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无双GL》白凤行

20、 春小太岁收徒儿

　　“双儿，陪我去练练剑吧！”或许是不愿意被这种情绪所困扰，也或许是不愿被晚辈看到自己的心绪。姑姑放下了笔，邀我一同去练剑。

　　“好。”

　　如今的我武功不同往日了，姑姑想在百招之内拿下我早就不可能了。我和姑姑酣斗了三百余招，仍是未分胜负，但我已经渐渐有些落了下风，额头脖颈处开始冒冷汗了。

　　突然，姑姑虚晃一招，收了剑势，跳出圈外。

　　“好了，不打了。双儿的武功今非昔比。只要日后不半途而废，他日江湖上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姑姑跟我说笑了，我们师徒三人中就属我功夫差了。”我冲姑姑扬起了嘴角，“况且双儿没打算入江湖，娘也不允许的。”

　　“辣手西施的两个徒弟注定不会平庸于世的，这是天命注定的。”

　　“姑姑不是不信命吗？”我揶揄道。

　　“我不信命是因为我觉得我们自己可以改变命运。但是，我随时都会接受命运给我的一切安排，那是天定的任务，而我要做的只是怎么给这些任务一个圆满的结果，而不是接受命运给我的一切预定结局。”

　　谈论起命运类的话题时，姑姑的眸中总是带着如铁般的坚定。春小太岁“不服”的气质总是不经意间就展现出来了。

　　在爹爹眼中，姑姑是如此执拗，在我眼中，姑姑是如此高大。当然，不是身材而是形象。

　　只听得姑姑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的武功跟我是一路的。你我皆是资质平庸之辈。日后想要武功上有所大成，你必须了解自身特点，根据自己所长，自成一路,悟得自己的武功才行。”

　　“双儿记下了。”我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

　　“双儿，你也要记住。命中注定该经历的事我们都会经历，这是命运的安排，包括劫难。有些事或许我们注定在劫难逃，但是这些安排的结局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能改变命运的也只能是你自己。”姑姑说着手上也挽了个剑花，似是意犹未尽。

　　随后，她对我莞尔一笑道：“小丫头，别放弃，我输了，但你能赢。”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姑姑便纵身飘起。与我拉开距离后，自己又独自舞起剑来。

　　我没有领会姑姑最后这句话的含义。姑姑好似也不想向我解释其中含义，她只想让我慢慢地去领悟。

　　一套峨嵋弟子常练的越女剑，在姑姑手中却走出了另外一种风格。 同样一套越女剑，师父练时大气，姑姑练时诡异，凤儿练时潇洒。而我练起来...也不知落在旁人眼里，我的越女剑又是怎样一种风格。总之我自己看不到。

　　练到尽兴时，姑姑则随着剑势朗声吟起：

　　“国土山河未曾倒，江山风采皆不要。
　　吾愿血尽染战袍，望复疆土在今朝。
　　莫论女子非英豪，日日降狼鞘中啸。
　　燕云归期几时到，待我扬眉剑出鞘。 ”

　　“燕云归期几时到，待我扬眉剑出鞘。”我不禁跟着低声吟了一句。

　　好一个春小太岁，心中竟藏着这等鸿鹄之志,难怪姑姑从不信命也不认命。懂了姑姑的志向后，我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

　　燕云十六州是宋人心中一根刺。自从燕云被割让之后，收复燕云就成了几代帝王做梦都想实现的心愿。且不说姑姑一介女流能不能替君王收复燕云，单凭这份压倒山河的气魄就已超逸了万千须眉。

　　鸿鹄之志，想到鸿鹄之志时，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唐冰玉的面容。对了，我寻姑姑来是为了...

　　“双儿，早点回去休憩吧！”我刚刚想起我来寻姑姑是有事相求时便听得姑姑还剑入鞘的声音。

　　“姑姑且慢。”就在姑姑转身欲走时，我唤住了她。

　　“怎么了双儿？”姑姑回首望着我。

　　“其实双儿今晚是有事来寻您的。”

　　“有事为何不早说？跟你姑姑还绕来绕去的。”姑姑嗔怪道。

　　“双儿不是绕来绕去，是开始没想好怎么说，后来竟然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想好怎么说了吗？想好了就赶紧说吧！说完赶紧去睡觉。”

　　我蹙了蹙眉，不再想了，干脆直接地出口道：“姑姑要不要收个徒儿？”

　　“徒儿？”姑姑听后先是微微发怔，然后又问道：“你从哪儿又给我弄来个徒儿？”

　　“是有人仰慕姑姑已久，想拜姑姑为师。”

　　“是你的同门师妹吗？”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可是周家的外甥女儿？”

　　看来姑姑心里是有数的。

　　我点了点头。

　　“是周俊显要你来寻我的吧？”

　　“不是。”我又摇了摇头，“我认识那女孩，是她自己跟我说的。”

　　“原来是你的伙伴儿啊！又是你打架认识的？”姑姑突然打趣我。

　　“姑姑。”我娇嗔地唤了一声。

　　“这女孩儿我有所耳闻，几年前周俊显就跟我提过。我向周太尉也打听过这女孩。听说这女孩年幼时便经历了不少磨难。她的舅父并不希望她学什么兵法，只希望她做一个寻常女儿，循规蹈矩地嫁人生子，平安度过余生。”

　　“您见过她吗？”我问道。

　　“没有。”姑姑摇了摇头，“我也不打算收什么徒儿，有你一个就够了。你足以继承我衣钵。”

　　“这女孩并非寻常女儿，智慧、见识远在双儿之上。姑姑应该见见她。”

　　“哦？能让我们双儿这么称赞的同龄人少有啊！”姑姑来了兴致。

　　于是，我当下把唐冰玉的身世和她拜师的初衷一一讲给姑姑听。姑姑听后对这女孩倒是颇为好奇。可最后姑姑还是说了一句：“换做别家姑娘，这女孩我一定收了，可是……”

　　“您顾及周伯伯？” 我试探着问道。

　　“是，毕竟是人家的外甥女儿，她舅父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度日。”姑姑说着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别说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当初教你习武，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做对了。”

　　“姑姑何出此言呢？难道您对我离家学艺的事儿至今介怀？”

　　姑姑不置可否，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而我则笃定地说道:“不管姑姑是不是后悔，总之双儿不后悔.”

　　闻言后，姑姑的唇边露出了欣慰的浅笑.

　　“姑姑，这女孩既然仰慕您已久，从您刚才的言语中我也听得出来，您对她也颇有好感，既然互相欣赏，就算做不成师徒，也不妨见上一见。”

　　“那明日你带她来见我好了。”姑姑望着星空凉凉地说道。

　　姑姑行事向来干脆，觉得该做即做，觉得该见即见。

　　唐冰玉还在等着我的消息。

　　当我告诉她,我姑姑只是答应见她没有答应收她为徒的时候,她仍是感激和期待。

　　相貌好是天生的优势。好看的女孩总是能给别人甚好的第一印象。当我把唐冰玉带到姑姑面前时，姑姑好似对眼前这个女孩颇为喜爱。

　　“晚辈唐冰玉见过春姑姑。”唐冰玉恭恭敬敬地向姑姑福身一礼。

　　“不必多礼。”姑姑摆了摆手。

　　“你这女娃生得倒是如花似玉。听说你想和我学习兵法？”姑姑果然是个干脆的人，赞扬给得直接，问话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晚辈求春姑姑成全。”

　　“丫头，学习兵法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那是男子们玩的东西。你这般花容月貌跟兵法可不太相配哟！”姑姑的语气中带着毫无恶意的调侃。

　　“原来学兵法也要看相貌啊！生的好看就不能学兵法了吗？这么说，那春姑姑的长相跟兵法好似也不太相配啊！”唐冰玉这丫头的嘴一向厉害。不过她此话答得倒颇具智慧。既反驳了姑姑的质疑又恭维了姑姑的美貌。

　　此言一出，惹得姑姑一声长笑。

　　“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女儿家其实可以学学琴棋书画，歌舞诗赋，有这等才华的女儿更受人喜爱的。”

　　“我不想学习受人喜欢的本领，那种本领在我看来只是讨好的功夫罢了，我想学些实用的真本领。”

　　“那你觉得学习兵法是真正有用的本领了？学这个会很难，也很苦。对于女儿来说，开始就会觉得尤为困难，你认为你能学好吗？”

　　“能。”就这么干脆的一个字。不带着任何谦虚也不带着任何不自信。

　　“你倒是颇有信心啊！那你喜欢兵法吗？”姑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谈不上。因为我没真正接触过。”唐冰玉倒是坦诚。

　　“那你凭什么说你能学好？”

　　“想要征服一样东西，若不是因为太痴迷，那定是因为太痛恨。我虽谈不上喜欢兵法战术。但我对金贼恨之入骨，对不作为的主和派也厌恶至极。想要改变这一切，唯有学好本领，所以我相信我能学好。”唐冰玉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么说你是带着恨来学艺的。那恐怕你会学得很痛苦的。”

　　唐冰玉不卑不亢，缓了缓情绪又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学起来是不苦的。至于痛，那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不够强才会受伤受辱，受伤受辱后便会觉得痛。如今大宋丢了中原大好河山，皇上的父兄在金国沦为人质。大宋多少女儿被送往金国沦为军妓。如果宋人不知道痛，那和没有良知有何区别？如若朝堂之上的君臣人人都知道痛，又怎会有今日的南自南，北自北？朝廷又怎会偏安于江南？”

　　“好丫头，不愧为宗老爷子的孙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林下之风。”姑姑先是开口称赞，而后又沉声道：“只是女儿学男儿的本领本就不易，你选择这样的路，走起来太苦了。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其中的辛苦。女子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找个好郎君，嫁个好人家。你可曾想好？你现在年纪还小，做决定不太会深思熟虑。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只听得唐冰玉一声冷笑后反问道:“春姑姑既是过来人，那春姑姑可曾后悔过？”

　　姑姑盯了片刻唐冰玉倔强的小脸，然后笃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春姑姑不后悔，又何苦劝我知难而退。何为嫁个好郎君？嫁给王公贵族算不算得嫁了个好人家？嫁给君王为后为妃算不算得嫁了个好郎君？寻常女儿又如何？皇家的女儿又如何？嫁给平民布衣又如何？嫁给九五之尊又如何？靖康之耻让多少皇室女子被送到金国为娼为奴。平民家子女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可曾庆幸过嫁了个好郎君、嫁到了好人家？她们可曾后悔当初未学得一招半式来保护自己？她们可曾后悔当初只学琴棋书画而未学兵法战术去助战军旅？”唐冰玉越说越激动，只见她凤眉一扬冲着姑姑道，“人称春小太岁巾帼不让须眉，春姑姑既非寻常女子，就不要拿寻常道理来劝慰冰玉。该懂的道理冰玉都懂的。身为女儿又如何？难道吾辈真要把江山留与后人愁不成？冰玉诚心诚意拜师学艺，求春姑姑莫要推脱。难不成春姑姑是怀疑冰玉的诚意吗？”

　　“好一个倔强的丫头。果然有我汉家女儿的傲骨。我赵春临的徒弟本该如此。若能收你为徒，也不枉费我平生心愿。”姑姑被眼前这少女折服了。

　　“这么说春姑姑是收下我了。”姑姑又缓缓地摇了摇头：“让我想想。”

　　“春姑姑想什么？”唐冰玉此时的语气有些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冰玉，让姑姑想想。”我急忙拦住冰玉，“毕竟这不是你和姑姑两个人的事儿。”

　　唐冰玉何等聪颖，她自然听得出我的弦外之音。

　　“春姑姑可是想寻我舅父商量。难道春姑姑不肯收我为徒是舅父的意思？”

　　“丫头。长辈毕竟是长辈，不可执拗违背的。”

　　“春姑姑，我拜师是我的事，您收徒是您的事，至于我舅父那...那是我的长辈，我去说。”唐冰玉甚为有担当，她不愿姑姑为难。

　　“好。”姑姑也没有客气，冲着唐冰玉点了点头，“就冲你说服我这口才，说服你舅父，不在话下。”

　　“那…我…”唐冰玉看着姑姑欲言又止。

　　“跪下吧！我收了你这个徒弟。等建功的婚事办完，我就开始从头教你，到时候你这丫头若是叫苦我可饶不得你。”

　　得到姑姑应允，唐冰玉大喜，展颜便跪，唤了一声“师父。”

　　“起来吧！丫头。”姑姑伸手将唐冰玉扶起。

　　“冰玉有幸能拜春姑姑为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青睐。”

　　姑姑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句，“是我有幸，能收了一个你这样的徒儿。”

　　“咳咳。”我故意咳了两声，“这屋里还有一位姑姑的徒儿，只是没有正式拜过师而已，但是姑姑也不能喜新厌旧，厚此薄彼的。”

　　姑姑佯装生气地睨了我一眼。

　　“哈，无双哥哥吃味了。”唐冰玉向我投来了顽皮又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