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今天也想换道侣》裴怀瑾

17、进展

　　顾青梧失败了。

　　明明方位没有错，她现在却只能到河边。
　　是禁制将她挡在了河边。
　　河水宽阔，一眼甚至望不到边，顾青梧深深叹息，她什么也没有，要如何渡河？

　　飞舟不是他们可以掌握的，因此去时他们是御剑为舟，乘风破浪抵达河对岸。
　　现在她没有剑，就算有，她也御不了剑。

　　“大妹子，让一让啊——”
　　顾青梧闻言侧身，一个满面络腮胡的修士便在她面前御刀而去，壮硕的体格很快如同小舟一样渺小，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飞舟不可以，普通的船呢？
　　她有灵力，可以驭船顺水而上。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顾青梧后有追兵，前路是为了师兄师姐而去，艰难也要试一把。

　　折身回去很危险，顾青梧知道，但除了小镇，还有哪里能够打探到借舟之处？
　　顾青梧只会收灵气，不会收妖气，她想了想，寻到街边一位和善的老人，“您知道哪里有船家吗？”

　　老人一下笑了，笑纹也和蔼泛开：“小姑娘，这条河可不能乘船过，咱们也不敢载人过啊。”
　　顾青梧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也有几分尴尬：“您说的是，只是晚辈问船不是为了渡河，听闻百里之外有一莲湖，现在去看应当还能看到些许菡萏，所以……”

　　百里之外的确有莲湖，现在也的确还能看到些一枝独秀的莲花，前段时间离载朝试会还没那么近的时候，也有些年轻女修问了路飘然而去。
　　女孩子么，喜欢那铺天盖地的花影也是常事，泛舟于莲间更是别有一番风雅体会，老人了然道：“莲湖边有许多船家，姑娘直接去那儿就好，不必寻。”

　　说完，委婉建议道：“姑娘去玩一会儿就好，别误了正事。”
　　若是因为游玩而错过载朝试会，那可就是本末倒置，后悔莫及了。

　　顾青梧笑起来，眉眼弯弯：“不会的，我知道轻重，多谢前辈指路。”
　　莲湖她已经去过一次，是师兄师姐带她去的，此刻立于这曾经走过的路途上，不至于还要时时问路。

　　白衣慢慢消失在街角，老人继续合眼在躺椅上，没一会儿就感到有人过来。
　　这里有妖气，于铭停下，左右看了看，走到老人面前：“老人家，您一直在这儿么？”
　　老人见这几人面色冷肃，坐直：“正是，可是出了什么事？”

　　于铭也不遮掩：“您可见过一白衣女修从这里走过？”
　　问路小姑娘方才过去，老人还不至于就忘记：“原是问这个，几位是她的师兄吗？她往莲湖去了。”

　　莲湖很大，于铭心中已经预见了一个又一个能在水中潜伏只待作乱的妖怪，剑握的更紧：“不是，那是个妖修，老人家若要再见着她，千万不要靠近。”
　　老人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了修行的门，却没什么天赋，修为低下，自然闻不出什么妖气，闻言心下震惊，口中不忘道：“好，老朽记得了，若是见到她，一定与诸位联络。”
　　几人握剑抱拳告辞，二话不说就往莲湖赶去，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姑娘看着明明是个好人，怎么会是妖修？

　　也许是运气好，顾青梧到达莲湖很顺利，没有再遇到敏锐的修士。
　　湖边有连成片的简陋瓦舍，屋外各自晾晒着大大小小的莲蓬，也有废船搁在门口，作储物留用。
　　站在湖边看过去，碧叶一望无际，莲花已经不多，但也有些晚开的还在亭亭玉立，清远的香气传到岸边已经极淡，几不可闻，唯花影重袅。

　　立在路边难免有人有意见：“姑娘可否让一让？”
　　顾青梧下意识让了路，见年轻妇人抱着一木盆的衣裳，知晓她是刚洗完衣裳，左右都是寻人借船，找谁都是一样。
　　她跟着年轻妇人走了两步，在对方警惕地转身看着她的时候诚恳道：“我不是要做什么，我是想问一问，姐姐家中可有船只？”

　　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仍旧警惕：“姑娘想来也该是上凌云赴载朝的吧？怎么会到这里来？”
　　顾青梧苦笑：“说来话长，我出了些意外，剑没了，没法渡河，因此才想着借船试着以灵力驭船上凌云宗。”

　　这说的是切切实实的真话，顾青梧说的也自然，年轻妇人松懈了些，接着往前走，很快停了下来开始晾衣裳，边晾边道：“原来如此，我家是有船，不过姑娘此法确定可行吗？那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姑娘若要借船，不如到那边去等一等，也许有同路之人愿意带您上去呢？”

　　能渡河的同路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是妖，顾青梧只低声道：“到底素昧平生……”
　　这也是一个顾忌，年轻妇人想的明白，她把木盆收起来，带着顾青梧到了湖边，停在了一艘船前，两下就解开了绳子，小船摇摇曳曳，波澜微兴。
　　“姑娘且用，你若是能够名扬载朝，我这船也算沾了光了。”

　　顾青梧展颜，方要道谢，就听身后一声怒喝：“小小妖修也敢在此魅惑无辜女子！”
　　此话如惊雷一般炸开了半边莲湖，年轻妇人惊愕地看着面前出尘脱俗的女修，“你、你是？！”
　　“妖修”二字还未说出口，顾青梧就率先反应过来，只抱歉地看了一眼妇人，便迅速跳入了莲湖中。

　　水花很大，于铭连忙停下，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莲影阑珊，仿若画中美景。
　　这莲湖是这座小镇大部分人赖以生存的宝地，他们若要寻妖，只能同样跳进去，万不可掀湖拔莲搅得不得安生。
　　两人接连跳了下去，同行之人见妇人还愣着，体谅她被妖修迷惑，待到水波再次平稳才开口：“那妖修与你说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在水边？她是不是要你下去？”

　　顾青梧同样知道莲湖动不得，因此才没有盲目夺路而逃，她什么也没有，当初只跟着师兄师姐在这小镇歇了两日，就认识两条路，若要逃也逃不到哪儿去，恐怕很快就会被他们捕回去。
　　到了水里就不一样了。

　　红色橘色的锦鲤与普通肥鱼被惊得往周遭避开，其余小鱼小虾更是盲目跟着躲开，水底一副兵荒马乱之象。
　　顾青梧不住往下沉，又侧身躲过莲花根茎水草飘摇，游得愈发快。
　　身后没有声响，顾青梧见到敦厚的石基，猜测这湖已然快要到尽头，仰头往上浮去，借着碧叶的遮挡将眼睛送出水面，果然见到客舍青青。

　　在往前游的时候她听到了落水的声音，后面有人追她，却没追上，他们应该想不到自己敢上岸，只以为自己会以水为盾，藏匿于水中，那么他们要在水中四处寻找也能拖延一会儿。
　　想到这里，顾青梧没有犹豫地扒紧了岸石，一跃而上，水声淅沥。

　　好在客栈中好像人不少，谈笑的声音足够大，遮住了水声，没有人发现异常。
　　顾青梧走了两步，忽有所觉，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行水迹从岸边蜿蜒，尽头就是她的脚下。

　　大意了……顾青梧先施了个蓬干术，由内到外全部湿答答的自己立马干爽起来，衣服也没有再紧紧贴在身上，发丝随着微风飘起，再不见一丝水滴。
　　此时除去那水迹，任谁也看不出她刚从水下上来，顾青梧这才往旁边挪动一步，将水迹清除彻底。

　　做完这些，顾青梧才小心地躲进了客栈房后。宗门大派大多辟谷，但底层修士却还需要用膳，饭菜的香气熏染了周围，在这种环境下，灵气也变得不甚分明了。

　　“天衍宗双璧果然名不虚传，我看这次载朝试会魁首非他们天衍宗莫属了。”
　　什么？

　　顾青梧骤然听到“天衍双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忡着，身子不由得贴的更近，侧耳专注。
　　“这倒未必，凌云宗的首席弟子也是主力，在他二人被困秘境之时全靠他在外暗中探查，这才抓住了长清的把柄，否则那双璧出来，不得先证明己身？哪儿能那么快将长清除去？”

　　原来长清竟然已经被除了吗！
　　顾青梧耳中只有这一句反复盘桓，她不由自主弯了唇，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来也是唏嘘，经年前我曾见过那长清一面，看着是个正派人，怎么会做下这种事？”
　　顾青梧也想知道长清怎么会做下这种事，她专注地听着，另一人颇有些愤懑：“还能为何？失心疯罢了，他伏诛那日仰天大笑，笑出了血泪，原来是他有一宝贝徒儿，也是宗门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少年英才，长清将他看做亲子一般，一心想看他名扬四海，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少侠下山除妖，丧了命，长清便疯了。”

　　“这……”
　　“谁说不是呢，修道之人切忌道心不稳，长清何止不稳，简直快要入魔了，他门中有一秘法，可以强催秘境，他便上了凌云宗，趁着此次各门各派来赴载朝的出色英才来的差不多，强行催动凌云宗内用来历练内峰弟子的秘境开启，各门弟子虽说都见过世面，也有过历练，可凌云宗乃第一仙门，其秘境自然也令人向往，凌云宗也是灯下黑，虽觉得突然开启的秘境有些奇怪，但门中人毕竟进出多少次了，哪里能想到是长清在搞鬼？”

　　原来如此，顾青梧按在胸前，平抚住有些快的心跳，当时秘境开的突然，又有几分蹊跷，凌云宗楚师兄其实是不建议众人前往的。
　　师兄师姐也是这个意思，她修为不高，在外面一向听师兄师姐的，便也没有提过要去。
　　可后来师兄师姐不知为何又变了主意，说还是想去看一看热闹，看一看凌云宗的秘境比之他们天衍宗的秘境能不能分个高低，她便擦了青梧剑，翌日去寻师兄师姐，却只见楚师兄等在那里。

　　楚师兄说秘境中不好照看她，所以师兄师姐拜托他来照顾她。
　　她当时觉得很奇怪，又问道：“不是说没发觉有什么危险吗？我有剑在手，其实不用特意照看的。”
　　楚师兄只温和地看着她，也有些无奈：“陆道友只交代我照顾好你，别的没有说，我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她和楚师兄不熟，他都这样说了，她刨根问底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更何况，她是爹爹的女儿，一言一行也代表着天衍宗的门面，自然不能蛮横撒泼，只得呆在院子里等着师兄师姐出来。
　　她没能等到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