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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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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鄘与北边诸族终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了,经双方协定,大鄘专门划定万泉、壶关两镇与之互贸,互贸是真正利国民的好事,草原的良马矿石源源不断进入大鄘,大鄘的粮食、器具、书文则进入草原。游牧的民族,有了充足的粮食得以安然过冬,而不必再南下抢掠。同时,大鄘的礼义也无声影响着他们,使其渐渐脱于蒙昧。两族因此真正有了水乳交融的意味,会通婚,会诞下黑直长发浅色眼眸的孩子,他们会长大同时属于大鄘和草原一代代地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战争的利剑,只能割裂土地,却无法割裂血缘,所谓一衣带水唇亡齿寒。
虞西棠驻军就在壶关,一日,他正在城关巡视,末了,站在城头望远方南归的大雁。忽然听到了几个小兵嬉笑。不解地提问,“笑什么?”他这一问几人都不好意思了,站在中间的被两边的一把推出来,被推出来的那个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们在说将军方才那神情,必定是在思念夫人。”
话毕,几个小兵又偷偷地笑了起来。闻言虞西棠到也没有斥责他们,他不很年轻了,温和地笑时有了长者的风度,“我一般不太敢思念他,毕竟一思念到他,就会忍不住想去找他。”小兵们没想到位高权重的铁血将军会说出这样一番温情脉脉的话来,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好了,各归岗位吧,守城时不许打野。”虞西棠朝他们摆了摆手,离开城头。
(二)
大鄘建元二十五年,楚王反,大将军虞西棠被困西北,无力勤王,楚王过长江,一路攻至京城。历陈建元帝十条罪状,半数官员归顺。当年十月,楚王登基,改元平初。平初三年新帝下诏为前朝一林姓会元正名。诏告天下其撰写《平谷法》之功勋追封其为太子少傅,谥号“成”。
还是建元时,传言被困西北的虞将军与尚未登基的楚王在别庄秘密见面。虞西棠安然饮茶,“话我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助王爷起兵,但我也不会勤王,我守的是这天下,皇位上坐的是谁,我并不在意,我也不需要任何封赏。成与不成,全在王爷自己。”虞西棠对建元帝厌恶之至,巴不得他不如意,这些年没有弑君,已是克制的结果,至于勤王?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虞西棠没有想到平初帝会下旨为林东篱正名,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毕竟人都不在了,但到底没有请皇帝收回意旨,毕竟这是林东篱应得的。
(三)
虞西棠已经很老了,极少有将军能安然活到他这个岁数。当年的林府如今只剩几个老仆役和一个虞西棠,他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当年那两棵幼小的树苗已经长成大树了,正如当年林东篱所说的那样,“叶叶相交通”树下也的确置了一架素丝屏风,成团的花影映在上边,果然风雅别致,“劳你保佑,我没有错过这样的美景……”一代神将虞西棠,执掌兵权近四十年,历经三朝,威慑边疆数十载,结束了无数名将荣光的男人,像一个平常的老朽,在自家花园里安然逝去。这一年,距离林东篱故去整整五十年,五十春夏秋冬雪,恨不一夜共白头。