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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   第九回

      连日来的阴雨不仅仅给逻些城带来浓浓阴冷气候,也让整个吐蕃提前沉溺在寒冷肃杀的绵绵大雪中。
      半夜由雨转雪,似乎预示了王都里不容忽视的无尽悲哀。
      幽暗的皇宫内院,鬼气森森,除了室外漫天飞舞的惨白雪片以及北风疯狂的咆哮,已经没有一丝活物生存的迹象。
      云藻宫内,没有亮起一盏灯。红叶依旧,只是在雪的无情掩埋下,颜色尽失,无力地惨遭掩埋。金木犀的芬芳也被咸湿的水气所代替,寻不到一丁点的幽香。小叶池水已冻结,几尾锦鲤早已成为冰块中的标本,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赤德央真伏在她的床榻上,瞪着空洞的两色眸子,焦距不定。他的四周,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只是刚才,她还躺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她在他怀里吃吃地娇笑,她吻着他……用她最热情的方式,还在最快乐的顶峰呼唤着他的名字……
      央真……央真……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装出来的?
      其实她是想哭而非笑?恶心得想呕吐而非欣喜地亲吻他?还是……她想说出口的不是“喜欢你”而是“不要”?
      她甚至骗他说喜欢他以及他那肮脏颜色的眸子……天知道,他当时是多么的欣喜,多么高兴!
      能有人喜欢他——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出于她的口,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她喜欢他……喜欢这个人人害怕,宛如恶魔一般的暴君。
      自从父母双亡、兄长惨死于宫廷斗争,他就发誓——要永远化身为令人畏惧的魔鬼——只有比敌人更残忍,才能以恶制恶惩罚那些国法无能为力的敌人。
      近三十年来,由于他诡异的眸色,他被无数人憎恶、排斥、指指点点甚至恐惧,这一切,他都忍耐下来了。他可以装作不在乎,装作视而不见……可是却一直陷入自卑的深渊——他不是完整的,由于这带来灾难的眸子,他一生注定要不幸。
      ……即便是称喜欢他这眸子的她,也被波及。即使她也许只是慌称喜爱,也没能幸免。
      泪,不受控制地再度滑落。
      常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那么他现在,应该算是伤心了么?为什么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伤心?如果心已经死了,又如何能伤它?
      “请赞普节哀……”尚绮昕迩实在不忍他们的王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自从永安王后的遗体被江王李昂夺去,赞普就一直一言不发。
      虽然,每日他都竭尽全力把自己埋入繁杂的各种国家事物中,以此麻痹自己。但是,每当到了夜里,他不是手握奏折累到睡着,就是像今天这样……魂不附体地继续自责。
      如果再这样下去,一个好好的人就会完全毁了!
      对于大相的话,床塌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而是跟随着另一缕芳魂飘渺于太虚梦境。
      僧相钵阐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老搭档轻声道:“罢了、罢了……十月宴请回鹘的事也取消吧。我吐蕃发生如此大不幸,相信对方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个一定。”他点点头,挥挥手让众人都散去。还是让赞普一个人静一静吧,毕竟,他们什么也帮不了他。
      可怜苍天无眼,竟活活拆散这么天生的一对……
      难道……这就是他们吐蕃赞普的宿命、大唐公主的宿命?
      对于此,他只能说——天意弄人!
      至于宴席……
      十月本来是要宴请回鹘共同商议两国间互市以及与其他国家的贸易交流情况,但是……经历王后突然仙逝,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往后挪了。
      “呜……”不知道什么时候,乐骐刚断的泪珠又给连上,抽抽搭搭地再次哽咽起来。
      “又怎么了?”钵阐布不悦地转向身后的小皇子。赞普失意已经够让他们折腾了,这小家伙还专门给他们添乱。
      “呜……我知道嫂嫂……为什么要自尽了……”
      话音未落,他的嘴立刻被老喇嘛的手捂住。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他这小家伙可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如果被现在的赞普听到,不管是真是假,都少不了挨一顿打。所以,小祖宗他……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我真的知道……”乐骐不满地反抗,一直被僧相拖到屋外才得以正常呼吸。
      “你到底知道什么啊?”尚绮近日来已经忙得神经衰弱了,实在没有这种闲工夫陪他这小子玩猜谜游戏。
      “都怪我不好!我曾经跟太医说要让嫂嫂活到十月,结果……十月一到,嫂嫂就死了。”乐骐放声大哭。
      那些话,原本就是他胡说的,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他那时在大婚典礼上见永安那惨白的脸,想说等十月漂亮的卓玛嫂嫂回来参加宴席就可以气气这个丑八怪唐朝公主了。却没有想到……永安嫂嫂不仅比卓玛还漂亮,又有超好的脾气,还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他、他那么喜欢嫂嫂……呜……绝对不是故意咒嫂嫂的啊!
      “哎呦……”尚绮昕迩捂住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眉头拧成死结。这小子又再给他胡诹什么啊?他没有看到现在的状况吗?还嫌他们不够忙?
      “等等!你再说一遍!”僧相却是一惊,拉住小皇子,一脸严肃。
      “我说……呜……我不是故意咒嫂嫂的……”乐骐哽咽着,伤心至极。
      “不是这句,前一句!”老喇嘛显然意识到什么。
      尚绮也紧张起来,盯住小皇子。
      “我、我曾经跟太医说要让嫂嫂活到十月……”他哭道。
      “糟了!”这次,大二相一齐惊呼!
      就是这句!
      如果说有可能的话……就一定是这句话惹的祸了!
      试想一下,如果这句话被永安王后听见了……依照回鹘、唐与吐蕃现实的外交,这十月的宴会的确异常可疑。
      虽然,这次的宴请回鹘真的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但换了别的任何人……一定会有不同的解释与理解。
      吐蕃之所以签定和平协议,在外人看来实是回鹘倒戈于唐,使之失去北庭一大片即将入口的土地。如果顺着说他们吐蕃意欲报复回鹘,便是理所应当的事了。而下手……也并不难,只要在宴席上让永安这个唐的公主饮下貌似回鹘递出的毒酒……就可大功告成了。
      如此一来,唐一定会为了皇室正统公主的死而出兵协助他们吐蕃,对回鹘进行报复性质的攻击,吐蕃遍可以不费力气坐拥渔人之乐。
      这么好的计划估计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依外人看来,他们岂有不用之理?
      可惜他们真的没有那么打算。先前攻打北庭也非赞普的意思,而是几支叛国的部落妄图东山再起,到处烧杀抢掠惹出的事端。之后,还是赞普联合回鹘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于回鹘,他们一点复仇的动机都没有啊!
      可惜如今看来,只是他们一番好意、没有任何不良动机的宴会,竟然变成永安王后的夺命符!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就太糟糕了!
      回头看了一眼卧室里的赞普,尚绮拖着小皇子赶忙回宫。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为永安王后服毒自尽的因素之一,他们都必须要守口如瓶,否则……依照赞普的个性,即使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不会惘开一面。
      “呜……”乐骐沿路哭个不停。
      “你别哭了行不行?”尚绮郁闷道,“你哭?我还想哭呢!”
      “可是……嫂嫂因为我……”
      “她有没有听到还不确定好不好?”他在哭包头上敲了一记,“而且,依我看……永安王后也不会仅仅为了你这一句话就自尽。否则,她早就自我了结了,而不会等这么长时间。”
      “那么……不是我害的嫂嫂?”乐骐努力睁开哭肿的眼睛,有些放心。
      “那也不一定。”钵阐布想得却不乐观。他气得拧起小皇子的耳朵,“如果不是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小臭嘴,说不定小永安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呢!”
      “哇——”头上被敲、耳朵被拧、又被骂、心里又伤心,一连串的打击让乐骐立刻放声大哭起来。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罢了,为什么大家都骂他嘛!
      从小父皇、母后就死了,连大哥都死于奸人之手,最后的二哥也老是凶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好不容易来了个天仙似的嫂嫂,整天陪他玩、陪他说话,还最关心他……呜……竟、竟然还被他害死了!
      老天爷……你怎么那么不公平?
      如果……他以后天天都不淘气、天天认真地跟师傅念书,老天爷可不可以把嫂嫂还回来啊?
      尚绮昕迩和钵阐布继续苦恼于当今的艰难局势,却不知……身后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已经下定了向老天要回永安的决心。
      ……
      唐境内,肃州。
      虽已经是唐的境内,风景却和吐蕃没有太大的变化。四周还是荒凉居多,繁荣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里恐怕只有做梦才能见到。
      赶了近三四天的路,李昂一行暂时在肃州稍做停留与整顿。毕竟,永安公主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天,若再不安顿下来调养生息,恐怕后果不容乐观。
      翻开锦绳串起的小卷轴,里面是他当年送给她的诗词,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她依然随身带着。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
      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唯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这首诗,自她会认字以来便倒背如流。虽不是大文豪的精品诗句,却是代战公主最真切的内心独白。
      写这首诗的和亲公主……也许就如她一般,被命运所玩弄,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无法拥有。
      不过,这一切就要结束了,他要放她自由,永远的……
      他大唐的土地上,将不再有代战公主。即使亡国,即使论为人们口中唾弃的昏君,他也已经下定决心——他大唐的女子……不是和平的代价!
      “我……”永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世界。怎么回事?她不是服毒自尽吗?怎么会……
      “麟儿……”李昂担心地坐到她身边,稳住妹妹颤抖的双肩。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她了。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她转过头,面对哥哥关心的表情,疑惑地蹙眉。
      “麟儿。”昂捂住她的嘴,“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我不是答应过你,要给你幸福的生活……”
      “我不要。”泪水自她的眼中涌出,滚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被烫了一下,惊讶地收回手掌。
      “麟儿!”
      接受到斥责的语气,她却弯起嘴角。昂终于还是把她给救了……就如同他什么都能预料到一样,这次……他也说到做到了。
      “昂哥哥……你不应该救活我的。”她凄绝地笑着,仿佛口中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于情于理,哪有不救的道理?”他的话坚定而果断,不容许别人有丝毫的怀疑。
      永安摇摇头,叹息道:“正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才不应该救我。”
      李昂伤心地望着几日来挣扎在死亡线上瘦弱的小人儿,明明想继续责备,却不忍。
      “你明知我提前饮毒,就必定也能猜到这其中的原因……”她望向他澄净的眸子,一脸无奈。
      “不……”他企图阻止,却被她接着说下去。
      “不可能猜不到吧?我一心想死,昂哥哥你为什么又要苦苦相阻呢?”
      “死。”他满胸愤慨与不甘,“就因为那些蛮夷?你不觉得就这样死了很不值得吗?自小,你总是最怕死的那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选择这种方法,来了结一切?”
      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她一直是最乖巧、最顺服、最无害也最安于本命的一个。不管是别宫的娘娘、公主,还是太监、宫女,每一个想欺负她的都无果而终。她对于生命的渴望以及处世的圆滑已经超越了一般人。但是……现在的她却会不顾一切地寻死……不仅仅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就算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吧?
      不仅如此,就连他给她的……希望能让她幸免于回鹘宴席那杀身之祸的救命药,竟也差点变成名副其实的毒药!
      “你觉得……”他握住她的双肩,痛苦地问道:“你真的觉得用我给的药自尽我会视而不见?会坦然?会欣慰?还是说,我应该感动?”
      “不……不……我……”永安满脸歉疚,无谓地挣扎。
      “还是说……我应该庆幸自己成了杀死你的刽子手?”
      “不——”她拥住他,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她不是——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唯一爱她的兄长,她怎么会这么对他?她只是庆幸自己可以体面而尊严地死去,而不是作为一颗可悲又可笑的棋子,丧命于那一场场不怀好意的阴谋之中。
      “那么……”昂拥紧妹妹,不容质疑地命令,“你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了——”
      “我……”她抬起头,蓦地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浓郁的绝望。父皇薨,皇兄皇妹们也一个个死于非命……他的至亲,仅剩一弟一妹。如今她还自寻死路……怎能不教他这个做兄长的痛心、悲戚?
      “我知道了……昂哥哥。”她内疚地点头。纵使再痛苦,她还有他这个皇兄在……有他疼她。只是……她虽然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永远留在那片令她心醉与心碎的异国土地上。
      火红似火的十里枫、幽香阵阵的金木犀、平静无波的小叶池、他们谈笑风生的石亭……还有他……他晴空、暗夜般迥异的两色眸子、他怒吼的模样、他嘴角泛出的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发丝中妖艳的玛瑙珠子……
      她阂上眼帘,让泪滑落于腮边。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她的梦魇,不分昼夜地缠住她,让什么也她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让她所有的生命都停留在原处。
      毕竟……她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永远是这样……
      “好了。”昂略微安心地放开她,眉宇间稍带了些许宽慰。“那么,我就可以告诉你接下来这个秘密了。”
      “秘密?”她擦干泪,不明所以。
      “对,有关吐蕃上任王后的死……”他郑重说道,表情回复严肃。“由于依靠你这次和亲做掩护,使我得以派出几名精练的密探安插在吐蕃、回鹘、大食几国。这几日,不仅吐蕃的密探事先提供出你服毒的消息让我可以及时救你以外,回鹘的密探也有巨大的收获。”
      永安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什么关系重大的字句。上一任的王后……不就是让央真魂牵梦萦的——德琳卓玛!
      虽觉察到她的一丝异样,李昂仍旧选择说下去。
      “原来……吐蕃赞普赤德央真的前一任王后德琳卓玛根本就没有病死。”
      永安倒抽了一口气,胸口揪心般的疼痛。她……他爱着的她……还活在这世上?
      “她还活着。”接收到妹妹不可思议的目光,他肯定她的疑问。“她不仅好好地活着,竟然还成为回鹘可汗的宠后!”
      “宠后?”她惊讶。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德琳卓玛……吐蕃赞普第一任也是最爱的王后……怎么会成为回鹘可汗的皇后?
      “对。据密探回报,回鹘可汗对她这个皇后非常宠爱。但至于为什么她会在吐蕃假死又怎么会到回鹘,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李昂托着下巴,也很好奇这件事。
      从几天前他要回永安的难易程度看,吐蕃赞普应该没有拿自己的皇后随便送人的嗜好。那么他便是不知情了?也不对啊……那位王后家世显赫,怎么会让自家姑娘好好的王后不做,反而转挑此等欺君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来做?
      再从国情上分析,吐蕃与回鹘的关系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程度,即使吐蕃主动向回鹘示好,也不会慷慨到连自家王后也双手呈上。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德琳卓玛独自瞒天过海,像这次永安服毒自尽一般,依靠假死这条策略逃出生天。
      看来,吐蕃赞普这一次……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当了。
      永安揪紧手帕,心中的痛楚却完全没有要减轻的意思……宛如有条蛇,将她的心越缠越紧,紧到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他的她……还没有死!
      而他……似乎还被蒙在鼓里。他在梦中仍旧思念着她时……他竟然不知道他最爱的她就在不远的国度。
      天!为何如此弄人?
      “昂哥哥……”她扯住手绢,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我要……”
      李昂似乎料到她有此举,抢在她前面否定她的打算:“不准!”
      “我……”她急了,他怎么能这样呢?他连她的话都没有听完就不准。
      “你不就是想去回鹘吗?我不准。”他不依她,眉头皱紧。
      永安眼珠子骨碌一转,狡诘笑道:“不——我不想去回鹘。”
      “什么?”李昂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一招,哭笑不得地回头。
      “我不想去回鹘啊……可惜你不准,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跑一趟了!”她眨眨眼,忽略兄长无奈的双眸。
      “可是……”李昂现在非常后悔告诉妹妹刚刚的一番话。
      “我爱他。”她微笑着,坚定地宣布。“我爱他爱到宁可去死的地步。所以……为了他的幸福,我要去一趟回鹘。我要……把他的爱找回来。”
      “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你吗?” 他叹息……她固执的脾气真不知道像谁!
      “嗯!”她点头笑道。生她者父母,知她者却是她的昂哥哥。
      “多带些人,不要莽撞,要讲道理……”他吻上她的眉心,为她祈祷。
      “我知道。”她莞尔。
      “还有……要活着!”他最后一次拥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嗯!”她在哥哥的怀里承诺,这也将是最后一次吧。不过……恐怕她又要食言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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