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姨太太按按肩》地上有烟花

8、小楼孤影（8）

　　这个问题，没有一万字以上的论文，我很难和你讲清楚。

　　不过面对着季令枫这样的提问，江白米的反应很迅速。

　　他站在那里，拿出了劳动妇女应有的气势，很认真地用员工证敲了季令枫的后脑勺：“你这话是怎么讲的？打工最光荣了。”

　　虽说自己在讲这个的时候，回忆起了无数不想上班的日子。

　　犹犹豫豫地，季令枫点了一下头，姑且算是相信。而另一边，江白米顺手便把员工证往他手里一递：

　　“既然她给你了，那你就先拿着。”

　　季令枫低头望着这张薄薄的纸，耳边忽然响起很小很微弱的声音。他以为江白米也会听到，可是当他看向江白米时，却发现对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异样，浑然不知地站在那里打量四周。

　　书房是二楼最左边的房间。奇怪的是在它正对着的走廊的最右边没有房间，有的只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画。画中白色的玫瑰花静静地立在那里，遥望着这边。

　　江白米收回目光，扒着栏杆看了看下面。一楼便是客厅，摆着几只会客用的皮沙发。而在不远处，大门正紧紧地闭着。

　　想必这大门就是密室的出口，等解决完一系列谜题以后，玩家就会拿到钥匙从这里出去。

　　外面的车的喇叭声会偶尔传进来，让江白米感受到外面便是温热的人间。也许在路过的行人看来，这里只是被开发了的一幢老房子而已，谁能想得到在这里面，此时正有被困的人努力地挣扎。

　　冷，小楼里的温度极低，愈发地冷。江白米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朝着楼梯迈出一步。

　　“你，要干什么？”在他背后，季令枫突然出声问他。

　　当然是下去好好地看一看这房子。江白米回头朝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接着就踏上了阶梯。

　　季令枫是在他走了好几步以后才跟上去的。而每当季令枫飘飘忽忽地“行走”一步，耳畔的声音就越清楚。

　　“他下楼了，是吗？”

　　“东西在右边墙角的花盆里，我为你准备好了。”

　　那个声音着急地催促他：

　　“客人已经有十分钟没有尖叫过了，你忍心看他这么可怜吗？”

　　这是个什么黑店？

　　季令枫不明所以地朝前一步。

　　最终当江白米站在一楼的大厅里，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季令枫怔怔地站在楼梯上的样子。

　　那神情委实有点诡异可怕，倘若季令枫长了一张双目流着血泪的脸，那么那样子就像是下一秒会上来撕扯着吃人。

　　江白米的心里一动。

　　......他，是不是对这个胭脂盒子信任过头了？

　　说到底这胭脂盒子是成了精的古物，且也沾染怨气，他和它相处，是因为它救了自己，也因为他自信自己能镇得住这盒子。

　　可是如果是他想错了呢？

　　“季令枫。”江白米试探地叫了一声。

　　而季令枫好像被唤醒了一般，眼里蒙着的雾气褪去一点，直视着他：“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有人在扯我耳朵，很痛。”

　　有人？怕是有鬼魂在作祟。江白米想试着向前帮忙，但季令枫却让他不要动。

　　于是江白米只好站在这里，看着季令枫径直冲向了右边的花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江白米瞪大了眼睛。

　　只见季令枫二话不说地揪出了花盆里可怜兮兮的小树苗，吭哧吭哧地刨起土，没过多久就抱着一颗东西转过身来。

　　骷髅头，人工的，塑料的。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季令枫很认真地问他：

　　“有被吓到吗？”

　　这种认真地求表扬求认可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江白米正要满头问号地问他，但是下一秒，季令枫的身子突然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一般，被强行拉进了墙里。

　　江白米下意识地喊他：

　　“季令枫！”

　　***

　　季令枫不明白，那个声音让他去吓人，让他冲业绩，说不完成工作就不能下班，他迷迷糊糊地照做了，但为什么他还是受到了这么粗暴的对待。

　　身体被扭曲的痛感极为强烈，当他很辛苦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台老旧的留声机。

　　后来有纤细的淡黄色身影挡在他眼前，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正蹙眉看他的女人。

　　这便是他之前看见的姨太太。好在这人目前看上去还算正常，最多就是嘴唇的颜色有些过于艳红而已。

　　房间里唯一诡异的地方大概是右手边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四四方方的亮着光的盒子，江白米想起了季令枫家里的东西，意识到这可能是电视。

　　不过在这电视里，竟然有江白米的样子。

　　女人瞧他一直盯着这个看，好奇地问他：“你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这个是监控，密室的监控。”

　　季令枫听了，回答她说：“我是很久以前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为了让女人更明白一点，季令枫指了指那台留声机：“我更熟悉它。”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样一说，这个女人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来，很欣喜地道：

　　“那么你是我死前的时候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

　　女人自言自语着，神经质地在原地踱步。她这副样子，让季令枫安静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季令枫想起了宋家的六姨太，她一遇到什么事情也喜欢在房间里转圈圈，一边转一边抓她的头发。

　　因为六姨太总是锁着房门，也很少有人去看她，因此，很久以后季令枫常常在想，起火那天，被困在房里的她是怎样的绝望？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季令枫站了起来。

　　在唱片的声音里，他很温柔地捉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太太，坐下来。”

　　季令枫或许不熟悉什么员工证这样的玩意儿，不熟悉这种奇奇怪怪的密室，可是，他熟悉女人，他记得女子手上的柔软和香气，他知道该如何去对待她们——即使面前的人是冰冷的亡魂，他也能给予所有的温柔。

　　女人没有料到他会这样，一脸的错愕之情。如果鬼是有温度的，那么此刻，她的脸上大约应该是有红晕。

　　一时间，这两只鬼，都静止了下来。

　　可惜的是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这位姨太太幽幽地对他说：

　　“像你这样乱来的小白脸，我先生可以一枪崩一个，我可以一巴掌摔十个。”

　　说罢，她微微用力，似是要挣脱出来。

　　季令枫没有阻拦她，但也未放手，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姨太太在说谁。

　　他想，嗯，小白脸，小白脸是这里的谁？

　　小白脸的事，关我这个胭脂盒子精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