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梨花西海棠》忱参

17、番外一 同好

　　御史台御史大夫，林衡杰林大人与礼部侍郎虞书云虞大人是同年进士，同朝为官，又同在建德十一年娶得如花美眷，两家夫人又同在次年同月传出喜讯，甚至建德十三年七月初九那一天林虞两位大人都是带着同样沉重又焦急的步伐徘徊在产房门口。

　　“哇”地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首先在林府后院响起，紧接着虞府后院也响起了同样的啼哭声。距虞家公子出世，只比林家公子晚了半刻钟。虞林两位大人自然是好友，而且好的算京城皆知，时称“林虞之交”，两位大人不愧是著名好友，林家公子取名为林东篱，虞家公子取名虞西棠。
　　一东一西，实在是无比的相配。林大人常常带林公子拜访虞府，虞大人也常常带虞公子拜访林府。

　　总之，两位公子是从小一起长到大，一起撒尿和泥巴的好兄弟。五岁那年两位小公子同时被自家爹爹扔进京师学堂开蒙，从此他们的生命里除了一起撒尿和泥又多了一样东西，一起被夫子骂。林东篱和虞西棠两个小东西，可能还不懂什么，但林衡杰与虞书云两位已经从自家儿子的课业中感受到了深深的迷茫，不应该呀，自己从四岁开蒙起十年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六艺，没有道理，自己的儿读书这么差呀？六岁了，连个《千字文》都背不下来。看看屋外仍然溜鸡逗狗的儿子，两位大人决定采取非常手段。

　　于是大红纸包着的“教导费”送进了徐夫子的手里，夫子捻着山羊须表示，两位公子天资聪颖，只不过随性了些，老夫定然好好管教。林东篱今日又被夫子点起来背千字文了，看着自己面前昂首挺胸捻须踱步的老夫子林公子只觉得头很晕，胸很闷，“哼，这么久了，连千字文都背不熟，你且看着班上可还有人同你一般不求上进？”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林东篱刚想说还有虞西棠，可目光扫到虞西棠的桌案，才发现这小子今天居然没来？“还什么？还什么？出去罚站一个时辰！”老夫子咆哮道，林东篱只得垂头丧气，离开桌案走向门外，顺便趁老夫子回头之际，迅速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站在门外，听着朗朗读书声，林东篱的心思一点儿也不老实，抬头看看天上慢悠悠的白云，想到了状元街上老刘头的棉花糖，视线又跟着欢快的雀鸟上蹿下跳，一边想着一个时辰怎么还没到？一边想着虞西棠那个二货今天为何不来学堂？要是他在，就算罚站那也有个伴儿不是？学堂散学素来很早，林东篱抢在夫子“散学”的“学”字还没说出口便飞跑出去了，一路至虞府，看门的家丁见了林公子，连通报也不必，弯腰就将人请了进去。

　　林东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虞西棠的院子，今日天气很好，院子里正晒着两床被子，林东篱到的时候正看见虞西棠他虞夫人站在门口讲话，脸上似乎强忍着笑，“小棠啊，你先出来吃饭好不好？总在房间会闷出问题的。”林东篱走到虞夫人跟前见礼，开口唤道：“虞婶婶。”
　　“啊！篱儿来了，今日散学真早，来找小棠的？”虞夫人笑问道，“正是。今日西棠没到学堂，我来瞧瞧他怎么了。”林东篱道明来意虞夫人噗嗤笑了一声，“他啊，闹小性子呢，你去同他说会儿话，叫他起来吃饭，你也别回去了，婶婶去吩咐厨房做你爱吃的芙蓉鸭。”林东篱连忙答应。

　　虞夫人又转向房里说：“小棠，篱儿要来看你了，你们先玩儿，娘先走了啊！”林东离伸手推开朱红木门，只见床榻上有一个巨大的“蚕蛹”，虞西棠把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头都没伸出来，“也不怕把自己闷死，二货！”林东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小鱼儿，哥哥我来看你了！”虞、鱼同音，林东篱总闲虞西棠名字繁复，便叫他小鱼儿又因早生半刻钟自认是哥哥。坐在床沿后，林东篱自顾开口，“今儿被老东西罚站一个时辰，累死了，话说，你今日为何不上学？”林东篱抬头看着蚕蛹头的方向，蚕蛹里伸出一个头，飞扬的眉，大大的眼，圆润的婴儿肥，正是虞西棠小公子。一听到林东篱的问话，他肉肉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又埋进被子里。

　　半晌，被子里才闷闷地传出一声“不告诉你，”林东篱这就不高兴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好兄弟的？“虞西棠你个小王八蛋，真不是兄弟，屁大点事儿，都不告诉我了？亏我还一放学就屁颠屁颠地跑来看你，你的良心呢？有没有良心？”被子里又传出一声，“我不好意思。”林东篱哈哈一笑，带着诱哄的口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笑你。”被子里的人说“我尿床了。”“啊？你说什么？声儿那么小？裹着被子我听不清。”“我说！我！尿！床了！”虞西棠大吼一声，然后空气安静了，三个呼吸之后，“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去，哈哈哈，不行了，小爷肚子疼，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肚子好疼，哈哈哈……”林东篱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虞西棠猛地坐起来，一张小脸又羞又气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林东篱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得几乎断气，“你说不笑我的！”林东篱背过身去强行忍笑，之后才转过来，眼角的泪痕还没干，“虞西棠，你真厉害，真不是一般人，毕竟六岁，还尿床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虞西棠气鼓鼓，虞西棠不想讲话。

　　第二天上学，林东篱虞西棠，作为唯二不会背千字文的学生，被夫子罚写自己的名字三百遍，要求字迹工整美观，林东篱写着写着就埋怨起来，“林东篱，东边的篱笆？这什么破名字啊，我爹怎么想的？”虞西棠思考了一会儿，建议道“要不你改？要不你改成梨花的梨。”“东边的梨花？好娘的样子！我可是个爷们儿！”“我还是西边的海棠花呢，我不也是个爷们儿？”小西棠安慰道。

　　后来在小南山求学，华丽蜕变成小才子的林东篱情窦初开，上课传纸条撩拨自己的小竹马，上边写道：来日吾得院，东梨花，西海棠，谈笑对君郎。将来我要有自己的家，东边种梨花，西边种海棠，我和我的小竹马日日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