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行》叶声M

4、chapter4

　　Chapter4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局刑警同志韩队。”袁校长说着又转向旁边站着的人：“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赞助方之一——程澄。”

　　面前站着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第一个，与韩诀形成两个极端，典型的斯文面相。放在妇女堆里连捧好几天不重样的优秀择婿标准。

　　程澄等袁校长介绍完，微微一笑，向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程澄。”

　　“你好，韩诀。”韩诀盯着程澄眼睛看了一下，伸手回握，面上不动声色：“程先生年轻有为啊！”

　　“是校长太客气了。”程澄回到沙发上坐下：“我就是偶尔给学校送一些零碎东西而已，谈不上有为。韩队长才是前途无量。”

　　韩队突逢人生高光时刻——一天之内被连拍马屁两回，当然马奔明那种让人起腻的不算。

　　袁校长出来解释：“程澄读书的时候来这边支教过一段时间，当时我正好在那所的初中任校长，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成了朋友。这次回国办事顺道来看看我。”

　　袁校长客气了半天才想起来正事：“我们学校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做校长的失职，韩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既然校长这样说了，那我也不跟您扯那些虚的。”韩诀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口：“不知袁校长对死者姚辛有没有了解？”

　　袁校长想了想：“姚辛……”

　　“——校长。”程澄从沙发上站起来，裤腿上带了点褶皱，他伸手抹平：“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说完，朝韩诀几人一点头，便出去了。

　　学校地方小，建筑基本都挤在一起。先前来的时候没什么人，这会已经嘈杂起来。

　　楼下乌央央围了一群人，原本放假回家过节的学生大多都已经回了学校，这会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还背着塞的鼓囊囊的书包，手里推着自行车。

　　程澄在楼道点支烟，抽完下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拨人看完热闹准备离开了，挎着胳膊一边小声议论一边往回走。

　　还不到下午上课时间，都没去教学楼方向。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概是宿舍楼。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三楼的一个宿舍窗户开着一半，里边窗帘掉了一些在外边。窗帘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楼下某处。

　　程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个身穿警服的人挺着笔直的腰板站在警戒线边上，提醒闲杂人等不要靠近——是厕所的方向。

　　“……我没看”。

　　“去啊，去啊！”

　　程澄收回目光转过身来。不远处几个小姑娘正躲在办公楼底下屏风后面偷偷地往这边瞅。

　　见他看过来，几人哄的一笑将其中一个推了过来：“冰冰，加油啊！”然后一起跑了。

　　被推过来的小姑娘脸红得彻底，勉强鼓起勇气朝程澄看了一眼，这一眼刚好跟他对上，顿时又羞地回头三步并两步跑了。

　　程澄嘴角抽了抽，准备挑条人少的路走，旁边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程先生果真是一表人才！”韩诀往几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走过去。

　　“韩队！”程澄仿佛没听见他的打趣：“韩队这么快和校长谈完了？”

　　韩诀看着他没说话。

　　“哦……抱歉，这是你工作。”程澄歉意地笑了一声。

　　只是这话在韩诀耳朵里竟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校长了解的也不多，程先生上去继续和校长叙旧？”

　　“不了，我还有事要离开。

　　“程先生是本地人？”韩诀突然问。

　　“不是。”程澄一手抓着外套，一手放在楼梯扶手上：“淮安市人。”

　　“特意来看校长的？”

　　韩诀平时审犯人惯了，连带着说话总夹杂着些审问的意思在，这下真真变成他自己不好意思了：“咳……我是说……”。

　　“到这边来办事，顺道来看看校长。”程澄也不在意，说完就要走：“韩队，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诀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谁？好，我马上回来！”

　　程澄脚步一顿，随即又抬起步子走了。

　　龚洛洛和马奔明从楼上下来刚巧看见韩诀挂电话：“老大，你这身体不行啊，年纪轻轻的啧啧——”。

　　韩诀没顾得上和她开玩笑，面上一沉，手机往怀里一收：“走！”

　　龚洛洛看他脸色不对劲：“老大，出什么事了？”

　　“姚辛班主任死了！”

　　······

　　“在康延路路口，今早八点半接到报警说附近出了车祸，一死一伤，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正是姚辛的班主任康侠。”

　　“尸体现在在哪？”韩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开车门。

　　沈毅：“尸体已经运回局里，文屿那边也刚过去。死者骑着电动车和一辆小轿车撞了，肇事司机轻微脑震荡，现在在医院观察。”

　　“你带人去医院问话，找人盯着肇事司机家里，先死个学生再死个班主任，这个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我马……”韩诀正准备坐进车里，余光突然瞄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动作一顿。

　　他‘啪’的一声关上车门：“你先盯着，我待会回来！”

　　“就是这了，警察同志，这就是姚辛宿舍。”

　　宿管阿姨拿着一串钥匙打开宿舍门，脸上些许惋惜。

　　这个年龄段的阿姨，想来孩子也和姚辛差不多大小，眼下姚辛这个整天眼皮子底下见的突然以那种惨烈的方式丧命，任谁心里也会揪着一团，宿舍阿姨开了门之后就走了。

　　宿舍不大，标准的上下铺六人间。只有一张床上有东西，铺着薄薄一层褥子，被子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堆在床头。

　　床下边放了两双鞋，一双运动鞋一双拖鞋，看起来都有些年头。刷的倒是很干净。

　　姚辛应该是个爱干净的女生，整个宿舍都淡淡地浮着一层肥皂香气，很是舒服。

　　其余的床上都没有放东西，靠窗的桌子上倒是放的满满当当。可能是因为放假，平时上课要用的书都收拾回来放在桌子一角堆着。

　　桌子另一边放了一个纸质小盒子，类似于快递盒那种。韩诀戴上手套掀开，里边零零碎碎都是一些女生扎头发用的小皮筋小卡子之类的东西，占了一小半空间。

　　剩下的地方全都是小孩子用的那种‘强生’润肤露，大概有十几盒，齐齐的摆成一排。

　　姚辛家庭条件不好，在学校也是经常找时间兼职赚钱，自然不会有那些高档的护肤品，这些婴儿护肤品大概就是她全部的化妆品了。

　　龚洛洛从中拿了一盒出来：“这保质期都已经过了，怎么还用啊！”

　　韩诀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们资本家的小姐似的。”

　　“怎么说话呢，老大，我可是标准的人民公仆。”龚洛洛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往韩诀身上一扔：“要说资本家，你这挣的比我多的才是阔少爷吧！”

　　韩诀本能的去接，手肘碰到盒子边缘。刚才被龚洛洛拿出去一盒润肤乳，盒子里边空间松动了些。韩诀这一碰刚好让摆好的盒子朝里倒了下去。

　　韩诀突然定住目光。

　　盒子最底下还放了层东西，被上边的零碎挡的严严实实的，这一撞塌才堪堪露出一角来。上边一团红色的数字，画的七扭八歪的。

　　他伸手拿出来，是个笔记本。拿在手里有些分量，不像是便宜货，跟盒子里的其他东西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整个封面都是红色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红，倒更像是血红。这会从死者的遗物里翻出来，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这个笔记本……”。

　　龚洛洛盯着面前的笔记本，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很不舒服。就像是……

　　“老大，你有没有看过那个电影？”龚洛洛看向韩诀：“就是去年上的那个，这个笔记本感觉和那个电影里边主角身上带的很像，都是血红血红的。”

　　“我让你跟来讲恐怖故事的？”

　　龚洛洛赶紧两指在面前一捏，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韩诀没理她，静静看着手里的东西。血红的封面不像是买的，更像是手动画出来的，中间有几笔还失手跑偏了些，根据他多年的刑侦经验探寻犯罪分子的心理动机来推测，笔记本的主人当时画这个封面时候情绪应该是很不平稳的，而且还带有血腥色彩。

　　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心里会有如此大的怨愤？她在死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虽然姚辛本人已经不在了，但这日记本怎么也算得上是个隐私，眼下这个时间场合，韩诀并没有多翻，而是直接隔着手套递给龚洛洛。

　　“装进物证袋拿回去送检。”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姚辛母亲到了吗？”

　　······

　　回到局里的时候，季欢正带人从会客室出来。

　　“人呢？

　　“刚到，在里边呢。”

　　韩诀‘嗯’了一声，推门进去。

　　会客室里除了一个女警还有一个女人，应该就是姚辛的母亲孙岚了。

　　姚辛在学校过的清苦，正是花季却连个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她母亲倒是令人咋舌的一身名牌，头发烫着时下流行的蛋卷，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倒没有一丝装嫩的成分在，因为人家本来就很嫩。

　　这样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完全不像是有姚辛那么大一个女儿的人。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孙岚是不是少不更事十几岁被骗到沙阳县来的。

　　孙岚看着他进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判断这个人的官职有多大。

　　“别看了，再没比我大的了！”韩诀在门上靠着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抱臂看着她：“说说你女儿姚辛的事吧，她在学校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孙岚僵硬着嘴没开口，韩诀暗暗骂了句‘纸老虎’。

　　“姚辛父亲姚汇民说你很少回来看她，为什么？”

　　孙岚：“我离婚后不久就嫁人了，家里还有一个继子，平时要照顾，再加上离得又远，姚辛这边有她爸在，我就没怎么回来。”

　　“姚辛小时候性格怎么样？”

　　“她小的时候挺活泼爱笑的，后来长大了再没什么联系我也就不了解了。”说到这里孙岚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早干嘛去了”这种话风度翩翩的韩队长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眼神不那么亲切而已。

　　“你和姚汇民有联系吗？”

　　“没有，我丈夫不喜欢我和前夫一家有来往，我们当年离婚的时候闹的也有些不愉快，就没……”

　　“你知道姚辛身上很多陈年旧伤显示她很可能遭受过家暴吗？”韩诀打断她。

　　孙岚猛的抬起头，满脸惊讶和愧疚，眼泪也不住的涌了出来，逐渐低声啜泣起来。

　　都说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只是再怎么爱，这么多年不见，精力全放在照顾别人孩子身上，这份爱也渐渐淡了，到现在也好像只剩愧疚一种出路。

　　韩诀没再多问，示意女警继续，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季欢趴在门上听了半天，听见动静赶紧站直身体：“老大，你这眼神功夫很到位啊，明明都一个系统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有这加分项！”

　　“因为是校草独门秘方，概不外传。”

　　韩诀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掏出手机，沈毅那边接的很快：“怎么样？”

　　“不怎么样，刚做完检查现在知道撞死人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哎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想机耍无赖啊？”
　　“耍不耍无赖不知道，不过这事跟我们估计是脱不开了！”

　　“怎么说？你那边有发现了？”

　　“暂时还不确定。”韩诀把手机夹在脖子上，接过季欢递过来的外卖打开：“这边刚开始查，班主任就出车祸了，让人不多想都难。那个肇事司机盯紧了，肯定和凶手脱不了干系。”

　　韩诀挂了电话，就着汤喝了几口，突然转向季欢：“抽空帮我查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