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同人·一番星》穿山过云

25、世锦赛

　　2019年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开幕在日本琦玉。

　　冰雪项目下的花样滑冰原本分属小众类别，近年来却因其独特的艺术观赏性及不断进步的技术难度吸引了诸多粉丝。开幕当日世界各国粉丝云集，场馆爆满座无虚席。

　　其中蝉联了两届奥运会冠军的日本名将羽生结弦，更是吸聚人气的绝对利器。

　　哪怕过往于他而言不过是孤独又苦痛的经历，旁观视角下却仿佛是漫画主角一般励志而辉煌的人生。

　　在平昌夺冠后再度以同样的伤势退赛修养，如今他历经四月终于复出，是否会无惧小将们的挑战继续立足巅峰？

　　——诸如此类的话题层出不穷。

　　平昌冬奥时曾有过类似的场面，羽生对此早有预见。从刚下飞机时便开始了应对，直到方才、在即将进行短节目的六练之前，也依然有媒体继续着反复的提问。

　　当然想要赢。

　　只要站在冰面上，就想获得谁也追赶不上的、压倒性的胜利。

　　这样的信念从幼时懂事起便生根发芽，从不愿半途而废的坚持成长到一生悬命的热爱，渐渐坚不可摧。

　　如今二十年的时光艰难走过，从一无所有到世人眼中的名利双收，行走在世间必然会收获到的赞誉与诋毁并存，甚至平昌之后不曾退役的举动也成为了满怀恶意之人攻讦的借口。

　　把控着格局、不肯退让机会……这类的、分明没有道理却也能堂而皇之出口的话，若是放在早年时确实也能引动出无话可说的无奈情绪，波动总是敏感的心境。

　　而到如今却已经能够坦然应对，清晰明了着不过是想要继续去做喜欢的事而已、这样坚定的本心。

　　清楚自己还可以做到并且做好，还可以享受竞技项目追求极限带来的极致的愉悦。那些无端横生的指责归根结底不过是失败者无能为力的借口，苍白无力的叫嚣着、于既定的现实而言不值一提。

　　有结束的哨声吹响，在掌声热烈的欢送中羽生同其他几名选手先后滑出场外，伤势未愈的右脚在踏上薄毯的瞬间有些微的异样自神经末梢反馈，被他神色平淡的压了下来。

　　只是不期然想起了刚到日本那天收到的麻生真咲的信息——

　　“前辈的脚伤，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

　　坦白来说其实并不怎么好。

　　本就是二次受伤的部位，在原本脆弱的程度上再度折损，几乎可以算得上岌岌可危。甚至如果运气不好再次伤到的话，干脆就能因为伤重而不得不选择退役。

　　可这样直白的现实，又该如何说给她听呢。

　　毕竟身在竞技一道，负伤参赛是每个人都有可能遭遇的“寻常”。而他的风格也更愿意在全力以赴的得到结果之后再回首谈论，回忆当时咬牙挺过的苦痛。

　　所以到最后只有一句，“只是参加比赛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

　　渐渐等到了他的轮次，出场的刹那可以听到观众席上乍起的欢贺与尖叫。羽生一如既往的在出征前同教练简单交谈再握手，是正式比赛的缘故那个人工智能的□□并没有带，挡板上放着的依旧是一直跟着他的软软的纸巾盒。

　　他要回身的动作略有停顿，还不知想到了什么被莫名引动了点笑意。羽生笑着抬手按上□□圆圆的脑袋揉了一把，小声的说，“要上了哦。”

　　并短暂的猜测如果是人工智能的话会回应些什么呢？

　　啊、一定会是——

　　“等你回来！要加油！”

　　麻生真咲的赛事进行的不算顺利。

　　明明在先前的练习乃至六练时都是完美的状态，哪怕是困难的3A也起跳顺利、落冰流畅。但等正式比赛时却在最后的跳跃失误，起跳的瞬间便察觉到了轴心歪斜，最后只能为追求尽可能的弥补在跳足了圈数之后重重摔落，为此还擦伤了膝盖。

　　最后到手的成绩是短节目暂列第四位。

　　在付出了高强度的训练之后这样的回馈可达不到她的预期，所以在下场之时也有瞬间丢脸的落泪，被按在掌心里狼狈的擦掉了。

　　羽生前辈那边的状况同样也不乐观。短节目第一个4T跳空，基础分值都没有干脆拉出了十几分的分差，最终位列的成绩是第三名。

　　纵然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绝地反击的先例，十几分的差距对他而言并非不可弥补的鸿沟。可竞技体育的现实还是在夺冠的期望上打了个疑问，引动了媒体争相的采访。

　　花样滑冰项目下一直有宁摔不空的说法，前辈也一直是全力以赴的类型。那么宁愿失分也不愿摔倒的理由就只剩了未愈的伤势。

　　明明回复了只是比赛的话没有问题……这样的话。

　　但是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吧？二次受伤部位的脆弱程度，已经不能再承担任何的冒险。

　　所以不由自主的，也浮现出了类似的想法——前辈为什么还不肯退役呢？

　　明明已经收获了该有的赞誉、明明已经站立在了巅峰，花滑一道于他而言还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吗？需要继续用自己的身体健康去拼搏？

　　麻生不够明白。

　　她还是刚刚起步的年纪，还可以无忧无虑的洒脱在赛场，还没有体验过太多胜利与失败交错的五味陈杂。所以没有办法理解、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想要将热爱的事业更久的继续下去的倔强。

　　只是在自私的内心深处、担忧的情绪之外，也在悄悄的希望着他可以永远永远的活跃在赛场。用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始终是洁白冰面上最闪耀的光。

　　有过短节目的重新排名，自由滑前的气氛凝重了许多。尤其听闻哈萨克斯坦的选手提交的名单中出现了后外点冰的四周跳。

　　男单女单纵然同属花滑项目，但自从索契冬奥会开始、赛场上出现四周跳之后，两者之间的技术差距和分差便开始逐渐拉大。

　　近年来确实听说俄罗斯的青少年组别中出现了四周跳，在未升组之前麻生也曾好奇的尝试过。但哪怕是当时轻盈娇小的身形也只有几次偶然成功落冰，四周跳的超高难度不会因彼时更加优越的身体条件而轻松抹平。

　　如今成年组的赛场上，竟然也要出现四周跳了吗？

　　很不想去承认、却也不得不去承认，哪怕在努力练习了3A之后依旧存在着技术难度上的落后。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获得名次势必会更加艰难。

　　麻生抓紧时间确认会出现在节目中的跳跃。她的膝盖在短节目中有擦伤，却并不严重，及时处理之后就连痛感都不见，只是在屈膝再挺直的瞬间有些微异样的违和。

　　这点不适不足以影响她的发挥。

　　在最终对决的自由滑里，对手实力强劲所带来压力、想要努力突破自己的期望一层一层沉沉的压在心口。逼迫着天生脸嫩的小姑娘也露出了眼神沉凝的气势。

　　这是本赛季最后的征程，是计入积分排名的最终节点。不想要似是而非起起伏伏的到此为止，想要真切的、交出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

　　带着这样的决意她在正序第三位出场，压抑的气氛贴合着茱丽叶在世俗的逼仄中起舞的心境。从骤然打破平静心湖的悸动到情不自禁的热烈再到绝望，妆容雕饰和转折自然的眼神压去了面容稚嫩的违和。

　　合着最后的乐声麻生缓缓闭目趴伏在冰面，半枕在胳膊上微昂着纤长的脖颈向死而生。

　　主场作战的优势让掌声和欢呼都热烈许多，甚至在谢幕时还有不少礼物扔下冰面，伴随着几处抖动着横幅的应援。

　　这是一场难得的clean，延续了从四大洲开始不错的状态，坐在听分区之后得到的分数也没有超出预计，一如自行估算的那样超出了原本的记录1.37分，总分暂列第一。

　　这样的得分……目前为止能达到的最好表现引动出了刹那间真心的笑意，但同样也心知肚明着，即将出场的对手有世界冠军也有奥运冠军，甚至是报备了四周跳的名将，到手的分数不足以压制她们强势的发挥。

　　……

　　果然、最终的总分定格在第三名。

　　有俄罗斯名将3lz失误跳摔，总分相加距离她有0.58分的微末差距，运气非常差的与领奖台失之交臂。

　　这种因为对手的失误而顺势而上的好运，麻生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有了。

　　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似乎只能无计可施的等待着仿佛施舍般的奖牌，哪怕只是黯淡无光的铜色，也不够心安理得。

　　又有酸涩的情绪从心底滋生，迅速蔓延到眼眶逼仄出湿润的晶莹。

　　麻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还可以更好。怎么可以明明想要追求更加强势的金牌，却总是连第三名的成绩都似是而非。

　　不甘。

　　伴随着逐渐成熟的心境显露的、越来越清晰的对胜利的野望，是对未来前行的最好的鞭策。

　　只是本赛季……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麻生低头接过属于自己的、黯淡而失色的铜牌，面向观众的掌声与鼓励勉强提起了灿烂的笑意。

　　下一次的话，一定要更好才行啊。

　　日本今年作为东道主承办世锦赛，到手的成绩却相对黯淡。女单项目下只有麻生拿到了一块铜牌，双人、冰舞更是全军覆没。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最后的男单自由滑身上，瞩目曾卫冕过奥运冠军的花滑名将能否追平14分的巨大分差。

　　比赛开始时麻生也有去看，同本国一起参赛的千叶前辈一起，悄悄的挤在冰童等候的过道里。

　　看他眼神沉凝的上场，黑金的考斯滕和固定好的刘海，气势惊人的散发着沉稳而锐利的气场。

　　就连聚集在一起的冰童也会在他登场的瞬间有压抑的惊呼，遑论场馆内果断点燃的气氛和连绵欢呼的掌声。

　　羽生前辈真的是遇强则强、能顶得住压力的强大。

　　短节目的失误仿佛没有带来任何焦灼，他依然实力惊艳、发挥出色。高难度的4T+3A完美落冰的瞬间身侧的千叶前辈也转头同她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的惊叹。

　　这样的发挥、这样完美的发挥！

　　14分的鸿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变成了并非不能填补的缝隙，节目完成的刹那几乎整座场馆都沸腾着起立向他致意，扔下的□□应援仿佛是四面八方滚下的密密的雨。

　　麻生看到他在起身之前单手握拳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王者的桀骜睥睨点燃总是眯起含笑的双眼。他起身，微笑着舒展双臂向四周回以致意。

　　肆意而享受的掌控着冰面、掌控着赛场，观众的认同与喜爱已经证实了他是项目之下绝对的王。

　　他短节目的排名是第三位，随后出场的选手发挥差强人意，已经确定退出奖牌的争抢。唯一仅剩的便是短节目排名第一的美国选手陈巍，去年的世锦赛冠军获得者。

　　陈巍无疑是十分强劲的对手，业内的评价大多是他将接棒羽生结弦成为项目下下一任的引领者。

　　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前辈的节目所带有的独特，麻生很难从其他选手的艺术表现力中欣赏到美感。她有些难以入戏的看着他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的跳跃，明明一目了然的存在着步法和衔接的差异，打在屏幕上的计分却高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麻生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分数迅速接近再到超过、身前的冰童走了又回、男单项目下的冠军到底由陈巍摘获，并且拉出了难以置信的23分的分差。

　　可是这又如何可能呢？哪怕短节目因为跳空了跳跃拉出了14分的分差，那样引动了全场震撼的自由滑、毫无失误的自由滑、甚至完美落冰了高难度组合跳跃的自由滑……怎么可能被再度拉出9分左右的差距呢？

　　她就站在这里看完了赛事。哪怕去除对偶像的崇拜加成，仅是从专业运动员的角度评估，也无法寻觅造成现今局面的缘由。

　　“羽生前辈是第二名呢……”

　　“是啊，陈巍选手真的太强了，分数高出了好多呢。”

　　“觉得有一点丢脸……发布会的时候绝对会说是因为自己脚伤的缘故吧？

　　赛事已经结束，不需要再有冰童上场清理冰面。所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了刚刚固定的排名。

　　“前辈确实受伤了啊……”

　　“对的对的，其实就算把那个跳跃的goe加满也不会是冠军，但是绝对会那么说没错！”

　　“不知道媒体报道会怎么说……是这样的话果然在之前退役会更好吧？”

　　“够了！”

　　乱七八糟言论和揣测刺入耳膜，比理智更先出口的是难以忍耐的打断。

　　“在这里胡乱猜测刚刚全力拼搏过的前辈，不觉得羞愧吗？”

　　麻生虽然年纪不大，针对冰童而言当然也是绝对的前辈。如今冷硬着眉目出口斥责，一时之间倒也压出了面面相觑的呐呐。

　　“是……”

　　“我们知道了，非常抱歉……”

　　气氛古怪的静默里麻生也后知后觉了自己的过激。但她确实难以忍耐更无法思考，裁判打分的具体依据。

　　在直面了莫名的分差之后再度听到带有些恶意的揣测，仿佛只要他存在就一定要是冠军。不论负担着怎样的伤势不论跳空的失误是因为怎样的考量，既然不是优胜便是回馈不了期待的失望。

　　……哪怕只是小孩子而已，又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

　　“好了，也不要太在意了，总之结果已经出来了嘛。”身侧的千叶前辈出声圆场，她的脸上微妙的共存着诧异和了然的神色，很平缓的安慰着，“总之只是第二名的成绩是现实，所以大家都会很失望吧？这一次日本队的成绩确实不够出色。”

　　“那也是因为大家都不够好的缘故。”不能理解仅仅到手第五名成绩的千叶前辈怎么能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只是第二名”这样的话，仿佛不是优胜便不值一提。

　　明明纵观她以往的职业生涯，在世锦赛这样的赛事上摘得银牌的话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还是说大家在衡量不同的人的时候是否都有着不同的标杆？当一个人长久的站立在巅峰，恐怕些微的踉跄都会成为有心人眼中垂坠的提醒。

　　麻生不可遏制的想了很多。

　　也许是平稳构筑的世界被接触到的污浊腐蚀出缺口，有烦躁和不忿丝缕的渗透。

　　她甚至不敢去深想分差拉成的原因，可当抵触的意识存在的瞬间，心底其实已经清晰的明了了肮脏的现实。

　　“是，大家都不够好。”以往同千叶的交集并不多，也不曾关注过她属于哪个“派系”。但如今能清楚的听到她的语气冷了下来，夹杂着些嘲弄的提醒，“但我们也不是那个羽生前辈，不会把压倒性的胜利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被大家期待的可不是我们。”

　　她说，“既然被热烈的关注着，就要有回应期待的职责。收下了心意却做不到的话，会被指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吗？”

　　挨挤的过道里是气氛冷凝的静默。

　　麻生的脸不受控制的涨红了。她以往从没有被直面的斥责过，还是使用这样古怪的道理。

　　什么收下了心意却做不到，仿佛获得成绩的初衷不是出于运动员本人的意愿，而是一场回赠的交易。

　　那么又有谁来关注他的伤势呢？两度折损的严重现状在他们口中竟然是故作遮掩的推脱。

　　众目睽睽之下她心知肚明不该继续同前辈顶撞，这样很没有礼貌、不可以。

　　可想要继续坚定下去的本心依然鼓荡着难以平静，迫使她眸光激烈的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羽生前辈会被很多人期待是因为他做到过。”

　　“所以哪怕是回应期待，也只是再做一遍之前做过了许多次的事而已。”

　　“但是千叶前辈……”理智在拼命提醒着可以了，就到这里就可以了。嘴巴却依旧不受控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出了针锋相对的话，“只是因为没有被更多的期待而不去好好的努力的话，那么或许前辈，永远都不会有回应期待的机会。”

　　她这句话说的太过直白，在冰童间引动了小声惊讶的议论。

　　从未被后辈如此直接的顶撞过，千叶面上也闪过了瞬间的不可置信。

　　但她清楚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傲人的家世就足以成为麻生真咲无所顾忌的资本。归根结底倒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争论的决定，有些冲动和不智。

　　可同样是项目下的竞争对手，没有利益纠缠又何必退让俯首？

　　“果然、同样去到多伦多之后……蟋蟀俱乐部中难道存在着教授自大的公开课吗？”最终她还是收敛了怒意懒洋洋的回敬，年长几岁所以深谙着以退为进的挑衅，“那么就期待麻生酱可以在明年的世锦赛中拿到金牌，像你喜欢的前辈那样回应更多的期待。”

　　她说着，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浅淡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和善的前辈一般，好心的出口提醒，“只是那时候的话，俄罗斯的小将们，大概也已经升组了吧。”

　　“就用你的阿克塞尔跳去挑战她们的四周。”

　　“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