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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楼孤影(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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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孤影(7)
当被那个冰冷的身体抱住了大腿时,江白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很好,现在我有新鲜的体验了。”
就是太冷了一点,而且吵了一点。从业至今以来,他不是没有被鬼抱过,也不是没有看见厉鬼哭泣过,但是一个大男鬼哭成这样的......他真的没有见过。
“那个......”
江白米低下头想说什么,身旁的季令枫正好抬起头。
于是江白米第一次看清了季令枫变成人形时的样子。单看季令枫的样子的话,江白米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民国时穿着蓝布衫的,文气的学生。
望着季令枫红了的眼睛,江白米问他:“你难道没见过鬼?怎么能吓成这个样子?”
季令枫指了指自己:“以前我守在宋家祖坟那里,未曾见过宋家人以外的鬼。”
“哦,那就难怪了。”江白米点点头,这是没有见过世面。
季令枫也点点头:“我唯一正经瞧过的就是我自己的脸,你想想,看过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以后,谁还能接受得了别的鬼的那种样子呢?”
......江白米站着不动了。
沉默,再度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后来江白米在想,那你看过了我这么好看的脸以后,应该是也无法接受别的活人的脸。
十几秒后,江白米拎着一只蹬着腿,死命扒着书房门的盒子精,硬是闯出了书房。
季令枫心有余悸地不肯出去,江白米便好心地对他说:
“你不是要见姨太太吗?”
“我是要见活的,活的!”
突然,季令枫的声音戛然而止,江白米也不说话了。
因为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老唱片的声音,还是闽南语,缠绵哀婉,悠悠荡荡地浮在这小楼里。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在这女人似叹似笑的声音里,江白米环视着四周。蜿蜒而下的长楼梯上早已布满蛛网,而在墙上,高高的彩色的玻璃窗给人以一种这里是教堂的错觉。
而这里哪里是教堂。地板上交织着游客错乱的脚印,零零散散地落着几张宣传彩页。江白米向前走了几步,俯身拾起一张,抖落上面的灰尘看起来。
说来也巧,他刚一拿起东西,不知装在哪里的广播就叮地响了一声,贴心地自动播放着密室录制好的语音。
在这语音播放的时候,那歌声还未停歇:“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歌声垫在讲故事的声音下面,令人胳膊发冷。
故事正式开始了,先是故作尖厉的女人的哭泣声,在这声音音里,老板小徐磕磕绊绊地念着加工后的小楼的故事,这是他花了一块五买来的一个还算有趣的剧本。
“好友,见字如面。
我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同你讲,我父亲从舞厅里买了一个歌女回来,做他的五房姨太太。
我瞧不上父亲的做派,但这种事确实不算什么错误,倒是我的母亲,一天天神神叨叨,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走出我们家这个院子,干点让她自己开心,让别人别那么烦躁的事情。
起初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觉得父亲无非是又买了一个女人,直到那天我第一次看见她。”
背景音里掺进雷声,写字的声音和关窗的声音。
小徐努力地读出惊慌的感觉:
“......你说,为什么我父亲要买一个疯了的女人回来?他最初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会割自己的舌头的疯子!”
“我没有办法写下去了。她来了!”
啪啦,广播终止,老唱片的声音继续。
江白米刚好看完最后两段:
“据说这小楼是民国时一位富商的家,请了洋人来设计的。可惜的是没过两年便出了事,他的五房姨太太离奇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此以后家里便怪事频出,他们说,姨太太死的时候舌头不见了,她在找她的舌头。
解放以后有贫苦的百姓搬进来,于是,怪事再度上演。等这些被吓坏了的人全部搬走以后,这里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废宅。”
江白米放下传单,若有所思地看了身边的季令枫一眼:“你刚才出来时看见了她?那个姨太太?”
若真是这样也算是可怜,这个姨太太又是断脖子又是没有舌头,季令枫鬼叫成那个样子很正常。
然而,季令枫听了江白米对那位姨太太的外形描述以后,困惑地摇摇头:
“不是的,她最开始不是那个样子。脸上的确是有血,还一股子西红柿的味道,但是她有舌头,她还对我说话了。”
江白米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一般来说,厉鬼说的话应该是诅咒,而这应该是一个有用的信息点。
所以,他盯着季令枫的眼睛,追问道:“她说什么了?”
季令枫先是一笑:“她说不知为什么,对我一见如故。”
“然后,她送了我东西。”
说到这里,季令枫的眼睛陡然睁大了,显然是想起了很不好的,可怕的回忆,而且很怕再来一次。
因此江白米立刻做好了虚空画符,设下结界保护他们这一人一鬼的准备。
“说吧,送了什么。”
颤巍巍地,季令枫从另一边捡起来了一张被他丢掉的东西。
江白米小心地接过来。
是,是......员工证?
一张从A4纸上裁下的四四方方的纸,手写的员工证三个大字,字有点难看,不过还算认真。
员工证!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旁,季令枫惊魂未定,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太太忽然就变了脸,一脸的血,舌头吐出来老长。她对我说,来吧,做我的密室的打工人吧。”
“我不知道打工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太太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可怕,你说,做打工人是不是一件很不好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