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居虞

69、第六十九章 守陵

　　三日后，处置凶煞的日子如期而至。
　　三界各派出代表，共议如何处理灾后三界重建事宜，当然最主要还是为凶煞最后的下场贡献一份力量。
　　“必须处死！陛下，祸害遗千年啊！”老头翘着白花花的胡子，老泪纵横。
　　“他都是鬼了，按我说，就应该让他的魂魄永不超生，永远消失于三界！”
　　“地府之下不是有个厉鬼的镇压之地吗，把他扔进去，既没有要了他的命，也能保他不会出来为祸三界。”
　　“这个方法不错，不愧是人界选出的新秀啊！”
　　得到夸奖的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人界有能之人损伤惨重，他这才有机会跟着长老们参加这么重大的会议。
　　“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一道女声插进来，声音虽小但却能令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年轻人听见自己刚刚的建议有人质疑，忙转头想看看是哪个人这么没有眼力价，多位长老甚至是仙者都赞同的意见，一介女娥竟也敢反驳？！
　　其他人也朝说话的女子投去不善的目光。
　　这个时候，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众人自顾不暇，恨不得赶紧回到之前的安宁日子，这个女人这时候出言向着凶煞，极有可能……
　　“难道你……”年轻人朝声音的来向转过头去，少女飘逸的纱裙，灵动纯真的双眼与他的视线撞上，让“莫非是凶煞和应龙的同党”后面这十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瞬间在心上擦出了道道火花。
　　“小姑娘，你涉世未深，断不知道埋下祸根，将会给三界再次带来灭顶之灾啊！上一代留下了扶魙，才导致了这场灾难啊，若是我们这辈人再留下大凶大煞，如何对得起我们的子孙后代！”光头老人紧握着拳头，红了双眼。光头上的三道爪痕横亘在整个头骨上，结痂不久，可看到应是在这场大战中受的伤。
　　“老家伙，祸害遗千年这个道理，没人比我更能懂了。”跪在两列队伍间的过道上的大凶大煞，上下打量了刚刚的青年一眼，嗤笑出声。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他们惊惧、咬牙、皱眉中站了起来，将他们的精彩表情净收眼底，他们心里各形各色的想法都在宋九柯的耳朵里嗡嗡嗡地叫着。
　　灭世之能，不过如此。
　　人心的黑暗，见不得光的秘密，及游走在道德和君子边缘的灰色想法在他面前都变成了轻而易举可得到和利用的资源。
　　“我也想死。老子比你们，比你们还想要我自己干净利落地死去。”
　　染着血液的黑衣经过多时，已经分不清哪块是血，是谁的血了。

　　脚腕紧紧地套在哐当哐当响的巨链中，挺拔的身姿与四肢的链条格格不入，血污似是残留着当日绝望的气息。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小部分人的眼睛闪着不易察觉的精光，猥琐地在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认真和沉重的青年身上上下游移。
　　“可是，这是那条蠢龙拼死拼活为我攒下来的命。”
　　他的脚踏上第一层台阶。
　　“陛下小心！”
　　“戒严！”
　　敖祁伸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没有问过我，”
　　第二级台阶
　　“我想不想要。”
　　第三级台阶。
　　“啊，这长石阶，仿佛回到了我刚刚遇到他的时候啊。”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绚烂的笑容。
　　“要是那时候眼睛能看到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什么都不懂吧。”
　　“要是能回到那时候，”
　　“我一定要告诉他，”
　　“遇到他之后，”
　　“我的人生从那时候起，”

　　“才有了色彩。”
　　宋九柯挺直了胸膛，站着的他俯视着坐着的敖祁。
　　“我在狱中之时，曾多次想过，三界覆灭是何等壮丽景观，可惜那时候我应该不能亲眼看到吧。”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各位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霎时整个天庭炸开了。
　　“你这是危言耸听！”
　　“没错，他肯定只是为了苟且于世编造的谎言罢了！”
　　哄乱的人群中，刚刚义正言辞的光头大能却受到了什么刺激，看着自己的双掌，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
　　“七星诛心是大凶大煞出世的条件之一，真正能让天选的罪恶之人觉醒的条件，需要凶煞命格者的献祭。”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
　　所以扶霑极大可能并不是因为上一辈无力绞杀，而是将他封印起来竭力避免这场浩劫！
　　“呵，看来你早知道了。”宋九柯冷笑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
　　他转过身来，站得笔直，疯狂滋长，“不知诸君可愿与我共赴黄泉？哦不对，那时冥界也不复存在了。”宋九柯一脸痛心，“黄泉那么美丽的景色，诸君未能亲眼见见，当真可惜了。”
　　“疯子！”惊惧的群众快要把瞳仁睁破，破口大骂。
　　“天帝快把这个疯子活捉起来，永世囚禁！”
　　“对！还要防止他自爆！”
　　“哈？”宋九柯脸颊两块笑肌不自然地拉动，脸上的表情滑稽又有点惊悚，“我说各位，你们是还没睡醒就来参加这场提供凶煞三百六十式死法的议会吗？”
　　“诸君是不是太忙了以至于……”宋九柯将下颚收进去，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发丝的遮掩下敛去了大半的精光。
　　“忘了神职薄上还未把我的名字划去呢？”
　　话音与巨链之间摩擦的声音同步，宋九柯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好歹我也是一界黑无常不是吗？”
　　“黑无常使用的索命，为鲁班所造，是锁链中的王。”
　　“哪怕索命不在手上，黑无常使用任何锁链都得心应手得很。你说是吗？”
　　“天帝陛下。”宋九柯回头望着被巨链捆着的敖祁。
　　“可恶！被摆了一道！”众多奇形怪状的武器对准了这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男人。
　　“大家冷静下，我不过想自己选择一个死法罢了。”宋九柯对众多武器无谓地摆了摆手。
　　“被绑着的话选择权永远也落不到我的手上，想必诸君也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吧。”
　　“只是，”宋九柯耸耸肩，“委屈一下天帝陛下做一下我这罪恶之人的筹码了。”
　　“废话少说！凶煞，你到底想如何！”
　　“我想要……”宋九柯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我想要，恢复应龙一族的英名。”
　　宋九柯慢慢朝人群逼近。
　　“我想要，重修应龙一族的墓葬。”
　　武器圈不自觉向后退着。
　　“我想要，应龙残骸的所有权。”
　　一步。
　　“我想要，为天底下最后一条应龙守陵。墓址就选在藏息山吧……”
　　“生生世世，”
　　两步。
　　“不入世，也不出陵墓一步。”
　　三步。
　　“这……”天庭的元老重臣乐忧交杂，乐是大凶大煞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何等尴尬，愿意自己解决麻烦，不为难三界。忧是说是长眠，您要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把旧怨和起床气撒到三界，那可咋办。
　　宋九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复，头一直磕在地上，久久未起。
　　温琰和裴子鸢不忍地别过脸。
　　“冥帝意下如何？”敖祁把目光投向温琰。
　　“九柯于我而言，胜似胞弟。他不论做什么，我永远在他的背后。”

　　“谢谢。大哥。”宋九柯在心里默念道。
　　“你守了我多少年了，等了我多少年，我可以慢慢弥补回来了。”宋九柯的目光透过乌压压的人群，出了天门，一直延伸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正拿着书卷，抬眸朝他腼腆一笑。
　　“等我补完了，你可以回来吗？”
　　“我们一起在藏息山山顶看日出日落，看很多很多场雪，可以日日白头……”
　　“不知道藏息山有没有活物，够不够我打猎烤肉给你吃……”
　　宋九柯自顾自伸出尾指，“一言为定好吗？”
　　尽管凶煞该死，在场的女眷抵不住内心感情的汹涌，竟生出不忍。
　　大凶大煞的命格是他能够选择的吗？
　　凶煞降世是他能够主导的吗？
　　再看身首异处的应龙，七大上仙并非是他杀的，他报仇后又迎战邪神，最后落得只剩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再看黑无常，漫长往后，嗔痴妄念，再无对象。
　　没等那头的宋遇飏点头说好，却等来一番质问。
　　“我们怎么确定你是否会乖乖遵从协议！”
　　宋九柯脸上的柔和不复重现，眼底的冰冷蔓延至全身：“你们可以下封印，下咒术，或者像前天帝那样，”宋九柯冷笑，“说藏息山里封印着妖邪，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吧，天帝陛下？”
　　“这……听上去好像可行。”人群中有人动摇了。
　　的确，如果事实真的如宋九柯所言，这既能避免下一个大凶大煞的出现，维持正邪两方的平衡，哪怕是短暂的数百年，也能让如今破败不堪的三界喘过气来，如果不是，至少他们也能牵制住宋九柯的行动，情况生变时能迅速斩草除根。
　　“阿飏，你说，这群人是不是都没有爱过人，”宋九柯蓦地由心底为他们感到一阵悲哀，“景色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身边的人啊。没了那些人，再好的景色，不过也是一片盎然的荒芜罢了，又怎么会产生想去看看的念头呢？”
　　“陛下意见如何？”人群毕恭毕敬地询问着天帝的意见，他们底下觉得此路可行，但毕竟天帝端正地坐在上位，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
　　敖祁平静的目光未起波澜。
　　……
　　“你不想要一统三界吗？”
　　“至高无上的权力，唾手可得的财富，数……”
　　“比起想要，不如说，”那个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我爱这天下。”
　　“那你还将它拱手让我？”
　　“我从前站在藏息山之顶俯瞰天下，发现山河似极了他的轮廓和眉眼。”
　　“我爱天下，但我更爱他。”
　　“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吗？”
　　男子诚恳的目光如同重剑钉住他的太阳穴，“视情况。”
　　“知道真相后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男子眼神中满是宠溺，“可否保全他性命？”
　　“你以为，我当真只是保一个小小的无常么，众口是如此易调的吗？”敖祁有些气急败坏，“任凭谁也不可能放过大凶大煞。”
　　男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明眸皓齿，黑发飘扬，眼中金光绚烂。
　　不知怎么的，敖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冰消雪融的湖面上闪耀着金色阳光的情景。
　　“他能做到的。”
　　和风吹拂在刚刚变成水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波澜。
　　.
　　“允。”
　　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敖祁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真是算无遗策。
　　他并非想渡天下。
　　从头至尾，他想渡的，始终只有面前的这个阴魂。
　　就因为宋九柯潜意识里爱着这个世界，他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大凶大煞宋九柯，免去其冥界黑无常一职，将其驱逐，为应龙——姬荨，”敖祁顿了顿，“守陵，永不得入世。应龙一族的墓葬重新修缮，谥忠良。”
　　捆在天帝身上的巨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叩谢天帝。”宋九柯又磕了一记响头。
　　.
　　三个月后。
　　宋·前·人间金牌刺客·冥界黑无常·九柯背着个大包袱，四肢被巨链拴着，四不平八不稳地走着。
　　“九柯，珍重！”裴子鸢素有豪侠风范，连道别也简短有力。殊不知昨夜翻来覆去，想了好多啰啰嗦嗦的话语，原本想着洗洗嘱咐一番，结果睡得迷迷糊糊间愣是忘了，早晨起来还被温琰揶揄了一番，此时只能憋出这么个词。
　　“知道了大嫂。你们成亲之时我可能赶不回来了。”
　　“照顾好自己。若身体有异常……”
　　“行了，大哥！”宋九柯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下了那么大血本，我怎会负了他的好意？”宋九柯指了指自己的眼，故作轻松道。
　　“大哥，冥界就交给你了。别太辛劳。”
　　温琰点了点头，应了。
　　“走吧。”
　　黄泉路上，但管前程，莫要回头。
　　目送着黑衣悠哉悠哉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裴子鸢心头上压了块重石，恹恹问道：“你说他会回来吗？”
　　温琰一时不知她说的谁。
　　“但凡存在，即有道理。”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温琰的脑海中。
　　突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将身边的人儿搂在怀里。
　　“会的。一定会的。”他意味不明地回答道。
　　来年初春，他就回来了。
　　若干年后，也许他会撑着一把黑伞，缓缓归来。
　　带着他的爱人。
　　.
　　“你给大爷正经点走！”押送的天兵刚打算抬脚往宋九柯的后腰踹去，被宋九柯一记凉凉的眼刀子飞去，顿时将自己的腿管得好好的。
　　他怎么忘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犯人。他可是，天选的罪恶之人。
　　发起疯来可碾压三界，更别提自己身上屁大多点的仙术和武力了。
　　想到这，天兵忍不住抽了自己嘴巴一巴掌，在大爷面前装大爷，活腻了吧。
　　不过再怎么厉害，现在还不是同条丧家之犬一样乖乖被镇压住了吗？要是他再有妄动，三界联手也能再镇压他一次。
　　天兵的鼻孔又朝天喷气了，不过他也收敛了点。
　　宋九柯听着这些人的鬼胎，只觉得烦躁和可笑。
　　自七星诛心，大凶大煞降世后，三界所有的怨气、怒气日日在他耳旁低语，无数的心魔夜夜扰得他发狂。
　　他自己的更甚。
　　“你就甘心让那条应龙死得不明不白么？”
　　“他们一家都是死在姓敖的手上！”
　　“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墓葬里鸾明烛的怨念你都忘了吗？”
　　“想想你在藏息山山顶见到他满手鲜血的时候，他大仇得报有多兴奋！”
　　“你就不想为他做点什么吗”
　　“把姓敖的都杀掉，然……”
　　“然后我就代替宋遇飏一统三界走上人生巅峰是吗？”宋九柯打断了心魔的诱惑，内心嗤笑一声。
　　“我说，你好歹也是我的心魔，怎么诱惑人的手段……”
　　“就像青楼的老鸨为了招客让妓女把衣服全脱光挂在门口一样——”
　　“低级。”
　　宋九柯毫不留情地给出评价。
　　心魔像是被气到了，闭上了嘴。
　　藏息山经历三个月前的大战，半步一尸的场面已经被清理了，山里的泥土没有皑皑白雪的遮盖露出了原本的血红色，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九柯凝视着修缮好的应龙陵墓，久久不语。
　　这里是一切事情的起点。
　　做人的一世濒临死亡之际应龙陵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的到来“唤醒”了应龙姬荨，成为他来到这世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
　　他还为年幼的他取了个倒了八百辈子血霉的名字。
　　最后他倒在了那具身躯的怀中……
　　他告诉了他什么叫生，也亲身演绎了什么叫死。
　　做鬼这一世，宋九柯看了看怀中的龙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同样的结局，不过是双方换了角色。
　　如果还有下一世，你能不能，也成为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
　　若还有以后，离开这世界的方式，能不能变成我们十指相扣躺在同一副棺材里？
　　单独留下一个人的话太难过了。
　　“请吧，宋公子。”天兵乙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九柯的思绪被打断，他转过头打量了下天兵乙，对方脸色未变，平静地对上他的冰蓝色重瞳。
　　“以后若是走投无路，不妨去地府另寻出路。”
　　宋九柯邪邪地笑了声，抱着他的珍宝，一步一步脚步声异常有力，让人生出他是走向万众瞩目的台子的错觉。
　　天兵乙挠了挠头，没来得及消化刚刚那人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消瘦的身影就被自动关上的石门分三段蚕食消失在目光中了。
　　“想什么呢？走了，回去喝酒。”天兵甲打算伸手过去勾住天兵乙的脖子，天兵乙脚步往旁边挪了挪，让他扑了个空。天兵甲暗暗不爽，“草，跟个娘们似的！”
　　“我只是在想，”他望着不露缝隙的石门，“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露出那样的笑容？”
　　石门即将关闭之时，他分明看到，那张凉薄邪气的脸上，嘴角不自然地尽量拉高，冰蓝的眼睛弯弯，与身后数十米长的蓝色焰火互相照应，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心底最深处的喜悦。
　　石门“轰”地下落，一门之隔，陵墓内蓝火森森，陵墓外天光如水。
　　宋九柯干净利落地将目光从石门上撤下来，郑重地理了理衣冠，才表情凝重地“扑通”跪下。
　　“应龙族长，应龙族长夫人，应龙族长……的弟弟？……”这么一通猜想叫唤下来，宋九柯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记响头，“姬氏族人在上，大凶大煞宋九柯，谋害应龙族姬荨性命，现带着姬荨尸身——”
　　“说是尸身，其实只有他的头了，”宋九柯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将龙头放到自己的前方，手臂往前伸直了，头深深地埋在两臂间，“向应龙一族谢罪。”
　　“没能以命抵命，我终究还是这么苟活下来了。”
　　“应龙族长，姬荨他，一定成为了你希望的那种人，他正直……”
　　议事殿上他痛陈忘川河的联名状。
　　“善良……”
　　“如果你喝我的血感觉好点了，那……我分你一半吧。”
　　“我们一起活下去。”
　　“勇敢……”
　　“我是万鬼之主，若是我都不担责任，冥界有谁还会听我指令。”
　　缠着无数怨念的黑龙在天上与巨大的魔物纠缠在一起，一双金瞳熠熠生辉。
　　“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今日起，我便是冥界的新任帝王。”文静秀气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果没有我……”宋九柯有点哽咽，艰涩的喉咙无法继续下一句。
　　“他不会懂得爱人。”沧桑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墓室。
　　宋九柯蓦地抬起头来，蓝光映出青年惊诧的表情。
　　“你是九柯吧，我听荨儿提过你。”
　　“荨儿临死前，曾回到这里，跟我们说了全部的事情。”
　　宋九柯瞬间明白了那段逃亡的日子为什么三界铺下天罗地网都找不到宋遇飏了。
　　“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即使是他的父母，我们也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更何况，你对他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人。”
　　“什么天选罪恶之子？！无人天生有罪。” 一把活泼的女声带着不满响起。
　　“我们家荨儿，还是因为你才没有在那个破冰棺里再待久一点。”
　　“话说夜云，这孩子可真俊，与我们家荨儿般配极了。你说是不？！”女人嘻嘻笑了两声。
　　“不过我觉得，当真是遇飏这名字好听得多。荨儿寻儿的，太不吉利了……”女声蒙上一层伤感。
　　“好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飏儿说要是我们遇上你，就帮他带句话。”
　　“世上万千绮丽绚烂之景，不如你眼中的冰蓝星辰。啧啧，我那傻儿子竟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代表应龙一族感谢你替我们洗刷冤屈，让我族人得以安息……”
　　无风，焰火舞动，似在同意族长的话。
　　“九柯，你是个好孩子，”十二娘欲言又止，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忘了飏儿吧。”
　　宋九柯垂着双手，轻笑一声，“伯母，要是我忘了他，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十二娘，”姬夜云出声打断了她，“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一团团轻盈从烛火中脱离出来漂浮在空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鸾明烛的烛火显而易见地黯淡下来，变成了一排排毫无生气的死物。
　　宋九柯捧着龙头从主墓室出来，进入另一个墓室。
　　墓室中除了四堵墙壁只有一个还未盖棺的棺材。
　　“我将与你——”
　　“同床同梦千千万万年。”
　　“宋遇飏，你可要记得我的样子，然后再一次，找到我。”
　　“不然聘礼，八人大轿，成婚三拜，合卺酒，洞房花烛夜，我可全部都给别人了。”
　　“记好了。”
　　龙头被宋九柯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得良好，他吻了吻它的大鼻子。
　　一如战火纷飞，他爱人死无全尸那天。
　　“天帝。”心腹跪在天帝身旁复命。
　　敖祁微微颔首。
　　“一个不留。”
　　“属下领命。”
　　随即一路上打算暗杀、抓走宋九柯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藏息山中。
　　“准备封印。”
　　敖祁最后深深地看了藏息山顶头大片的天空一眼，千年前的恩恩怨怨，全数葬在藏息山下吧。
　　藏息山，藏未该绝之息，葬未安息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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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鞠躬！还剩一章大结局啊啊！刀子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