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邪圣+三鲜]短篇合集》杨朔

2、一些曾经

　　『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邪影看著聖蹤，他這麼對自己說的時候，卻沒在看自己。
　　『這種感覺真奇怪。』
　　摸著一塊玉佩，聖蹤輕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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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那人是百年難遇的劍界奇芭。悟性好，能力強。道門之中無人不知，那人終有一天會站在頂峰傲視天下。
　　他的視線落在那人身上。
　　如果此時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神，他會把它們剜出來丟到地上。
　　如果此刻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會嚇得顫抖。
　　那不該是他啊，他怎麼可以是那麼可怕丑陋的人。

　　那時自己站在人群裡，頭頂上劍影閃動。於是他只得閉上眼，不讓那熾烈的光線繼續刺痛眼睛。
　　萬籟寂靜之後，他覺得有風輕輕地佛過臉頰，睜開眼，正見那人傲然寧立，眼中的色彩如同方纔的劍光。
　　心髒狠狠地痛了一下，他緊攥著劍鞘，死死地、死死地盯著那個人。
　　那人笑著向他走來，溫和卻又瀟灑的笑。
　　『這位小兄弟，多謝你的劍。』
　　劍被拋給了他，可惜他沒接住，劍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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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蹤的手指撫過乾淨平整的石桌，那只漂亮的手沒有找到它的目標，茫然地繞了一圈，又收了回來。
　　『你的白玉琴呢？』
　　側過頭看向白袍道者，輕飄飄的語氣這樣問他。
　　『被人騙走了。』
　　白袍道者義憤填膺地回答。
　　『被騙走？』
　　聖蹤笑了起來，不仔細去探究，是不會發現他跟本沒有笑意。
　　『誰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從劍子仙跡那裡騙走東西？』
　　『是一只華麗無雙，又精明過人的龍啊。』
　　劍子一臉挽惜，似乎是在懷念自己的白玉琴，又或是對自己的失策。
　　聖蹤呆了呆，他的視線移上一開始便發現突兀的地方。
　　『是這把紫金簫的主人嗎？』
　　劍子的手移向腰間，取過紫金簫，無奈地一笑--對簫。
　　『好友你還是這麼敏銳。』

　　不屬於劍子的紫金簫配在了劍子的身上，那屬於劍子的白玉琴，如今是在誰那兒呢？
　　聖蹤緩緩轉過頭，他突然很不想去看劍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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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聽到有人叫喚，他回過頭，看見少年已經站在身後。
　　『找我有事？』
　　自己似乎是說了這句，或者是別的，已經記不清了。
　　少年的臉色在陽光下看起來有點蒼白。其實在劍子的印象中，那一段記憶總是伴著蒼白的顏色和少年深沈的眼神。
　　那時少年說了什麼，然後玉佩的一只已經塞到了自己的手上。
　　對於劍子來說，至今還能記得這麼久以前的事情可以說是十分難得了。所以不可以再要求他還記得當時的對白，更別提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劍子的回憶到此截斷，他抬起手，看著掌中的玉佩。
　　當時聖蹤給他的原因是什麼都記不清了，那真的已經是太遙遠的從前。
　　若不是龍宿提起，他也許是根本想不起來。
　　腦中依稀勾勒一個少年的輪廓，與現在一樣憐憫的笑容，又不一樣。
　　這麼長久的歲月，似乎也有哪些不一樣了。
　　白袍道者輕嘆口氣。

　　【聖蹤你什麼時候變了呢？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喪失知覺，再也感覺不到什麼，所有的感情，都像是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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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理司覺到心口的觸感，很輕很輕的像一片羽毛一樣。
　　他底下頭去，看到了聖蹤的手指。
　　『這裡……疼嗎？』
　　被對方奇怪的問題問住了，地理司總是無法捉摸他的本體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想說什麼？』
　　他抓住那只手，似乎如果放任不管，它就會穿破他的胸膛。
　　『為什麼不會疼呢？』
　　聖蹤閉上眼，像孩子一樣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將另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覺那裡的跳動。
　　『我每次見到他，心髒都會疼得厲害。可是自分出你之後，我就再沒有疼過。難道地理司你不是我的心嗎？』
　　與賦予他生命的本體沈默對視著，地理司緊緊地攥著對方的手。
　　第一次，他清楚地感覺到體內沸騰著的，強烈的殺念。
　　他為這種激烈的情緒顫抖。
　　這也許，便是聖蹤剝離出的，他捨棄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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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之澗的石亭內，主人無奈地看著客人把石桌當成床，呼呼大睡起來。

　　『四處雲游讓你染上的壞毛病嗎？』
　　聖蹤笑了笑，來到白袍道者身邊，小心地扶著他向客房去。
　　將人放置在床上，聖蹤的動作輕柔得沒有讓睡死過去的人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位置。
　　『我真想搬個地方，再也不想見你來找我。』
　　屋內沒有點燈，靠著窗外滲進來的微弱星光，聖蹤看著劍子平靜的睡臉。
　　他輕輕地趴在劍子身上，頭停在心口的位置，左手也按在那裡。
　　他突然想到了邪影的心跳，堅定而有規律地，充滿生命力的聲音。

　　『人的心都是熱的。有感情，會痛，會難過，會開心…就像邪影的心，會有力地跳動。』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低低地、輕輕地。幾乎一陣微風都可以吹散它。
　　此刻的聖蹤，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的心被我割出來了，所以它不會痛也不會傷心，它是冷的。』
　　聖蹤閉上眼，聽著劍子平靜的心跳。
　　『可是為何你的心也是冷的？』

　　【劍子你為什麼變了呢？變得深沈多心了。曾經說過的話，也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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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白玉琴送我吧。』
　　抬頭看向白袍道者，對方則是一臉誇張的表情。
　　『好友，劍子仙跡就此唯一家當，你還要打它主意？』
　　『我拿別的跟你換。』
　　聖蹤笑了起來，看白袍道者緩緩搖頭，輕撥了下琴弦，
　　『琴如果無人彈奏，放在那裡，豈不成了擺設物嗎？』
　　他又說，
　　『白玉琴我是不會換人的。』

　　他一直知道白袍道者很珍視白玉琴，可是什麼時候，那把琴竟然到了別的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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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是我手滑了。』
　　將劍重新撿起，親自送回鞘中，白衣青年臉上還是那種笑容。
　　少年的表情有一種抗拒，認識少年的人都會對此感到訝異，因為他對人總是那麼友好，對所有人都會微笑。
　　可是青年並不認識他，所以他只是認為對方怕生。
　　掛上長輩一般的笑，青年試著緩解他的緊張，與之閑閑地交談。

　　又開始疼痛的心髒，刺眼的光線，讓少年不知道是否該將罪魁禍首歸結眼前的人。
　　不著痕跡地用手按住胸口，他很勉強很勉強地纔像平是一樣笑出來。
　　青年『啊』了一聲，終於想到什麼，說道，
　　『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劍子仙跡，小兄弟你呢？』
　　少年垂下的長睫動了動，沒有抬起。輕柔的聲音說道，
　　『聖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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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好友。』
　　聖蹤說這些的時候，邪影還不認識劍子。
　　那時的他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聖蹤心裡。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總是讓我覺得無法呼吸，感到疲憊和痛苦。所以如非必要，我決不會主動找他。甚至故意避開他，想盡各種辦法刁難他，不見他。』
　　聖蹤感覺到身後的人慢慢靠近，他閉上了眼。
　　『也許……我是害怕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