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前谈笑人依旧》花灯见

4、第 4 章

　　第四章

　　最近，温择城天天都拿着书本到那座无名山上读。

　　清闲的很。

　　就在前两天，相对精准的资料终于在深夜无人打扰的时候被测量了出来。趁着回北京还有些时间，温择城打算接受院长的建议休息一阵。虽然这个休息就是每天清晨爬山罢了。

　　今天，正准备下山的时，温择城不自觉的偏头看了看那片挡住视线的竹林，依旧遥遥的传来人群浑厚的笑谈声。

　　他不是没像上次一样去凉亭那里，只是总也遇不上。

　　那日还算相谈甚欢，只可惜他连续好几日清晨爬山都没有再遇到他。听说段白也在北京，但首都那么大两人遇到的几率只有0。

　　想了想，温择城转了脚步的方向。本来不抱什么期望，大概是上天垂怜，拐过竹林后，段白的身影赫然在目。

　　今天他穿干练打扮，上身是稍紧的短衫，下半身穿着土黄色的工装裤，脚蹬马丁靴。虽然裤子和鞋上沾了不少土，没有上次见面矜贵，但看起来比那日要精神不少。

　　一脚踩在台沿上，正和一位大爷挥手好像告别。

　　眼看段白说完了话，温择城扬声叫住了他。听到有人招呼，段白转头看了过来，大概是因为逆光，他眼睛微眯看着温择城。

　　缓步走去。

　　段白在看清来人后，笑着点点头但没有开口说话。

　　温择城也微笑着道早安，又想起他的脸盲加姓名记忆“缺陷”连忙开口，没让段白找话头。

　　“最近没见你，工作很忙？”

　　“嗯，不过已经忙完了。”段白轻笑着回答，抬起夹着烟的手轻轻晃动，算是打招呼。

　　走进了，才发现段白其实在抽烟，不过好像是女士烟。细长的烟被段白用食指和中指微微夹住，随着手指的活动上下颤动,点点星火划出优美的弧度。

　　空气里弥漫着烟气散发的薄荷的清凉味，伴着秋日的风直冲肺腑。第二次见面，段白好像褪去了那人的懒散平和，变得清爽干练。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同了。

　　“我以为你不抽烟。”

　　段白眨了眨眼，好像想起了什么后轻笑了几声。

　　“抽的，只是抽的少……几个月抽不了一支。”将烟送进嘴里，微微干裂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就将烟吐了出来，“而且我抽女烟，尼古丁含量少。”

　　温择城惊奇的看着他，“几个月一支？”这人到底是为什么抽烟啊。

　　“嗯，没什么瘾。”又抿了一口，歪头朝另一侧吐出烟，段白顺手将烟在身后的垃圾桶按灭，留下了一个浅灰色的圆点和点点青烟。

　　轻拍衣衫，段白转头问“我打算下山，你是要再走走？”语气不确定，到温择城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邀请，“我也下山。”

　　一路下山，两人随口聊着。

　　“你好像挺累……”温择城犹豫的说，虽然这人看上去唇角开裂，眼底有青影。但是面色红润眼神清明，再加上这身打扮，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精神的多。

　　“嗯，昨天整理文物到半夜。有几个学生把挖出来的文物放到土梁上，东西混在一起重新标号挺麻烦的。”段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这边工作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回北京了。”

　　“你不是要买琴？我其实对这边不太熟……要不你给我留个微信，等回北京有时间我找你？”

　　温择城想起自己搭讪的借口，心里微微叹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说，“行，你扫我吧。”

　　虽说不知道买把琴干什么，可看着微信上的新添联系人，他又觉得挺庆幸。

　　“这么累你还上山？”温择城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侧头问道。

　　“哦，精神头足……况且这不要回去了嘛，给大爷们打声招呼，省的他们惦记。”段白笑意盈盈。

　　“我借这山头弹琴差不多两年，总不能临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吧！”

　　温择城点点头，看着眼前人带笑的眸子，忍不住回忆起简识书口中的少年段白和那个与山上诸人相谈甚欢的青年，心想如果他愿意真的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

　　两人依旧走到山脚下，又聊了几句。段白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时候不早了，便邀请温择城去他暂住的屋子坐坐，一起吃个午饭。

　　温择城有些动心，不过想想研究所里那堆资料和自己原本的计划，最终还是遗憾的摇摇头。

　　“我一会儿还打算去研究所看看，就不打扰了。”

　　“没事儿，你忙你的”段白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那咱们就只能北京见了。到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温择城笑着点头，心里有些可惜。虽然觉得这是两人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可他不是那种会随意改变计划的人……好在，还有机会。

　　往后几天，两人再没见面。

　　温择城收到了段白的信息，他已经回到帝都。看着消息，他都能回想到那人温柔的浅笑和明亮的眸子。

　　最近的温择城也计划着回去，停下了大部分工作，彻底的开始了自己的休假。

　　有时候简识书会来找他，尽尽所谓的“地主之谊”。

　　他最近的清闲，惹得这位童年玩伴略带狐疑，“你不会是失业了吧？最近怎么这么有时间。”

　　温择城懒得搭理他，只顾吃饭。有的时候实在听烦了，就塞个吃的给简识书，以期堵住他的嘴。

　　最后没办法，只说“告一段落了，放个假。”

　　“哦对，前两天我们那来了个漂亮姑娘，介绍给你认识认识？”简识书听了后，也不纠结，没事就行。咽下嘴里的饼，又挑起一个话题。

　　“不用。”

　　“哎，人家可是连跳3级，24岁就博士毕业了。脑子绝对跟的上你！”

　　“真不用。”

　　“你别心里不痛快，你看人家聪明漂亮，多好……”简识书一脸的陶醉，也不知道是他想追人家还是真心给温择城介绍对象。

　　“我有什么不痛快的。”温择城简直觉得奇怪，这小子不是傻了吧。

　　“你看咱们兄弟差不多都结婚了，就你。啧啧，这情伤够深的啊，打算单身一辈子？”

　　温择城都要怀疑简识书改行做媒婆了，唠唠叨叨个没完，这种谈话简直浪费时间，于是直接将人轰走。

　　打发了人，他就重新投入工作中。虽说在休假，对温择城来说看书算数，想想新课题就算休息了。

　　不过这次没做多久，温择城就转身望向窗外。现代城市的光污染已经不能让人凭肉眼看到满天繁星，可窗外的无垠夜空依旧如幕，从看不到边际的尽头落下。

　　脚步轻移，他将手肘随意的放在窗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空中为数不多的星光，忽然想起简识书那本应被抛到脑后的啰嗦。

　　莫名的觉得烦躁，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冰凉的触感也不能缓解他心中的烦闷，反而让温择城想起了段白的金丝眼镜----那副镜框好像也是铜制的。

　　用中指开盒，夹出一支含在嘴里。

　　温择城夹烟的动作很漂亮。
　　有着老电影里特别的雅致，却不带落魄。

　　斜靠着窗户，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着。窗外月隐星稀，寒霜越来越重了，夜里也像是笼着浅白，淡灰色的烟从他的之间飘散，糊了视线。

　　就像对段白的解释，温择城这样抽烟是抽不了多少的，仅仅是点着看。

　　不知道为何，温择城忽然想知道那日段白看向窗外时，究竟在想什么。

　　四周带着沉静，只有微风拂过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莫名的他眼前浮现了段白夹着烟的手指。

　　直到一截烟灰从指尖掉落，惊醒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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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的光明明灭灭，屋里没有准备烟灰缸，温择城随手将烟蒂按灭在窗台上。

　　转身回到桌前，继续面对满墙的公式和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