔纳收尸。
“就前几天。阿周那掐着我脖子让我远离他的书房的时候。”
迦尔纳倒是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他从长椅上站起了身来，左耳坠着的镶着蓝宝石的金饰摇晃着，在阳光下折射出了绚丽的光晕，和迦尔纳的那双漂亮的眼瞳十分相似，奥兹曼迪亚斯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在其中看到了些许阿周那的影子。
“基本的记忆都能够回想的起来。但是我认为和阿周那的记忆……大概，并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他用这个说法或许都算得上是美化了不少了。
迦尔纳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着英灵时期记忆一同回来的，还有他最初那一世的记忆和情感。被甘狄拔一击射穿脖颈的感觉，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但那时阿周那的眼神，他却记得格外的清晰。
仇恨的，快意的，透着狠劲。却是恍惚的，茫然的。以及或许被漫天的血色和星点灼热的泪珠所层层掩盖的，那一丝莫须有的悔意。
阿周那是恨他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这一世的阿周那却让他感到不真实。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那些过于切肤的疼痛，那些酣畅淋漓的战斗，那些涌动于心间的情感一切……只是，单纯的梦吗。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吉尔伽美什一巴掌拍在人背上，直把人拍的一个踉跄。迦尔纳这头刚稳住身子，就又被吉尔伽美什一下捞住了脖子，半晌也卸了力直接放弃了抵抗。
“值得庆祝！嗯嗯，这是足够令人欢喜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太阳的，来开酒宴吧！”
“哦，这倒是个激奋人心的提案。”
奥兹曼迪亚斯闻言眯起了那双蜜金色的双眸，显然是对人的提议非常满意的模样。只是心动归心动，他们此行的目的，却也不仅是接手迦尔纳这一件事而已。
“但是黄金的，在这之前难道不应该先享受一下游玩的乐趣吗！”
“哈哈哈哈不亏是你！”
被人这么一说，吉尔伽美什才想起他们约见在这里的初衷。自从大学毕业至今，他们也许久未曾好好的聚过了，这些游乐场所就更不用提。
“的确，娱乐也足够重要。敞开玩吧，迦尔纳，就当本王送给你的祝贺礼物了！”
两位自我主义的王，自然不会觉得他们三个大男人，在这种小女生年轻人会喜欢的地方玩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迦尔纳干脆就没怎么来过，此时显然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有些好奇满满。
“……我明白了。”
迦尔纳点了点头，坦然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望着面前正聊到兴头上的二人，也仿佛收到感染了一般，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
“那去玩那个吧。”
他指了指人身后的建筑，看起来难得提起了兴趣，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不少。
“看起来人少一点，而且也是室内。”
哪怕是在人流如潮的游乐园内，三人的容貌也实在是过于出众。那犹如烈日星辰一般的存在，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众目焦点。
周遭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中，除开少部分的不和谐注视，多数则都是兴奋和好奇，甚至还有部分蠢蠢欲动，想来上前搭话。
虽说习惯于周围人目光的三人，从来也不是什么会在意他人看法的存在，但既然决定了要顺心玩乐，这部分问题便多少有些扫了兴致。
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再值得踌躇的了。
“允许了。”
吉尔伽美什一副陪着幼子出游的大人模样，像是纵容孩童的任性一般，宽慰而包容的下达了许可。
“让本王陪同游玩可是无上的荣耀，感到荣幸吧。”
他满面笑意的顺着人所指望去，想看看有幸被这位施舍的英雄所眷顾的游乐设施，到底是有什么样独特的魅力。
只是那笑容还没彻底成型，便被入目的四个大字一下打回了原型。
【惊悚乐园】
“......”
“......”
迦尔纳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的两人并未一起跟上来，他有些疑惑的回过了头来。
“怎么了？不玩吗？”
眼前太过于挑战视觉审美的标题字体，让吉尔伽美什略感失策的低头捏了捏眼角。
他望着迦尔纳眼底不甚明显的跃跃欲试，半晌颇有几分破釜沉舟意味的……一把扯住了试图开溜的奥兹曼迪亚斯的后衣领。
奥兹曼迪亚斯给他扯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咳咳……你干什么，黄金的！”
吉尔伽美什极其罕见的，朝人展现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面上纯良的仿佛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
“别想逃哟。”
“蠢货！我只是去买点饮料而已！”
吉尔伽美什满脸我信你鬼话的和蔼模样拍了拍人的肩膀，只是面上的笑意在迦尔纳看不见的角度瞬间就沉了下来。
“闭嘴，跟上。”
耳畔吐露的话语里煞意显露无疑，仿佛方才的友善模样才是见了鬼。
奥兹曼迪亚斯眉角拧了拧，感觉按在肩上的力道仿佛是想要捏碎他的骨头。
可恶，为什么在没有了数值限定的现在，这家伙的力量还是比他大。
奥兹曼迪亚斯瞥了眼面前人威胁的眼色，又僵着脖子望了望远处乖巧等着的迦尔纳，最终还是啧了声，揉着肩膀应了。
啊啊，不就是鬼屋吗，他玩就是了！
……
于是他们足够称心如意的玩了个痛快，又在后夜肆意的畅饮作乐，兴许是连英灵时期的精力都难以比拟的热情，也不知具体是何时睡去。
只是迦尔纳半睁着眼，趴在冰凉的桌面上，看着两位昔日的王互灌酒水，喝的伶仃大醉，嘴上还不忘吹嘘着一些什么丰功伟绩，却是半点不肯承认自己酒量不行。
他脑子里懵的，像白天嚼在嘴里的那团棉花糖，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看见眼前朝他笑的欢快的藤丸立香，一会又转到特异点燃烧的火焰和碎裂的山石。
他伸手捞了捞，没有触摸到熟悉的温度，倒是想起了阿周那身上淡淡昙花的幽香，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迦尔纳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胡乱的抹了把脸，掌心一片湿润，他以为自己哭了。
为什么他会哭？
他攥紧了胸口的衣物，一下感到有些闷气，但好像也没有。
他皱着眉在哪思索了半晌，恍然察觉到或许流泪才是唯一能够疏解他心中烦闷时，才后知后觉的嗅到了指间的酒气。
那边二人的争论也好像告一段落，重物落地的声响伴着倒下的酒瓶滚动的余音，半晌在几句意义不明的呢喃声中彻底恢复了沉寂。
“……”
他动了动唇，好像念叨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又在舌尖绕了几圈，品透彻了，才终于有些轻松意味的合上了眼，趴在桌板上沉睡了过去。
兴许是因为他醉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友好相处的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