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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死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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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六)
曾经的锦思以为这座皇宫只是不那么热情,他们只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他们需要在这里立足而不得不为之。如今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冷漠的外壳下,是充满阴谋的算计,他们居心叵测,他们图谋不轨。
或许有一天这些阴谋会落到她的身上,这些让她越来越害怕这座皇城。
或许她早该猜到的,在东宫听到那些话时,她就应该猜到的。她一直不信,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是皇兄多虑了,她从不以最大的险恶去揣测别人,等知道事实时,却是毫无准备、漫无边际的失望。
她出来在外殿找了个椅子坐下,想入了神。
“锦思又来看爹爹了。”,皇帝窃喜的声音传入耳中,锦思惊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
一旁的顾琳揖身向锦思行了个礼,锦思起身,“我来看爹爹啊,爹爹都好久没去慕云殿看锦思了。”,缓过神来的锦思,恢复了原状,带着点撒娇跟皇上抱怨,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不妥。
“想必是皇上政务繁忙,刚刚在内殿,皇上还提到公主呢!”,顾琳一直看着她,偷偷欣赏她少有的娇嗲,习惯了她的顽皮,却鲜少见她撒娇的模样。
“哈哈哈,锦思都学会抱怨父皇了。”,皇上乐呵呵的回着。
一旁的顾秋霞跟皇上行完礼便一直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一如既往,低着头。
寒暄几句过后,顾琳、顾秋霞与锦思三人一同出了太极殿,在路上锦思就不似刚才那样,好似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其实也还好,只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活泼好动了,并无不妥,却被一直注意她的顾琳给看出来。
“公主有心事?”
锦思抬头朝左侧身,“嗯?没有啊。”
顾琳也没有反驳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你我也只不过是凡世间的沧海一粟,又何必纠结于须臾一生中微不可见的烦忧呢!”
锦思也没有说话,听着这话陷入了沉思。
“臣不知公主为何而忧,但公主是聪明豁达之人。”,说完便侧身揖礼,“臣还有事,告辞。”,都没等她回话,就已经走了,锦思看着他运去的水墨青衫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眼神迷离。
“沧海一粟…”她小声嘀咕着,似在反复思索。
锦思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就回了慕云殿。
锦思在慕云殿发了一下午的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案几旁,一直望着外面。小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外头什么也没有,还以为是生病了。走过去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没有任何异常。
“嗯?小月。”,锦思侧身仰着头,看向小月,“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公主今天这是怎么了?有心事?”她坐下摸了摸锦思的头。
锦思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又问,“小月,你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或者说你有没有特别失望过?”,她狐疑。小月看着她那双无害的眼睛,果然还是小孩子,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有啊!”
锦思看着她的面孔,想从她的脸上寻找答案,奈何她一向冷峻,不苟言笑,看不出任何漏洞。
小月能猜到锦思的心思,抿嘴笑了笑,“小的时候因为是女孩被父母抛弃,以前无法接受,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孩就应该被抛弃呢?”锦思听见她的话,握住了她的手,“那后来呢?你就这么接受了吗?”她问。
小月摇摇头,沉默了片刻,“父母抛弃我是事实,我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我能做点什么,所以后来跟着卖艺师傅学了一身杂技,去街头卖艺,直到遇见了出游的皇后和太子。”,小月说的云淡风轻,但锦思却能感受到她言语间的怅然,她想安慰她,可是却又无从说起,“后来想了想,若不是我学了一身杂技,有些功底在身,皇后娘娘也不会带我进宫,成为太子的伴读,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小月呢!”
“那后来呢?还有令你特别失望和伤心的事吗”
“后来….”
小月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公主啊,有些事情是你不能改变的,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但你可以做些什么,至少让你自己不那么被动。”小月眼神迷离,说着话,好似对锦思说的,又好似在自言自语。锦思听了这话也陷入了沉思。
傍晚,一轮钩月挂于浩瀚的夜空,锦思坐在寝殿的门槛前,接着微微的月光发呆。似乎在想着白天顾琳和小月对她说的话,好像已经没有先前一般焦虑了。
凡凡尘世间,不过沧海一粟,不如人意之事十之八|九,人往往渺小到什么都不能改变,但至少可以做些什么,不让自己陷入被动。母亲殉于无意火灾也好,葬于蓄谋已久的阴谋也罢,她去了是事实。锦思现在要去寻找真相,至少哪一天真相来临时,自己不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皇兄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自己去问,独孤玦肯定知道吧。她思忖着,少顷,独自一人悄悄地出了宫。
今日中午从慕云殿出来的出来的独孤玦现在还没回府,芳芳姑娘死了,关于先皇后的死因也断了线索,也只能另寻他径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长孙昊英竟然没有替自己找一个替罪羔羊,反而是承认了芳芳的死与自己有关,只是并非有意推她下楼,还亲自去跟皇上请了罪。皇上贬了他的官职,其父长孙忌教子无方,但又念其是三朝元老,又勇于自首承认,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这长孙忌打的是什么算盘?”独孤玦一身黑衣,走在大街上独自思考着,嘴里还念叨着,自言自语。
长孙忌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但就其近年来在朝廷的表现来看除了他哪儿混账儿子,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不知他的忠诚时装出来的,还是果真如此。是与不是,一去便知。
独孤玦正准备悄悄潜入长孙府一探究竟。
一下午没有吃东西喝水了,独孤玦去了茶楼,准备喝口茶了再去办事。一上二楼,发现还有一间包厢还亮着灯,这个点也不是很晚,有人不奇怪,可是外面居然还有不少家丁守着,问了问小二,说是有两位贵人在两面。独孤玦想靠近却被拦住了,他也没有勉强,喝完就下楼了。
独孤玦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呢?他出去后,来到刚刚那个包间对应的位置,轻身一跃,到了窗边,脚轻轻点在台子上,里面交谈的两人毫无察觉。从窗户的影子中可见包厢内的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其中一人还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非常神气嚣张,两人交谈了有半个时辰了,另一人同意了,正欲起身离去。
独孤玦捅破了一点窗户纸,看见其中一人面孔,心中暗自感叹道:原来是他。那人说完话便离去了。还有一人背对着他,不知是谁,他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那个该不会是名册吧?独孤玦此时暗自揣测。若真是,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独孤玦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了一块黑布下来,蒙着脸,露出两个眼睛,从窗户边越深而入,看见了刚刚背对着他的人,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从窗户这里进来。
那人也会武功,独孤玦与他在里面经过一番打斗过后夺走了他怀里的册子,目的达到了,独孤玦没有恋战,直接从窗户边跃身而下,刚一下来就有人堵住了他,刚刚应该是惊动了二楼的家丁。
就算他独孤玦武功再怎么好也是寡不敌众,那人也从二楼下来,说是要生擒,独孤玦看傍边有个小摊架,甩手推了过去,寻了个间隙溜了。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边的胳膊受了点伤,伤得不重,他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裙的姑娘,隔着老远他就知道是谁了。
“阿锦,帮我个忙。”独孤玦跑上去握着她的两肩,跑的有点累了,尽量温柔平和的说话。锦思被吓着了,突然被一个蒙面人这么抓着,还这么叫她,刚想趁机溜走是,独孤玦拉下面罩,露出脸来,“别怕,是我。”,见到是他,锦思松了口气,刚刚是真的吓着了。
不一会衙门的人就来了,说是抓贼。这衙门在京城那么久了,也没听说为了抓贼半夜派捕头出来的,看来那人官不小啊。为首的捕头认识锦思,见了她行了个礼,“不知是公主,多有得罪。”,锦思挥了挥手,笑了笑,“衙门大半夜还出来捕人,真是恪尽职守。”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遂又问道:“不知公主可否看见一位穿黑衣的男子,刚刚茶楼有人失窃,报了案,属下正在办案。若公主看见可否告知?”
锦思点了点头,一副害怕的神情,“看见了,刚刚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往那边跑了,还问我路来着,吓我一跳,得亏你们来得快。”,她用手指着城门的方向,随后一群人往那个方向去了。
等人走远后,锦思朝躲在一旁巷子里的独孤玦眨了下眼睛。他从巷子里出来,算是松了口气,“怎么样我可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怎么感谢我?”,独孤玦开始打量她,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就独自一人出来,还真是心大啊,不知道那些外面的那些豺狼虎豹有多危险吗。
“你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锦思垂下了头,像一个犯了错被数落的小孩,后来想想不对哦,不是她救了他吗难道不是自己应该更有底气吗?都被独孤玦这句话给绕回来了。猛然抬起头,“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大半夜的怎么成了衙门里的贼了?”,锦思歪着头问,还理直气壮的。独孤玦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眨了两下眼睛,咳了两声,“我可是在帮你皇兄办正事,你一小孩,懂什么?”
两人闲聊着,漫无目的的走着,锦思跟他讲了深夜出宫的目的。其实她就是来找独孤玦的,却没想到在半路遇见了,还被吓了一跳。关于母亲的死,独孤玦肯定知道点什么,他跟自己的皇兄那么熟,找他帮忙查清缘由准没错。
可是她殊不知,独孤玦正在查此案,其中的猫腻他猜都能猜出个大概,他跟她的皇兄一样不想她为此事烦忧,做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公主。
2020年7月25日20:2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